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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天愤天淫魔阴魔》26-30

fu44.pw2015-01-08 16:31:43绝品邪少

正文第二十六节 幻淫龙女   原来白发龙女崔五姑安置下凌云凤于花雨洞后,往东海为云凤采药,为海滨沙窟之内的奸淫声浪所惊动,发现一个鱼面人身的怪物,在海边沙窟之内奸淫妇女。窟内的怪物是翼道人耿鲲的爱徒,勾搭了灵峤宫一个使女,还估道时来运至,攀附高枝。顺从使女的蘼声诱导,说是特别钟情变态性爱,怪物更是抖擞精神,配合着侍女的惊呼惨叫,弄出震撼的凌虐场面。当白发龙女闻声撞入,侍女即高呼惨叫道:“大仙救命!”  白发龙女为这蓄意安排的场面所愚,怒火高腾,更平素嫉视耿鲲恶徒,懒得诘问,即将妖徒诛戮。妖徒虽灭,白发龙女怒气犹存,一气动则各气也被引发,牵连起女性潜意识中受虐的情怀。因女性体质结构为壁中虚,于淫奸中是纳受一方,需求入侵,凝成基因中受虐因子发展优越。但实践中又难以控制入侵的质与量,积有意识对虐淫的恐惧。一爱一恨本是一心两面,非常微妙。气不动,俱不动,一动则映入灵台,越是激动的场面,越是激愤,刻印越深。白发龙女的意识被虐淫植下了魔种,堕入了灵峤宫的圈套。  侍女随即哭诉翼道人耿鲲恶行,故意说出妖人师徒密语,道是天蓬山阳,丙火真精凝成的至宝雷泽神砂,近已出现,日夜发出奇光,照耀极海。耿鲲意欲采炼此宝,日后前往峨眉,将全山烧化。白发龙女闻言大惊,素知耿鲲妖法通神,又擅玄功变化,胁生双翼,来去如风,本就厉害,真怕耿鲲将这前古纯阳真火蕴结孕育的奇珍得去,益发助长凶焰。于是有点心神不定,混着一丝被挑起的被虐待狂的潜意识,追上天蓬山去。  天蓬山处地东极穷海之边,中隔东海三仙所居的东海还有十几万里流沙落,高出天汉,几上接灵空天界。自顶万四千丈以下,山阳满是火山,终岁烟雾弭漫,烈焰飞扬,熔石流金,炎威如炽,终年为火云烟雾笼罩,人不能近。山阴又是亘古不消的万丈冰雪,寒威酷烈,罡风四起。两面都是寸草不生。要越过这些寒冰烈火之区,上升三万七千丈,冲过七层云带,始能到那四季长春,美景无边的仙山胜地。灵峤宫又不喜与外人交往,所以仙凡足迹俱不能到。偶有好奇的修士前往,意欲攀升绝顶,上去两三万丈,即不能久耐罡风、冰雪、烈火的凶威,全都未尽而返。近数百年间,各岛洞散仙修士,谁也不知此山到底多高,山顶是否险阻更多,有什景物在上。  以五姑的法力,还飞行了一天多才到。远望天蓬山,本就是愁云低幕,烟雾弭漫,天水相接,终古一片混茫,轻易看不出山的全貌。这时却老远便见两根大火柱,颜色鲜明已极,矗立天际黑烟之中。四外烟雾浓烈,黑压压,仿佛天与海上下合成一体。飞到近处,才见海上万重惊涛,全数被那火柱幻成异彩,却并还杂有妖邪之气。火柱前面有一胁生双翼的妖人,就是耿鲲,手持一剑,正在行法,加增火势。  白发龙女猛一眼看出烈焰之中裹住两幢彩云,知是玄门有道之士,困在这样猛恶的神火其内,竟能禁受,法力也自不小。眼看危急,惺惺相借,不禁起了疾恶同仇之感。这时五姑相隔当地还有好几百里,因觉对方是个劲敌,自己人单势孤,恐有闪失,老远便把身形隐去,隐蔽遁光,自觉大敌当前,救人心切,不知妖人有无馀党,意欲一举成功,只把火柱当作耿鲲自炼纯阳之火,未怎顾忌,一直隐身前进,忙将自己多年苦功采取五岳轻云炼就的锦云兜放出,化为千百丈五色云幕,罩向两根火柱之上。同时取出七宝紫晶瓶往外一甩,立有一道紫金色光芒射向烟云之中,下手异常神速。  耿鲲素来骄横,以为穷边极海,敌人绝无后援,因被困中两敌人的法宝威力又非寻常之比,正将自己连日所收雷泽神砂所化的火柱,全力施为。虽知是来了敌人,还没想到势子如此神速。怒吼一声,朝金光来处将手一指,飞出一道赤红色的光华,如飞上前。就这刹那间,火柱已被烟云裹住,金光又将烟云吸住,直长鲸吸水一般,嗖嗖两声,晃眼收尽。白发龙女到手才知,所收竟是那极厉害的雷泽神砂,吃了一惊,宝物已经得手了。  耿鲲忽听后方声音有异,回头一看,两根火柱齐化乌有,见连日所收雷泽神砂所化的火柱收去,火中敌人已纷纷施展法宝,夹攻而来。五姑手扬处,太乙神雷带着雷火金光似雹雨一般迎面向耿鲲打去。耿鲲见雷火猛烈,而原是受困的两个敌人的法宝威力又非寻常之比,不由又惊又急,怒火中烧,把心一横,厉啸一声,振翼飞起。到了空中,略一展动,翅尖上即飞射出千万点火星红光,满空飞舞,聚而不散,哪知崔五姑早已暗将三枝金刚神火箭取出,由满天火星光霞中直射过去。  耿鲲知道此箭厉害,专伤敌人元神,只要射上,至少耗去两三百年功力,再如三箭连中,更无幸理。尤厉害的是此宝与敌人心灵相通,得隙即人,由心运用,最难抵御。自料再延下去,凶多吉少,急切间只得自断三根主翎,化为替身,抵挡三箭。原身倏地施展玄功,化为一片彗星般的火云,横空逝去,其疾如电,瞬息已杳。那三个化身已有两个为火箭所伤,化为红烟飞散。  被困两人已飞身赶来相谢,乃是两个少女,俱都仪态万方,清丽出尘,一望而知是瑶宫仙侣。正要通名问讯,忽见一彩云自空飞坠,倏地现出一个美丽少妇、一个少女,见面便同声礼谢,道:“愚姐妹连日随侍家师赤杖真人,供炼灵丹,小徒偶然拨云下视,发现妖人在此取雷泽砂。此宝每七百九十年由本山火口内涌出一次,宫中原有,本可不去睬他。只因妖人心贪骄横,意欲穷探火源,竭泽而渔。小徒恐他毁损本山奇景,泄了地肺灵气,一时轻举妄动,下来阻止,不料法力有限,反吃困住。愚姐妹和诸同门又当火候吃紧之际,无暇分身。多蒙道友仗义相救。家师所居灵峤宫,就在此山顶上,隐居避地,己逾千年,各方道友均少往还,道友也许尚未深悉。请到上面一叙如何?”  五姑知是天仙一类人物,奇缘遇合,心中大喜。因见对方师徒似在憎嫌山脚下的硝烟火气,匆匆略为谦谢,便即起身。少妇罗袂微扬,便由袖口内飘坠一朵彩云,白发龙女便随四女飞身其上,同往顶上升去。飞出万丈以上,罡风越来越厉。少妇随手指处,脚底彩云便反卷上来,将五人一齐包没。眼望云外,黑风潮涌,冰雪蔽空,但云中通没一点感觉,飞行更是迅速。接连飞过好几层云带,冲破三四段寒冰风火之区,才到了有生物的所在,仙云还在上升,默算所经,已经升高了七八万丈。又冲越过了一处云层,才看见上面彩云环绕中,隐隐现出一所仙山楼阁。随又上升了千多丈,方始到达。  仙云处,踏上山头上一片平地,两面芳草成茵,繁花似绣。当中玉石甬路又宽又长,其平如镜。尽头处,背山面湖,矗立着一座宫苑,广约数千百顷。内中殿宇巍峨,金碧辉煌,飞阁崇楼,掩映于灵峰嘉木,白石清泉之间。林木大都数抱以上,枝头奇花盛开,如灿烂云锦,清风细细,时闻妙香。上面是碧空澄霁,白云缥缈;下面是琼楼玉宇,万户千门。更有奇峰撑空,清泉涌地,点尘不到,温暖如春。端的清丽灵奇,仙境无边。  沿着满植垂柳的长堤走去,走约一半,忽见长挢卧波。挢对面碧树红栏,宫廷隐隐。中间隔着一片林木,苍翠如沐。穿林出去,面前出现一片极富丽的殿宇,殿前一片玉石平台,气象甚是庄严。这殿甚是广大,俱是琼玉建成。殿当中并未设甚宝座,只东偏青玉榻上,坐着一个相貌清古的仙人,知是宫中主者赤杖真人。  白发龙女听真人说起来历,才知真人姓刘,与唐罗公远同时成道,本已修到天仙位业,只为到时差了一点火候,若要仍用肉体飞升,便须再转一劫。因不耐尘世烦扰,自经过道家四九重劫以后,便择上这高接天域,仙景无边的在天蓬山绝顶建立灵峤仙府,率领两辈弟子隐居清修,度那仙山长生岁月,不曾再履尘世。更有蓝田玉实,灵苑仙药,一样长生不老。成道以来,已历千年,未履尘世。  历朝列仙未成道飞升以前,也从无一人来过。  有心之士,欲往穷源查探。不是功力尚浅,难禁前半十万丈风雪烈火之险。  便是到了半山以上,为真人仙法所迷,现出一片穷荒阴晦的绝顶,来人以为走到地头,毫无所得,废然而返。行藏如此隐秘,地又如此险阻僻远,足迹难至,寻常想也想不到,怎会知晓?  三个再传女弟子,一名陈文玑,一名管青衣,便是五姑所救二女,还有一名叫赵蕙,全是南宋末年忠臣之后。宋亡,三女随着一家至戚遁逃海外,被飓风吹入山下落,全舟遇难,只三女共抱着一块船板,被风浪打到天蓬山脚海滨沙滩之上,吃真人门下甘碧梧、丁嫦二女弟子无心中拨云下视时发现,度上山来,收归门下。甘、丁二女便是引五姑入宫的少妇和那少女。  其后还有一个转劫散仙,名叫尹松云,受另一地仙指引,仗着一道灵符护身,由山脚下冒着冰雪与罡风、烈火之险,费时半年,步行上山,拜在真人大弟子赤杖仙童阮纠门下。  再传弟子每次下山积修外功,也接引些有根行的人作外围份子,踪迹均极隐秘,真人更具玄门无上法力,一切因果早经算就,预示先机,妥善安排,因此不为寻常修士所知。这些头辈弟子也是千年不履尘世,进宫朝觐及侍奉的外围份子共有二三百人之多,都是再传弟子引来。这次特许五姑入见,固因解救二女弟子之德,此外还有一段因果。  谈过些时,真人便命众弟子陪出游玩。宫内全是西牛贺州风格,到处都是赤裸裸的男女塑像,栩栩如生。尤善夸耀两性器官,突出雄风威猛,灵活若冲之状,挑引情欲淫思。园林花间之阴,全是卿卿我我之雕塑,尽显男女拥抱,其亲热陶醉之意境。惹入春思的泉水流过男女沟合的塑像,于两性器官纠缠处,流入小水池。途中经回旋处理,呜咽声像极淫沟中压不住的呻吟。白发龙女见之,岂能不面红耳赤,勾动久旷身心,体内欲火蠢动如焚,育聚出一股看不见的劲力,在疯狂地冲击着。  更是有着充满了淫荡诱惑的大小瀑布,于水流下冲时,为峭壁间竖出的涡轮回荡所分合,有节奏的撞击瀑下戏水的野鸳鸯塑像。塑像为瀑水推动,依照各自的翻腾轨迹,演练出淫沟动作。两性器物接合处,雄壮的阳具撞入,于阴户中溅出水线激射,唧唧声响。于阳具抽出时,下承的女塑像,移下身入水,再挺腰受桩。如似巡回不息,令白发龙女全身颤起了一阵轻飘飘刻骨铭心的悸动。  游完全景三十六道瀑布,每道瀑布各自演奏不同的素女淫沟三十六式精华,白发龙女已是魂回梦幻,更难消受众仙殷勤,风气开放,循序渐进,示而动作,讲解三十六式的精要,颇令白发龙女欲火焚心,举止失措。白发龙女不知宫中蓄意挑逗,只道天蓬山远处神州,性欲开放,不胜诱惑。本欲告辞回去,众仙竟不放行,再三留住桓些日。  白发龙女本定日内往白阳山花雨崖探看凌云凤,因见主人盛意挽留,便在宫中住了下来,中间真人见过三次。真人见白发龙女克己意力颇强,虽被诱发了受虐淫识,加上蓝田玉实,壮阳催促,仍然未惑于挑引,接受收用。而五台西支与西牛贺洲等派别,自成立共同合体后,对灵峤宫已是阳奉阴违,赤仗真人意图笼络神州峨眉,逼五台就范。既然淫控不果,只得恩结,令白发龙女连凌浑也约了来,并说道:“近日拟着门下两辈弟子下山行道。因目前妖邪横行,而各方道友又素无渊源,还望代为引见接纳,以便有事时互相关照。只未下山前,暂勿宣泄。”  白发龙女知道真人道法高深,尤其是蓝田内灵药仙果甚多,能和其徒交往,得益不少,闻言自是越发心喜。辞别起身时,甘、丁二女执意亲送下山,用仙云护送同下。到了半山以下,无须再往山脚,本应就空中御遁飞行,二女坚持要送过十万流沙落方回。飞过流沙以后,二女说是千年以来不曾出山,左近不远小蓬莱有二散仙,乃千年前旧交,久已不通音问,不知还在岛上隐居没有,意欲便道往访,随与五姑殷殷话别,订了后会,各自飞去。  五姑一算,凌云凤之约已过了多日,便先往白阳山赶去。因宫众殷勤招待,误却归期时日,五姑心中有愧,未免大意,见洞内鳞介游戈,而阴魔于演炼时已法身幻化,形体已蔽,白发龙女觉不到人的气息存在,估道云凤已离洞觅食。见图解自出演化,误认是奇缘巧合,心情兴奋下,放弃了克己防栏,注视入神,无抵无抗下,为阴魔施颠倒迷仙大法于真气幻影中,囚束了三尸元神,陷入魔境,任令春情勃发。再吸入满洞淫气,冲激意志,真气为淫情拘押,筋疲肉软。  白发龙女本是多年来都在性饥渴中。自凌雪红兵解开元寺,白谷逸以凌浑不救其妹,太无手足之情为借口,暗使狡狯,趁凌浑元神出游之际,将他躯壳毁掉。凌浑神游归来,无肉身可依,又是时限迫切,万般无奈,毫无其他选择下,将元神伏在一个垂死的破叫花身上,将一个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人,变成一个破烂叫花。可真凑巧,这垂死的破叫花竟是资质上乘,生辰更与凌浑相生,因而留得修为一点不减,这可是盘古所未有的巧合。  因为元神凑合肉身,不单只要资质上乘,才能承受得深厚修为,更要与肉身的五行形格相生,更玄幻不可知的是生辰能互动,不是八字时辰简单,而是每个时辰都不只是铁板神数的八刻,而是八八六十四刻,更是看着出世,也难推算刻分。每刻再依命分五行,成三百二十分。错上一分,可能是修为尽散。所以非身处生死关头,谁也不敢轻率换身。凌浑惮忌着白谷逸虎视眈眈,更不敢轻举妄动,再度换身,冒修为流失之险,由此就用这破烂叫花面目游戏人间,自称怪叫花穷神。  可怜崔五姑正在仙家的虎狼年华,风韵娇柔,貌美如花,却要献身给一个遍体脏臭的破叫花,情何以堪,一夜气白了头,亦五十年来未尝过奸淫滋味,穴频频反抗示威,竟无宁夜。此时给满洞淫气入侵,还当作是穴的例行抗议。为要费神镇压性欲要求,被阴魔的颠倒迷仙大法所迷而不自知。直至阴魔化龙扑来,才觉到真气法力受制,对穴的情欲激变,更无压弹之力,只馀强盛的意志力,孤军顽抗。可惜任白发龙女多高的功力修为,难敌心魔侵蚀,内外夹攻,意志力起动不了真气,法力受制,只剩下本能的争扎。  阴魔修为本浅,光控制白发龙女的法力,已所馀无几,只较崔五姑行动自如。白发龙女本是娇滴女儿身,气力柔弱,只能死命抓紧衣着,哀声求饶。雄性本带侵略,胯下弱女的哀求只会更挑兽性。阴魔强剥白发龙女衣着,乳球即告弹出,竟是罕见的水形乳房。  乳球也属五行,分金水木火土。土形乳房形如土丘,基底比乳球圆周阔大,球内虚如无物,按之下塌,难有张力,更无回弹感觉,是乳中下品。若兼木气,则塌陷外泻,是极劣之品,多为贫贱民妇所有。  金形结实如半球,基底与乳球圆周相若,捏之如丰厚肌肉,脂肪较少,无甚弹性。多是未经或少经奸沟之少女,如金藏土内,未经矿采。佛称四大,是合金土为地大,先天性共,所以今日之金,多是明日之土。  木形修长如树桠斜伸,也是基底与乳球圆周相若,脂肪较多,富有弹性,在衣衫内似宽宏外撑,裸后却是向侧横倾,有点美中不足。  火形其乳端尖锐,基底较窄,球身周径中阔,如一朵火焰,其上品挺而朝上,按之虚而有气,如捏气球,有回弹之力,不发则已,发则性欲如火之烈,是淫奸的佳选。  水形如水,其基窄,束之扁平,放之自行成圆,如水在囊,按之若内有液流周窜,捉摸不定。因有水之质,肌肤丰腴润白,具水之德,无淫妇那野马般的狂放,有着水之驯柔与持久,可供无休无止的奸淫。  白发龙女更是水形兼金,得金生丽水,柔中带韧,挺胀胸前而不垂,有西瓜之硕大。阴魔喜见珍品,略敛兽欲,细心审视这半老徐娘,虽已中年,仍是腹平肚圆,纤腰婀娜。白发龙女被剥得赤裸裸的如一只小羔羊,又羞又愤,只能以有限?镢u,遮掩着三点禁区,曲身窄侧卧以匿避,可是臂径所遮范围不大,娇躯雪白无瑕,半遮半露间更惹兽性。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是不攻坚也。极强之阵也必有其最弱一环,难御鼠患。  十二生肖以鼠作始,以其性善伏匿,是潜龙勿用。其动也,乘虚蹈隙,防不胜防。阴魔化鼠,先扰白发龙女腰肢。水性润,其腰腴润,圆浑而不赘累,抚之滑溜如水,富有张力。行图解之子支心诀,鼠吻腰侧,真气鼠噬入肌,雕啄着神经末梢,白发龙女不堪刺激般的发颤着,抖得极为剧烈。  白发龙女既羞且愤,哭泣哀骂,悲声求饶,奈不住腰酸纠擞,柳摆旋摇,幻出一沫亮光,更添诱惑。摇晃中,如水囊的乳球,不能肯安份的存入臂挟下,幻出了柔美无瑕的汹涌乳波,忐忑晃动,煽旺阴魔欲火旺燃,转攻粉乳。鼠嘴撩拨乳侧露白处,真气如火,烧热乳房内每个细胞,炙熨乳蒂,变成敏感非常,于臂肌触动处,麻痹酸软透入灵台,无个挡处。樱红乳晕隆起,撑起尖挺的乳蒂,硬胀挺立颤动不已,蒸蕴出芬芳浓郁的乳香。子支真气啄透乳蒂花晕,透入穴花芯。白发龙女双掌按不住穴麻痒,尖叫声中,翻身俯伏,把豪乳夹入双臂内。  但避得身前,却把曲线玲珑的背臀整个暴露与阴魔眼底下。  略斜的美人肩,显示着娇娃的温驯。肩阔颇有气慨,直往纤腰下削,衬出英姿爽朗。肌肤丰腴漂亮,略带微黄,如哀诉着田不耕久矣,求邀怜垦。盆骨圆收合衬,臀肉丰而不硕,显得修长高雅,窈窕可人。  阴魔鼠据娇肩,鼠舌游舐白发龙女脊椎而下,真气透三尸而入,长驱直进,把欲火导入灵台。白发龙女浑身火燥,穴生烟,但仍是意识顽强,不甘开放。  任她一灵不昧,也强不过肉体背叛,当阴魔鼠吻到谷道,积存会阴的淫气欲火,一举而泛,直淹灵台。白发龙女剧震无控,筋骨反应式作出大翻身,虽然慌张尖叫,却把娇躯献上淫魔,已无馀力指挥肉体,只馀双掌犹在胯下。  阴魔也不肯稍留馀地,必尽剥娇娃尊严,才逼使淫奴死心地任意蹂躏,享用奸淫滋味。鼠跃上低平袒腹,力索肚脐,真气把淫气欲火,凿通任脉,夹攻灵台。白发龙女为子支法气所溺,只能效鼠声吱叫,脉松筋弹,四肢摊展,弓身外拱,把桃红的月,赤裸袒呈的娇驱,无遮无蔽,不由自主的自我奉上祭台。  阴魔意犹未足,必欲夺其心志。人非兽畜,是因具有灵意,处人际力场中,于一念之间,选择着不同的取向。非同心同德,对同一环境,纵使同一立场,也必有不同反应。行非所愿,其怨深藏,积越深恨越重,一旦为外力引爆,或暗中使坏,其害无穷。  鼠既拆其藩篱,牛攻其坚。阴魔化牛食草,舐舔白发龙女耻毛,双角抵触着娇嫩乳蒂。豪乳属水,柔顺藏刚,把牛角包容。牛角压熨着豪胀乳球,冲撬那颗最敏感的蒂粒,轻推漫搓,撞侵入丑支真气,把热烘烘的乳囊引炸,激烫灵台。  一股酥麻从乳头处窜起,旺炽白发龙女欲火,焚心炙灵。白发龙女虽一灵不昧,但也气虚无力,抗拒之音,弱成喃喃呐喊:“不要!放过我!”  但却腰肢挺耸,穴激烈反愦,又热又痒,酥痒难熬,直痒得心裹麻麻的难受,脸上现一阵娇红的羞态鲜艳照人,荡样的春情溢满双眼。那更堪牛舌嚼草,把阴毛舐拨得「啾啾」作响,扯动着毛根的神经末梢,酸麻着整个户。那修长有力的牛舌,轻扣在道洞口拼命的挝勒,把神经末梢密集的敏感的阴蒂弄得坚挺爆炸,凿开了直透灵台的甬道如康庄无阻,感受着那温柔有力的牛舌,深入再深入的搅动阴蒂,翻腾起一波波酸麻的感觉不断刺激着,令白发龙女的呐喊,渐渐变成:“不要放过我!”  舌头,这可爱的舌头,也是讨厌的舌头,能美死人的舌头,而又是害死人的舌头,继续那使她要命的动作,点起熊熊高涨的欲火,由小腹中升起之燥热向全身蔓延,全身燥热不止,心中如油煎般的难受,灵魂被炼火煎熬,激情升涌充斥淹没了灵智。身体的的反应逐渐强烈,穴也作出反应,不甘空虚,作牛之声,阴唇烫热,张合有致,频频冲上献草,要缠扯牛舌。  既是白发龙女已开户揖,阴魔就势化虎。寅支真气催动着湿洒洒的炙红坚挺巨屌,又粗又硬的翘起,连青筋都涨满得圆大,从深藏的体内缓缓伸出。虎扑下,爪压白发龙女玉肩,虎吻娇唇,细看花容失色,珠泪串腮。一双明媚大眼,满怀哀怨,楚楚可怜。可惜不但未能招唤慈悲,更助长虎威欲火,燎烧虎,直贯白发龙女那岩浆滚流的穴。  虎威尚猛,热气如浪,长驱直捣,是急抽猛插,劲擦得壁抖擞抽搐。猎物受噬,始是不胜激情,于猛撞下,穴仓皇闪躲,使抽动更疾更速。至寅气入主,白发龙女道自生反应,如母虎反扑,吼叫喧嚣,简直是像疯了一样。那户里开始传出「叭唧」的淫水声,肌肤互相撞击的节拍,好比孕育大自然生命的美妙音律,太美妙了。长久以来几乎忘掉的快感,白发龙女又再一次获得,怎不叫她兴奋。这种欲生欲死的滋味,绝非凌浑所能供应,只要尝过就会上瘾,把人世间所有的道德束缚,全然抛诸脑后,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无怨无悔的迎合接纳,拼命地扑向性欲的火焰,去享受封力所给予的欢乐情趣,啸声凄厉,真不知身在何处。  虎气泰极,盛延化兔。阴魔改试卯支真气,避坚攻隙,如狡兔的游窜灵活,狡狯滑溜,行敌进我退,敌撤我追的急转倏旋,专挖白发龙女壁窍塞,把浪透紧绷的白发龙女再受酸麻入骨,无有搔处,如煎皮熬骨,哼吁难捱,防御不了卯支真气的播弄,效狡兔三窟的闪躲逃窜。  兔盛化龙,阴魔施辰支真气,灵活善变,任狡兔飚匿左冲右突,也能翻腾抖转,于白发龙女穴处水深火热间,把充满炙热阳刚罡气的龟头,准确的击中那阴蒂内壁下的敏感点,如雷殛神经中枢,激起气血汹涌,一股热流气荡遍四肢百骸,聚入子宫,爆出一股股腻滑的阴精从开放的花心中急涌而出,如瀑布暴泻,洒落龟头,受狂龙吸水,点滴不遗的收纳着白发龙女的元精。龙气登亢,在白发龙女体内转化为巳支真气,不断折腾抖擞,全身虚脱如死蛇烂鳝,瘫软而难以蠕动,软绵绵的蛇缠捆绕着阴魔龙影。  龙蛇化马,午支真气旺壮阴魔巨屌长伸,不断地点击拿敏感的花蕊蕊心。马长,直捣白发龙女子宫深底。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作竭泽而渔,泵抽白发龙女花芯元气。白发龙女只觉一根火烫的粗棒似已撑裂下体而顶入腹中,承受着炽长马的暴风雨般冲击,无藩篱可言,热气直杵天灵,中枢瘫痪,任玄关阴精被阴魔搜括殆尽,于糟蹋中,得从未有的性趣。可幸修为深厚,根基稳固,阴魔喷洒的玄精未能进侵三尸元神,只是白发龙女也昏了又醒,醒了又昏,连反应也无动力,受午支真气主导,只馀马嘶悲鸣,凄诉秋风。  马攻之不得,退而化羊,阴魔聚未支真气于根,羊触白发龙女穴洞口,以敛回玄精阳气,也压磨着白发龙女的阴蒂,磨入震撼沉溺的刺激,周游白发龙女全身窍脉。茎蠕动不已,交合着白发龙女子的玄阴为导引,从阴蒂贯入未支真气,有着淫羊霍之功效,再度催促淫火,榨出窍穴中的玄髓。白发龙女在未支真气控制下,只馀虚脱下的昂首跷,咩叫招。  火旺须导,阴魔化猴。申支真气激化淫猴浪性,于白发龙女全身重要的敏感地带不住挑挖。白发龙女主动攀扒,搔捞阴魔猴,猴急狼忙。  申气尽,转化酉支真气,仿效鸡奸。化为尖啄的龟头,钳扯着白发龙女的穴口接壤会阴之处。此处邻近肛门,于十个妇女九个痔有莫大关系。因兽类口生得极低,伸出了双腿之后,于性交时,兽从身后入,磨擦的重点就在接壤会阴处的口及刺触那阴蒂内壁下的敏感点。人类直立关系,口移转腿前,使茎从身前插入,就难以接触这个会阴的区域,使因兴奋而贯入的血气,得不到直接刺激而回敛,屯积不畅,沦为败血,是为血之馀的痔疮。  阴魔挑啄口,白发龙女痛中有快,是真痛快。小痛令脉络抽搐后的舒展,气血流畅,腹中屯气连连不绝的喷发,更感巨屌威力,酉支真气催动白发龙女的血气周流阴唇,盈胀得又粗又涨,效鸡之扑刺,如风之飞翔。  鸡热化犬,阴魔输入戌支真气,有锁阴之妙,缠夹紧扣,无躲无避。白发龙女感到插在洞的巨屌阳具猛胀,变得炽热无比,催化的元髓,尽为阴魔采撷无遗,只馀汪汪吠鸣。  阴锁尽,阴魔化猪,亥支真气搜括入骨,白发龙女壁呈现挪挛,如拧毛巾,挤压出电光雷击。白发龙女乐极,亦羞极,珠泪串连,骂声申喊,哀叫:“不是我,这不是我。你!你这淫魔把我弄成这个像子的。天呀!我怎样做人啦。”  阴魔在在白发龙女身上化形,巡回三十二变相,共三百五十二回式后,任白发龙女修为深厚,也告云憔霞悴,过度兴奋刺激后的残潮满面,目呆神醉,在喃喃自语:“君知妾有夫,赠妾双明珠,感君缠绵意,佩在红罗。良人执戟明光里,夙夜巡戈扫孽孳,还君明珠相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明珠离,戟干撤退,真是水滴如泪,不过全是白发龙女的分泌。五姑已瘫软如泥,性趣沉溺,还恨今宵非在未嫁时,真执着得可怕。阴魔也惧其反悔,也不敢现形,化气而去,追寻凌云凤下落。第二十七节 孑遗恶因   话说凌云凤焚树烧蛇后,仰望云空苍莽,仙山万丈,杳无踪影。自身几同天外飞落,再想上去,其势甚难,不禁着起慌来。后悔好端端捉什云儿,一个失足,便成了人间天上,判绝云泥,无可攀跻。最怕是五姑来临,不知是无心失足,却当作难耐劳苦,私行离山他去,岂不误了大事?照自己从空下坠那些时候计算,即使真能寻到原来山脚,冒着艰险,穿云攀登,也非一日半日之功所能到顶。  这成败所关,不由着起急来。心想:“天下事不进则退,终以前进为是。走一程到底是一程。”  凌云凤万般无奈,只能依着心毅力,细心揣度好了下落时的风头方向,翻山越岭,往前跑去,却不知捉云失足堕下时,已被阴魔摆布,逆风而飘,以一般规律行事,结果越跑越远。一路留神观察,群山突,大半相似,并无一座特别高大,看不见顶巅的。翻过了十几座山头岭脊,均是极尽高峭险峻,重重阻隔,仍是仙山渺渺,全无一些迹兆。  天色业已向暮,且喜路旁不远,便有一个山窟,于是调息凝神坐起功来。等到坐完,就石隙往外一看,天已微明。忽听一声惊叫,三五个二尺长短的黑影,从洞窟外飞起,翻过前侧面土坡,向下投去。云凤纵身追出,只见洞窟外面已满积树枝,堆有尺许高下。登上土坡,便见下面一片平地上,聚着千百个鲜花衣帽的小人,每个高仅二尺,生得如周岁婴儿一般长短,只是筋骨健壮,皮肉坚实得多,其馀五官手足,均与常人无异。  忽见路边桃林内又冲出一队小人,约有百十来个。内中三十多个,用几根竹竿抬着一个兜,中坐一个身材怄偻,和常人相似的女子,听那驼女用人言高叫道:“这位女仙休要见怪。他们都是这山中天生的小人,适才无知得罪,望乞原谅一二,等小女子上前跪禀。”  随说随从兜中扒起,左脚已残,只有一只右脚。接过旁立小人递过一对拐杖,夹在胁下,一跳一跳走来。这驼女名闵湘娃,因受继母虐待,展转逃入此山,会了他们所说的语言。昨日驼女忽听得切密注视蛇林的小伙伴回报,说天降仙人,放出一道雷火,满枝乱穿,点燃地,将双头蛇一齐烧死,便即命人抬了蛇头,冒雨起程赶来,与小王报喜。小王正在倾尽全力,欲焚烧凌云凤所驻山窟,保存权力优势,却功败垂成,连忙推驼女出面打完场。  驼女推说是本山还有一妖人为害,就这三天便是他来此地的时候。她来晚了一步,小王不知冒犯,还望仙人宽洪大量,念其情急无知。还望大发慈悲往山阴代歼极权恶徒,一并除去才好。驼女说罢,叩头不止。  凌云凤本想助他除害,又恐误了回山正事,欲将不管,思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修道人最重要是积修外功,岂能见死不救?昨日无心代他们除了大害,何必为德不终?好在还是为生灵除害,并非畏难逗留。细查看四外山形,只雪山这一面,合乎方向风头,这东西的巢穴,似在前面雪山脚下,约有半天多途程即可到达,便承诺前往。小王闻得神仙肯光降他的洞府,并为除害,连忙率众跪谢,一时欢声雷动。  驼女因云凤步行,不敢坐那兜子,虽然独脚步行,虽不似小人矫捷,却也不显吃力。凌云凤经跛女解说古代传闻,才知此地人种萎缩的因由。  此僬侥之邦只有两姓,男的希里,女的温灵,只有语言,并无文字,又是生就歧舌。传闻着他们万多年前的祖先,也和世间大人一般,拥有广土众民,曾是文治武功,礼乐教化,号称极盛,举世无两,自称是泱泱大国。  一时丰衣足食,聚生者众,智愚的分野逃不过聚塔作用:基层越广,高者越高,贫富的差距越悬殊。贫者越多,开仓派米的呼声越响,有孟亚圣者为民请命,孕育”何必曰利〔之学,以仁义道德为轮廓,撒了九爪钩连子的子母吃人草,意图拘束公职富豪,一时极敷众望。无耐清高得不着边际,绝非有血有肉者所能依循,只有双头蛇可以生存,成为孟亚圣的徒子徒孙,以移花接木手法,把先贤的”何必曰利〔之学,及九爪钩连子的子母吃人草,转噬基层百姓,使贫者越贫。反而公职富豪更是穷奢极侈,风俗日衰。  那自取灭亡之道,少说点也有几千百条。致命的是聪明有馀,根器不足。人情天理一点便透,做起来却私心自用,你虞我诈,讲得义正词严,却左推右挡,履行却是别人之事,由他坐地分肥。一众成风,只知依人,懒于上进,也为伪君子那不尽不实的消息所播弄,动辄成了牺牲品,留下血海尸山,供人攀上青云路,不知如何振作自己。  那时全国的人年轻都是终日叫嚣呼号,标新立异,以传浮名。流弊所及,看去彷佛激烈慷慨,其实是一味盲从,一犬吠形,百犬吠声,专与自己为难,一些也着不得边际。年老的经验阅历稍富,也怵于少壮威势,当不起滔滔天下,举国如是,只能噤寒蝉,狂澜莫挽。  实心做事的死亡殆尽,剩下者十有八九为口是心非,说了可以不算,一张嘴能在顷刻之间说出多少样漂亮话语,哄骗一时。名高势大的尽是专务虚名,不求实际,竞尚奢华,耽乐游宴。国家之亡,都坏在这根舌头上,所以人身各部都逐渐缩小短少下去,逐渐退化到今日地步,惟独这片舌头竟变成了一个双料的。  亡国的前一两世,一班在朝在野的浑虫只知标新立异,以钓浮名,把固有几千年传流的邦家精粹,看得一文不值。流弊所及,由数典忘祖,变而为认贼作父。几千年立国的基础,由此根本动摇,致于颠覆,而别人的致强之道,并未学到分毫,专学人家皮毛,以通自己语言文字为耻,渐渐不识本来面目,闹得本国人不说本国话,国还未亡,语言文字先亡。当国亡家破,逃难入山之际,这些东西面目全非,己不似他们旧日的文字。日子一久,便是他们的语言也变得不大相同,从此亦无人能识。  此代小王身扁面扁手扁脚扁,全赖驼女支撑,才保有一隅之地,也是兄弟争霸,无一宁日。其兄弟鸦利性情乖戾,贪残好杀。借一个飘渺仙境的构想为诱骗,嚣叫平均一切为福利,实以煽动抢掠为主纲,统率着小人中的败类,害群之刁民,把抢劫所得,先富了一小部份自己友。  靠戾气支撑,终日穷兵黩武,身材也大了一点,就自命正统,要蹂躏小王的山阳之地,把他们都扫灭尽了。小王也不思振作,依旧卖弄开叉的舌头,作浑淆着原则、前题的词语游戏,以图苟安。  十数年前,来了一个妖人,每年只出来两次,每次须要送上二十四名小人作为供献。来时满身都是烟雾围绕,用一根幡往下一摆,刮起一阵大风,连他和供献的二十四名小人立时刮走,不知去向。家在雪山,也是他自己说的,并无人去过,如今算起年份,为害已有年了。云凤听言妖怪能空中飞行,不禁有些胆怯起来,只望有仙传宝剑飞针,许能获胜。  凌云凤、驼女二人且谈且行,约有十里之遥,忽见峭壁前横,排天直上。沿壁走了里许,地势忽又宽广,渐闻鼓乐之声起自壁内。壁上下满是薛萝香兰之类,万花如绣,五色芳菲,碧叶平铺,时闻异香。云凤正希奇间,前面一群百十个领路的小人忽往壁中钻去。再看小人入口,乃是峭壁下面的一个圭窦,也有两扇门,乃是用青花草扎成的,编排得甚是灵巧,与崖壁成了一体。不知底细的人,决看不出来。  进门不远,又是一座崖壁当路,前后两壁,都排天直上,高矮相差无几。离地二十丈以上,壁上满插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兵器和长大竹箭,锋头俱都斜着向上,当顶老交覆,浓荫密布。难为他们开辟出这等隐秘的地方,来做巢穴。便是在崖顶望下来,也只当是一条无底深壑。  走没数十步,前面是一个凹进去的壁间,后方是一座高大洞门,约有两丈方圆,门里面是一座广大石窟。路旁有一小池,壁上面挂下来两条尺许宽的瀑布,流水潺潺,珠飞雾涌。从小池前行没几步,前面又有一座石壁,居中洞门形式高大,里面比外面还要高大得多,到处都是奇石拨地而起,悬崖危峨,大小三差,孤峰连岭,自为丘壑。当中一条丈许宽的平路,直通到底,现出一座方圆数亩的大石台。  石台的两面,奏着小人的国乐。虽非大人上邦之地,也经小人历代先王仰观日月星辰之形,俯察山川草木之状,耳听风雨雷霆、千禽百兽鸣啸之声,博收万籁,证声体形而成。可惜只具其声形,一点也未体会到声籁的神韵,生克之序全部错配,只是千声庞杂,细大不谐,直是一味穷吹乱吼,怪声怪气,一些也难以入耳。  到了第二日深夜,第三日天未明以前,小王仍将各种贡献妖人之物,送往历来妖人接受贡品的高崖平石之上摆好,一些不露声色。云凤持着仙剑、飞针,相候对敌除害,算准妖人将来以前,潜伏在侧,以备万一不济,作为自己路过,并非小王请来,免得画虎不成,反为小人族酿出大害。  这时银河耿耿,残月在天,四无人声,甚是幽静。妖人来路雪山一面,月光中看去,仍如烟笼雾约,上接云衢,看不见顶。忽听远远一阵尖锐的风声,从雪山上吹来,卷起一团浓雾,风沙滚滚旋转不休,倏地似抛球一般升起,在空中一个大旋转,便往祭坛这一面飚轮急转飞来。雾影中隐隐有青黄二色光华掣动,不时发出尖锐凄厉之声。片刻工夫,已离峰头不远,忽然叭的一声,烟雾一齐爆散,从中现出一个妖人,道装打扮,身材伛偻,大头细颈,尖眼碧瞳,浓眉凹脸,缺口掀唇。顶上戴着一个金箍,乱发如绳,披拂齐肩,中间还杂着一串串的纸钱和黄麻条,直往祭坛前面飞落,相隔云凤不过数尺远近。  云凤发出飞针,紧接飞身直上,就势一剑,朝妖人颈间刺去。妖人遽出不意,被一梭形的火光一下正打中在左半边脸上,身受重伤,慌不迭地一纵遁光,望空便起。云凤的剑只将妖人一只左手齐腕断落。只听“呀”的一声惨啸,一道青黄光华挟着一团烟雾,如飞破空逃去。云凤不能腾空追赶,又恐为人小招怨贻祸,便指着天空大喝道:“我乃白发龙女崔五姑门下弟子凌云凤,云游过此,见你荼毒生灵,稍示薄儆,未肯穷追。再不悛改,使用飞剑取你首级了。”  小王因妖人未死,恐云凤走后妖人寻来报仇,率众一同跪伏在云凤身前,痛哭不止,仍请除了害再去。云凤想了想,只得答应明晨前往雪山之上寻找。欢聚了一日,云凤便带尼尼往雪山进发。  尼尼曾前往雪山高处采雪莲冰菊,归途在一处冰崖下面,看见妖人在一个冻冰筑成,里外透明的大茅篷里面,闭目打坐,面前有好几滩鲜血,插着许多旗幡,均有五色烟雾围绕。惊徨下迷失了路途,因口乾嘴渴,误食了一粒毒果,舌上长了一个疗疮。治好后,舌尖已经烂去,发音与前不同。驼女试一教他人言,居然一学便会,才知是他们舌头太尖,不能学大人说话,估道他们也和八哥等禽鸟一样,只要圆了舌尖,便能言语,于是挑出些聪明的年轻臣民,试图圆去歧舌。  可惜他们被圆了歧舌后,都是留血不止致死亡。这是有诸内才能形诸外,光是压改外形,必致自身的内外冲突,鲜有不亡。尼尼受疮毒改变基因,才能以直舌发声,传译大人的福音,带入剥复之机。  云凤、尼尼走到未申之交,便到了雪山脚底,离那妖人住的冰屋,还有二百多里的上下山路,道路崎岖转折,甚是曲回,刚刚猱升百丈,倏又一落平川。山高只三十多里,竟走出两三倍的途程,才行到顶。快到山顶的十来里路,冰壁三天,云冻风寒,上面却很为平广。时间业已子夜,离妖人所住的冰屋,还有一多半的路。尼尼先由冰雪中滑落,到了半山以下无雪之处,路攀缒萝,纵越而下。云凤见另一面是个垂直往下的峭壁,便施展白阳洞壁上悟出的内家真功,将气平匀,往下飞落。落脚之处,乃是一条谷径。细一端详上下方向,尼尼滑落之处还在前侧面。便顺右侧山麓,往尼尼滑落的一面寻去。  那妖窟深藏在一条暗谷中间的悬崖之上,相隔山麓还有多里,沿路俱是崖峭壁,鸟道蚕丛,形势奇险。走出六七里路,转过一个谷中的曲径,行至高处,看暗谷尽头,地势忽然展开,当中现出一座数十丈高下的四方广崖,前临幽谷,后倚崇壁,林木繁茂,积雪皑皑。妖人冰屋就设置在广崖当中,大约一亩,高有十丈,白雪为顶,坚冰作墙,晶莹朗澈,似与星月争辉。广崖下有一条小磴道,凿石附崖,陡峭纤曲。不过由磴道上去,须先下落到谷底,难免不被妖人看见。  而广崖后乃是一个斜坡,老树荫浓,三天蔽日,沿途皆有隐蔽之所,尼尼当年采药,初遇妖人,便打此道逃回。  云凤、尼尼沿着崖壁,往上攀越,翻过谷旁峭壁下落,便是一条极深的枯涧。就在涧壁上攀萝援葛,不消片时,果然正当崖后。由下往上,俱是斜坡,阴森森的松杉竞生,枝柯繁盛,都是千年以上古树。将近崖顶,树林忽尽,削崖挺立,只有数丈高下,中间还有一条丈许宽的大道。  忽听尼尼微吁了一声,看见侧下面树中乃是两个小人,离二小人不远,蹲伏着一个怪物,形如壁虎,长有丈许,却有两条寸许粗细,比身子长出两倍的尾巴,巨头阔口,目闪碧光,其大如碗,凸出在前额之上,口里平吐出七八条如蛇信一般的火焰。通体皮肉,是暗绿色中夹杂着一些灰纹,上面满是污泥,烂糟糟的,像腐了一般,看去异常污秽,时闻恶臭。头颈间还绑着一根细铁链,系在一株古树干上。倏地肚皮一鼓,两条细长尾巴,竟是可伸可缩,直向众人立处先后飞射过来,只在挨近人身数尺以内的地上抽打了一下,便即缩转。  云凤刚听叭的一声轻响,身上又是一个寒噤,忽闻恶臭愈烈,头脑闷胀,暗道不好,猛地醒悟,知是这东西在那里作怪。忙往外抢先喷气,以防把毒嗅入,再将口鼻闭住,就势一剑,朝下斫去。怪物身子被锁,无法逃走,连第二声都未叫出,立时长尾飞空,尸横就地。尼尼领了那两小人上前拜见。这两人原是亲兄弟,因今早犯了错,想要逃走,被它困在此地。  从两小人所说得知,妖人自从得了白阳真人的十三页天书图解,时常自言自语,说欲学天书,须把以前所学道法全部丢去,未免可惜;由此把每日打坐时刻分为两次:一次练旧功,是在白日午未申三时;一次练新功,是从亥时起练到寅未卯初。入定后,人和死了一般。冰屋之中护法轮值的小头目,尽是鸦利治下的流氓,还埋伏了各种妖法,外人一进去,必要昏迷倒地。那冰屋共有前、左、右三个门户。中门人一进去,便即晕倒。左门进去有烈火烧人,甚是厉害。只右边一门可入,却又隐而不露,外人不易进去。只妖人挑出的十四人,各人给了一道符,进屋时只须往右一照,门户道路立时现出。绕过幡下上去,也只能走到他面前悬的一架小钟前为止,在钟上一敲,他便立时醒转。这符那小人倒得有一张。  现在离妖人回醒还有老大半天,馀人在上面没事做,在崖前那里布阵,练习人海战术。  云凤行近冰屋一看,那冰屋中、左两门甚是明显,馀外都是烟霏雾涌。因恐被屋中人看出,特地鸳伏鹤行,绕向右面,取妖符一照。那妖符是一面两寸来长、一指多宽的竹牌,上面绘着许多骷髅符篆。才向冰墙一照,墙上烟雾便即散开,现出一个二尺多高的门户。屋中幡幢林立,二十多个小人,各执一面妖旗,闭目合睛,按八卦形式站在那里,当中坐定前日所见的妖人。妖人本是邪恶一族,物以类聚,处身的圈子都是见利忘义,你虞我诈,笑里藏刀,话是说得漂亮,词意却是阴险毒辣,所以对身边的人也防范极严。所谓钟上一敲才醒转,便是一个陷阱,实则妖符一照,妖人已醒了过来。  幸好阴魔也从留下云凤身边的先天真气追寻了过来,早就潜入冰屋内在核验妖人的十三页天书图解,见云凤鲁莽撞入,虽讨厌云凤蛮横,但也不愿她落入妖人手里,施展先天真气催动五行挪移迷魔障,惑弄妖人心识,才有空间给云凤仍照前次会妖人时偷袭之法,取出飞针向妖人发出。  妖人本是伤势初愈,真气受损,尽管照常用功,却是不能久坐,给妖符惊醒后,也被阴魔的迷魔障弄得浑浑愕愕,直至一溜雷火飞到,才从迷魔障内脱出,连忙将身从座上借遁光纵起。人虽没有受伤,身后摄魂法坛和座位上插着的那面主幡,两件要紧法宝却被雷火过处,炸的炸,毁的毁,数十百道黑烟飘散处,化为灰烬。更恐来人将多年辛苦经营的巢穴毁去,便往屋外飞去。云凤见妖人不战而退,心中大喜,胆力越壮,便追将出来。  云凤终是步行,哪有妖人迅速。到了外面,妖人已无踪影,云凤猛想起飞针原能随意指挥收发,当下把针托在手上,心中刚一默祝,一溜雷火已飞起空中,只略一旋转,便向来路崖下投去。妖人并未逃走,站在左侧林前空地之上,禹步行法,身畔飞起一道夹着火星的青黄光华,将飞针敌住。尼尼等三小人藏的地方恰是敌人所划的圈子里。云凤怯敌,色厉内荏,大声喝道:“我奉仙师白发龙女崔五仙姑之命,前来拿你,快快束手受擒,饶尔不死!”  妖人忽然心动,见云凤两次俱打着白发龙女崔五姑旗号,始终未见五姑本人的面。不但没有别的技俩,连现成空中一件异宝都只知发放,不会以本身真气运用。又只用虚声恐吓,并未急速追来,颇有怯敌之意。自己白虚惊了一场,不由气往上撞,目露凶光,狞笑一声,怒喝道:“不知死活的贱婢!今日上们送死,还要打着老虔婆的名号。休说是你,便是老虔婆本人亲来,又当如何?少时就擒,你祖师爷如不将你这贱婢摆布尽兴,万剐千刀,以报前仇,誓不为人!”  说罢,扬手便是数十道五色烟雾,箭一般从空下落,将云凤团团罩住。云凤一听妖人看破行藏,心中大惊,只得将新学剑法施展开来防身,烟中现出一道光华,将身形裹住,电闪星驰,上下飞舞,虽非身剑合一,却能人剑不分。只是云凤把白阳真解以剑法施出,欠缺真气的贯注布防,焉能阻隔烟雾妖气的无孔不入。幸好阴魔已得白阳真解要旨,顺剑势附上无相法身拦截烟雾妖气,云凤才能捱到白发龙女来援。  白发龙女经阴魔巨屌离后,已有半天时刻,才从过度的性兴奋回复清醒,要寻觅强奸她的淫魔。阴魔遥见白发龙女遁光回绕天际,只隐约现点图解蜃气,白发龙女即星眸泛春,飞扑射来。  这时妖人看见尼尼三小人都落在圈子里,战战兢兢,吓得直抖,益发暴怒如雷。怒骂道:“你们这些昧良的小孽种,师爷爷当初大发慈悲,饶你们几个不死,哪些不好?为何勾通外贼,叛逆行事?还敢打着崔老虔婆的旗号,要你临死也不得痛快。”  尼尼把心一横,神气顿壮,慨然大声说道:“明明大家都在崖上练习布阵,遇一个手持拐杖的白发女仙,手一指,便到了此地。”  妖人一听他出言顶撞,不禁大怒,口里骂道:“小孽种,活见鬼,便是老虔婆亲来,我也把她碎尸万段。先把你吃了,看她救你不救?”  忽听身后有一女子声音笑道:“大胆妖孽,当真地要见我么?”  妖人骤出不意,不由吃了一惊,回头一看,一个手持拐杖,满头银发的中年美妇,正是传说中的白发龙女崔五姑,未免胆寒。乍着胆子,喝问道:“你是何人,前来管我闲事?”  那银发妇人道:“你不是要见我这老虔婆吗?我来了,你却不认得。似你这等妖孽,真把你祖师的脸面丢尽了呢!”  说到这里,突的绿眉插鬓,面容遽变,为的是妖人阻碍她寻觅奸狼。左手拐仗一指,一道五色毫光朝着妖人电射而出。同时右手一扬,又是一团雷火,朝云凤围身的那团烟雾中飞去。再一指空中飞针,雷火大盛,将妖人法宝裂为粉碎,流光四散,飞落无踪。妖人一见情势不妙,吓得心胆俱裂,也把手一扬,数十面妖幡化成数十道黑烟,夹着无数啾啾鬼哭之声,朝前飞去,准备阻挡一阵,好驾遁光逃走。刚要遁起,便听五姑笑喝道:“你已恶贯满盈,还想逃么?”  接着便听一声霹雳般的大震,立时眼前奇亮。那道五色毫光似光网一般,布将开来,交织着往下压到。一震之后,纷纷飞散,银雨流天,万星飞射。妖人四外都被围住。千万点银芒往当中一合,当时全身化为飞灰,形神俱灭。云凤不由喜出望外,忙飞近前跪下,叩谢活命之恩,并求饶恕她离山之罪。五姑笑道:“这难怪你,是我临时受了至友之托,来晚了些日子。虽累你受些苦楚、却因此得益不少,”  口中说是云凤,心中却是陶醉在淫欲的回忆。云凤受小人奉承,颇能满足内心的虚荣自大,看白发龙女春色泛红,四顾环视,估道是对小人注意,便乘机进言,欲择收饲养。白发龙女笑道:“这里的小人,乃古黄夏国孑遗之民,已历多世。因为丧心病狂,外媚内争,刁狡贪欲,又复惧怯自私,以致人种日益短小,体质最是柔脆,几乎种类全灭。兴灭继绝,为修道人的莫大外功,他们藏处虽极隐秘,与世间隔,就是常人不到,又怎瞒得过过往仙侠?还不是看出他们俱都不可造就,才任其自生自灭的么?”  云凤道:“曾祖母道法高深,必有回天之力,可否大发鸿恩,俾其脱胎换骨,易于成就么?”  白发龙女笑道:“你又错了。凡是后天的,都可为力。先天的却无法可想。  并且事有前缘,否则神仙尽人可度,可不必再择什么根器资禀了。”  说到前缘,唤起穴酸痹的回忆,不知那冤家可有重逢之日,再续奸淫,便不再打话。去至崖上,走入冰屋里面,破了妖法,放了己死小人魂魄,由他们自去投生。取了白阳真人十三页图解。用雷火炸毁了冰屋。吩咐一群小人到崖上聚集拢来,嘱咐云凤在崖上静候,便袍袖挥处,扫气一片毫光,已摄了群小凌空而去。  阴魔气化在崖上,看着这些小人,经妖人奶水饲养多年,脸上都是戾气,尽是带着凶狠神态,无法无天的四出偷渡,远近俱遭遗害。虽然恨透妖人,切心反魔,但还是脱不了魔教思维,把国家机器万能的祸害观念,带入自由社会,助长官府凶焰,权力澎涨,假好心办真坏事,无恶不作,弄得车毁人亡。就因讨厌白发龙女的妇人之仁,才有四九重劫之时,阴魔不加援手,任白发龙女千年道行一朝丧。第二十八节 傀儡生涯   紫玲谷内,洞天无昼夜,阴魔救援凌云凤后,潜回司徒平肉身,已是离谷六七天后,装作依紫玲嘱咐的静养后,行动已不妨事,只是重伤后,气机不甚调顺。暗中修练这后天迈进先天的门槛白阳壁刻图解,穷先后天之间的变化,调理这司徒平肉身,弭补与后天五行格格不入,指挥不动五行法气的缺点。寒萼见阴魔司徒平已复元,便引了他满谷中去游玩,把这灵谷仙府,洞天福地,都游玩了个够,直至端阳节近,紫玲还是入定未醒。  因谷中仙境连日观赏已尽,寒萼便要同阴魔司徒平去崖上闲眺。那植入柳燕娘三尸的元灵却传来她发现旧爱寻仇的讯息,阴魔司徒平便欲收回聚奎剑,免至宝助恶,故意说向寒萼说及剑事。寒萼一听便要去夺回宝剑,那一对白兔,也紧傍二人脚旁,不肯离开。寒萼不借烟云,拨地飞升,是驭气排云的初˙,虽不如紫玲已练到随意出入青冥的境界,也能手掐剑决,连人带兔,冲过五色云层,到了崖上落下。  那紫云障在障内看来,如同五色冰纨做的彩幕。从障外的上面看来,只见上来处已变成一泓清溪,浅水激流,溪中碎石白沙,游鱼往来,清可见底。寒萼这方想起齐霞儿传紫云障用法时,只传了紫玲一人,后来忙于处理阴魔司徒平,紫玲没再传给自己。一时大意,冒冒失失同阴魔司徒平飞升谷顶,出来了便无法下去。随手拨起了一株小树,默忆来时步数,看准一个地方,朝溪中扔去,那株小树还没落到溪底,下面冒起一缕紫烟,那株小树忽然起火,瞬息之间不见踪迹。  紫烟散尽,再往下面一看,哪里有什么清溪游鱼,又变成了一条不毛的乾沟。  忽见那两只白兔衔着二人的衣角往来路上拉。快到五云步不远,转到一个崖口,便见有两男一女,各用飞剑正在苦苦支持,当中有一口飞剑正是已故司徒平之物。除薛、柳二人外,便是戴家场械斗中,抓起姚元飞走的王森。  原来王森的师父独角灵官乐三官到川西访友,路遇万妙仙姑,被约到青螺山助拳去。王森随师而来,想起当日薛蟒带同柳燕娘从戴家场逃走,便向许飞娘询问,知道柳燕娘已嫁薛蟒,在五云步居住,不由怒火中烧。那柳燕娘以色骗艺,到处留情,曾与王森山盟海誓,骗走不少秘诀。王森不甘吃亏,偷偷背了乐三官出走,要寻薛、柳二人算帐。赶到黄山五云步,却遍寻不见有洞府,信步走上一座高峰,见对面孤崖峭拨,中隔无底深壑,形势十分险峻,便驾剑光飞了过去,寻了一块山石坐下,随意眺望山景,却没料到坐的地方,就在万妙仙姑的洞府旁边。有着许飞娘的施法封闭,外人见不到踪迹。  忽见崖底蹿上两个肥大白兔,长得十分雄壮可爱,在离王森坐处不远的浅草上打跌翻滚把薛、柳二人双双从洞内引了出来。薛、柳二人在洞内也看不见坐在洞口边的王森,只顾追那兔子,现身穿出洞来,并没留神旁边有人。那兔子撒开四条腿比箭还疾,直跑出二三里地。王森紧跟薛、柳二人身后,薛、柳二人一丝也没有觉察。王森估计离洞已远,才大声叫骂,业已将剑放起,朝柳燕娘当头落下,柳燕娘连忙飞剑迎敌。薛蟒也将飞剑放起,双战王森,见不能取胜,便将得自司徒平手中的那口飞剑放出,三剑夹攻。  阴魔司徒平得不到已故司徒平心法,收不到剑。寒萼手扬处,一团红光发出爆音,直向那剑光丛中打去。那团红光原是宝相夫人九转真元所炼的金丹,非常厉害,三人飞剑失控,聚奎剑被阴魔气化无相法身拥走。寒萼收回红光,王森急忙收回飞剑破空逃走。寒萼脱手又飞起彩虹一般的五色匹练,将薛、柳二人双双束住,动转不得。那匹练般的彩虹,也是紫玲谷镇洞之宝,名彩霓练,能发烈火燃烧,薛、柳二人如何禁受得住。阴魔司徒平不想柳燕娘受苦,先向薛蟒要回了剑囊,请寒萼收回彩霓练,薛、柳二人亦转过崖角逃回洞去了。  夕阳已薄崎峪,轻柔的阳光从千红万紫的树隙中穿出,射在褐色的山石上,都变了绯色。天空依然还是青的,不过颜色深点。二人缓缓往归路行走,刚转过一个高峰,忽听一声娇叱道:“大胆司徒平!竟敢乘为师不在洞府,暗害你师弟薛蟒,今日叫你来得去不得!”  寒萼便抢在阴魔司徒平的前面,正要上前动手时,阴魔司徒平已听出来的女子是个熟人,忙用手拉着寒萼,一面说道:“周师姐,你只顾恶作剧,却把小弟吓了一跳。”  那女子是餐霞大师门下周轻云,与寒萼介绍了,正待寒暄,山头上又飞下女空空吴文琪,笑对轻云道:“你只顾谈天,和秦姐姐亲热,却把我丢在峰上不管。这几日月儿不亮,莫非就在这黑暗中待客么?”  轻云道:“你自己不肯同我先来,我正延请嘉客人洞作长谈,你却跑来打岔,反埋怨我,真是当姐姐的都会欺负妹子。”  为长的就是有着狐假虎威的机会,当然是持强占点便宜。但给后来居上了,轻云的功力修为超越大师姐之上,欺负就只能成反攻击的借口了。  文琪笑道:“谁还敢欺负你?算我不对,我们回去吧。”  文琪说罢,便与轻云陪了阴魔司徒平、寒萼,回入文笔峰洞内落座。轻云滔滔不绝为峨眉吹嘘,吴文琪猛听见餐霞大师千里传音唤她前去,便和寒萼、司徒平告便走出。回来后,笑说道:“适才师父唤我说是接了峨眉掌教飞剑传书,李英琼、申若兰未奉法旨,私自赶往青螺山。师父知道秦家姐姐在此,命我二人到紫玲谷向二位姐姐借弭尘幡,急速赶往青螺山救英琼、若兰二位姐姐脱难。并说紫玲谷本非真正修道人三修之所,如今带走司徒平,弭尘幡横空飞翔,机密已然泄漏,不妨移居峨眉凝碧崖。凝碧崖是洞天福地,幽奇灵秀,与世隔绝,还有长眉真人遗留下的金符异宝封锁,无论多大道行的异派,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  当下四人同飞紫玲谷口,寒萼想起自己都被封锁在外,叫客人如何进去?岂非笑话?想到这里,又因素来好高爱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实话,不由急得粉面通红,忽见一道五彩光华一闪,猛见紫玲飞身上来。  原来紫玲先后施展蛊心惑神的魔功及天狐迷阳透骨之术,都未能夺取猎物神智,下一步,势将以奸淫交沟作全面发动,但又心有不甘。自古姐儿爱俏,或有爱钞,也有爱威,而司徒平外表则是一无可取。紫玲有着秦渔一点遗传,把身子衡量稍重,虽耳濡目染尽是淫秽魔功,肯牺牲色相外表,但还未能看破玄牝交合,糟蹋身子这一关。  这就是边缘人的悲哀。身在污泥火坑,却要与环境抗争,皈依善土,是其妄念之极。来到寻欢的那有正人君子,心不邪,也不到斯地也。苟能攀上救生草,但善土也无她容身之地。众生愚昧,谁能相马于骊黄之外,视试她的本心,况且积习定形,行为态度甚难没有不碍别人眼处。纵有知之者,又有谁愿沾上她的污秽外表,自招众叛亲离。有伯乐知马,也须有王命护之,是排众之力,才能塞众生之口。苟无千里路,千里马何为?也是要有用得她着之处,才能上邀王宠。虽是可怜,终是妄念也。  紫玲因奉宝相夫人遗命,凡事均须秉玄真子意旨而行,但心理上过不了破身一关,只好冒险神游东海,去见母亲真灵。难为她居然能将未成熟的婴儿邀翔苍冥,神游万里,在宝相夫人遗蜕修真的山洞内闯过子午风雷,母女相见。紫玲说明了来意,但她那淫奸一生的荡母,对贞操的观念,绝无可能有共识之处。宝相夫人再三劝勉,说是如果前缘注定,倒也无须固执,紫玲只得闷闷不乐,叩别回来。返神以后,练气调元了好一会,才到后面,却寻不着寒萼。刚飞身上崖,便遇文琪、轻云随着寒萼、阴魔司徒平回来。  紫玲当着外客,不便埋怨寒萼,阴魔司徒平怕紫玲着恼,直说遇见文琪、轻云,及餐霞大师之命令文琪,借弭尘幡去救英琼、若兰,并劝紫玲姐妹移居峨眉等情详细说出。紫玲道:“算她们明日天一亮就动身,飞剑虽快,由峨眉赶到青螺,也得几个时辰。此行暂时既不作归计,意欲略事布置。”  谦逊了几句,便同寒萼到后面去了。  原来紫玲还希望洁身自好,便同寒萼到后面商量,提出为了母亲将来,作主替她与阴魔司徒平择吉合卺,籍阴阳交合,深入控制阴魔司徒平。寒萼多秉了一些宝相夫人的遗传,又有点任性,也不是重视贞操,只是有些憨气,对多年管头的姐姐深存拗性,误会其姐嫌她独占个郎,负气说道:“你既说得好,何不你去嫁他,由我去炼修呢?我反正有我的准主意,偏不用失身手段,叫你后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把握。到情魔不套,再照姐姐话办,也还不迟。”  紫玲怕她磋跎误事,叹了一口气,总觉弃了这休养生息之地而去,有些恋恋难舍。还有阴魔司徒平这段姻缘,经了宝相夫人劝慰之后,仍是于心不死,便去九华去寻追云叟,就便请示先机及将来的因果。  寒萼越想越有气,转身出来,说紫玲偏要慢腾腾地挨到明早,才用千里户庭囊中缩影之法起行,万一误了事,如何对得住餐霞大师与二位姐姐。忽然满室金光,紫玲同了追云叟一同现身出来。  原来紫玲飞往九华,才行不远,便遇追云叟。追云叟好似已知来意,说道:“到你谷中再说吧。”  到了谷中,紫玲正要开口,追云叟抢先道:“你的来意我已尽知,不必再说出来了。至于你另外的一件心事,明早你救的那人将来自会成全你一番苦心,助你功成正果。至于你妹子寒萼,天数有定,不致误事的,就随她去吧。李、申二女准在明早动身到青螺,那神是连山大师坐下神禽,两翼风云,顷刻千里,不亚于你的千年独角神鹫呢。不过现在还早,也注定李、申二女该受一次磨难,你们只须在明早丑时动身,就不至于误事了。”  说罢,满室金光,众人慌忙跪送时,追云叟已没了踪影。紫玲不敢怠慢,立刻跑到后面,重将未完各事料理,将这紫玲谷完全封锁得与世隔绝,以免先父母许多遗物被外人取去。虽然出去时间不大,寒萼已等得心烦,因听追云叟行时之言,彷佛说紫玲可以免却献身,自己却不能幸免,又气又害怕,决意要独自施为,争一口气,故意埋怨紫玲耽延,向阴魔司徒平说道:“姐姐还是这般慢法,我想骑了神鹫,先行一步,省得为他误事。”  嘬口作了声长啸,走进那只独角神鹫。神鹫与大略相似,从头到脚,有丈许高下,头连颈长约四尺,顶上有一丛细长箭毛,刚劲如针,嘴如鹰喙而圆。两翼紧束,平展开来怕有三四丈宽。尾有五色彩羽似孔雀,却没有孔雀尾长,当中两根红紫色形如绣带,长有两三丈。腿长只五尺,粗细不到一尺,钢爪四歧,爪尖长约一尺,三前一后,爪大如盆。周身毛羽,俱是五色斑斓,绚丽夺目,惟独嘴盖上,同腿胫到脚爪,其黑如漆,亮晶晶发出乌光,看上去比钢铁还要坚硬。  寒萼唤出神鹫,也不问阴魔司徒平愿意与否,似嗔似笑地说道:“你还不骑上去?”  这就是小丈夫的悲哀。无论对方怎么的装模作样,心底上就是从未被当作一回事。阴魔司徒平知是惑心术的操练,装作不敢逆她,骑上鹫背。寒萼向文琪、轻云,道一声:“前途再见,妹子僭先了。”  说罢,将手一拍鹫背,喊一声:“起!”文琪、轻云便见那神鹫缓缓张开那比板门还大还长的双翼,侧身盘转。才一出石室,那神鹫即竖起尾上长鞭,发出五色光彩,直往谷外飞去。寒萼、阴魔司徒平二人坐上神鹫,飞出去有千多里路,寒萼说要歇息一会,星光下隐隐看见前面有座高峰,便命神鹫落下,说等姐姐赶来。  寒萼原是哄阴魔司徒平下来,要凭藉阴森夜色施功,加重控制。阴魔本就一直逸出无相法身,在她姐妹身边窥探,尽悉其企图,故意呕她道:“都是寒姐要抢着先走,白招大姐不快,如今还是得等大姐来同走。要是她走差了路,遇不上,我们再从后面赶去,岂不想快倒慢了么?”  寒萼就是受不得激,娇嗔道:“你敢埋怨我么?你当我真是姑娘?实对你说,适才我和姐姐为你吵了一次嘴。我这人心急,才借故把你引到此地。我算计姐姐动身还得一个多时辰,我们正好匀出时间来谈谈要紧的话。忘了问青螺的路,那是哄你的。就算我不认得,神鹫它得道千年,哪里没有去过,还怕迷失吗?  姐姐用的法术叫作千里户庭囊中缩影,是我外祖父雪雪老人在有福地之称的琅天府管理天书秘籍,偷偷学来。要用它动身,真是再快没有。她决不放心我们二人单走,定会沿路留神,我们再放神鹫到空中去等候,决不至于错过的。你莫要打岔,望着我。”  魔功才施,神鹫忽然轻轻走过来,用口衔着寒萼衣袖往后一扯。寒萼刚要回身去看,猛觉一阵阴风过去,腥风扑鼻。原来这座高峰正当二人南去的路,非常险峻陡峭,挡着视线。下面是一块盆地平原,四面都是峰峦围绕,当中搭起一个没有篷的高台,台上设着香案,案上点着一双粗如儿臂的绿蜡,阴森森地发出绿光,当中供着一个葫芦。台前一排竖着大小多根柏木桩,上面绑着老少男女。台上香案前站着一个妖道,装束非常奇异,披头散发,赤着双足,在暗淡的烛光下面,越显得相貌狰狞。  那妖道名唤朱洪,当初原是五台派混元老祖的得意门徒。魔教见五台当时势压峨眉,为要平衡两边的力量,造就两败俱伤,才能导引两派至万劫不复,使乌金铁幕黑化神州。用了倪兰心诱惑动朱洪,盗了混元老祖一部天书和一个护身之宝太乙五烟罗,逃到这四门山地底洞中潜藏。邪正不并立,这妖道本来就不容于正派,而五台、华山派又因他盗去混元老祖的护身之宝,以致混元老祖惨败身死,也恨他入骨。而倪兰心则是隶属魔宫第七纵队的终身死谍,即使朱洪归降魔宫,那第七纵队队员也要反出魔宫,执行另一个任务。所以他们友伴极少,只能死心挞地匿藏,反而偷得清闲。  朱洪隐忍多年,潜藏的地方又在山的洞底,见近年渐渐无人注意到他,决定照天书上所传的妖法,炼个六六真元葫芦。这种妖法六六相生,深合先天造化,阴阳两极迭为消长之里,在各派妖法当中,厉害狠毒,无与伦比。须用三十六个有根基的童男童女的阴魂修炼,中分五行十二生肖,照年龄日月时辰分出长男、中男、少男,长女、中女、少女。祭炼的日子还要与这主要祭品的十二个的生命八字相合,既要生肖对,又要年龄符。还必须在露天之下搭台祭炼,要与祭炼的日时相生,差一点便不行。所以每年只能炼一次,每次共用三双男女,一正两副,另外在中少男女为主时,多取三个生魂。加上最末一次,再取一个禀赋极厚、生俱仙根的童男作为全魂之主,共用阴魂四十九个,加上与妖道自己元神合一,暗符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头一次去寻找童男童女也极为凑巧,被他顺顺当当地炼成。到第二次,还富馀了两个童男,被留下为道童,一名于建,一名杨成志。这回是第三次,看见一辆扶枢回籍的官眷车上,坐着一双粉装玉琢的童男女。官眷贪妖道肯免费算命,泄了童男女八字。朱洪一算,不但女的合今年之用,男的还正合最后时之用。再一看那两个小孩的根骨,竟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厚根的童男女。便使妖法刮起一阵阴风,将这两个小孩盗到山中洞内。这两个孩子,女的是姐姐,名唤章南姑;男的只有乳名,叫虎儿。  南姑虽是幼女,颇有胆识,向于、杨二道童套出妖宝炼法,打听得妖道朱洪祭炼葫芦时,总是用一面小幡,展动起一层厚的黑雾将法台遮盖。因为今晚就要行法,小幡已请出来,供在那边桌上。南姑见那供桌上面竖着一面白绫子做的,不到二尺长的小幡,上面红红绿绿画着许多符篆,心想毁了它,妖法就难以只手遮天,于是一个冷不防抢上去,将幡拿在手里,便撕扯起来。于、杨二道童见师父的幡被人抢去撕毁,知道这个关系非同小可,吓得面无人色,上来就抢。一面是师父凶恶,自己奉命防守,责任攸关;一面是情知必死,难逃活命,乐得把仇人法宝毁一样是一样。偏偏那幡竟非常结实,怎么撕扯也难损坏,三人在地下扭作一团。  忽然一阵阴风过处,是妖道领了那八个童男女进来,看见他心爱的法幡正夹在女孩胯下,并不知这女孩经期已近,加上连日急怒惊吓,又用了这一会猛力,因而发动天癸,沾上了幡面,无心中破了他的妖法,引致妖术不灵,黑雾祭不起来,被人看破,身首异处。  妖道上台焚了镇坛符篆,将适才小幡展动,念诵咒语,才觉出他最心爱的黑神幡已失了效用,被那女童的元阴天癸所污。炼这种葫芦,为天地鬼神所同嫉,全仗这妖幡放出来的浓雾遮盖法台,好掩过往能人耳目。妖道明知这法炼起来要好几个时辰,失了掩护危险非常,但是时辰已到,重炼又赶不及。如果不即动手炼祭,就要前功尽弃。只得冒险小心行法,阴魔司徒平和寒萼看到时,妖道正在右手持着一柄长剑,上面刺着一个人心,口中喃喃念咒。忽然大喝一声,台前柏木桩上绑着的人,有一个竟自行脱绑飞上神台。妖道剑尖上发出一道绿焰,直朝那人卷去,那人便化成一溜黑烟,哧溜钻入案上葫芦之中去了。柏木桩上绑着的人仍然未动,化成黑烟钻进葫芦内的是死者的魂灵。那妖道剑尖上人心已不知去向,却刺着一道符篆。朝着前面一指,立刻鬼声啾啾。  一阵腥风过处,剑上又发出一道绿焰,直照到台前一个矮小的木桩上面。木桩上绑的年幼女孩子,就是南姑,在那里大骂。眼看那道绿焰忽然起了一阵火花,火花中飞起一柄三棱小剑,慢腾腾向南姑飞去。因南姑在咒骂中扭动,妖道要借火光寻找那女孩穴道,剑就只能缓缓下刺。眼看只剩下最后这个小女孩的心魂,一取到手中,便可大功告成。  忽然眼前一亮,阴魔司徒平的聚奎剑光从天而降。朱洪顾不得再取那女孩心魂,将手中剑往上一指。那柄三棱小剑带着一溜火光,灵活异常,阴魔司徒平的飞剑竟有些抵敌不住。猛听一阵爆音,寒萼祭动乃母的金丹,化作一团红光如雷轰电掣而来。妖道忙从怀中取出混元老祖护身镇洞之宝太乙五烟罗祭起,立刻便升起五道彩色云烟。谁知慢了些儿,红光照处,发出殷殷雷声,把台上十多面主幡纷纷震倒,接着又是喀一声,葫芦裂成两半,里面阴魂化作十数道黑烟四散。妖道千方百计,费尽心血,眼看坏于一旦,还好太乙五烟罗接着那团红光,未容打近身来。  寒萼见宝相夫人真元所炼的金丹,又被妖道放起五彩烟托住,便放出彩霓练,帮阴魔司徒平的聚奎剑去双敌妖道飞剑,也只敌个平手,思量要驾神鹫绕向妖道身后,用神鹫钢爪抓去妖道的护身法宝。才飞不远,妖道口中念念有词,立刻阴风四起,血腥扑鼻。寒萼只得重又飞回。娇叱道:“左道妖法,也敢在此卖弄!”  说罢,手扬处,紫巍巍一道光华照将过去,阴风顿止。再射入剑光丛中,那口三元剑只震得一震,便被那道彩霓紧紧裹住,发出火焰燃烧起来。又过片刻,剑上光华消失,变成一块顽铁,坠落在下面山石上,锵的一声。朱洪恨得牙都咬碎,又无可奈何,知道敌人厉害,再用别的法术,也是徒劳无功。只得且仗太乙五烟罗护体挨到天亮,等救兵出来,再作报仇打算。  此时飞剑紫光同那道彩霓破了三元剑后,几次往妖道头上飞来,俱被五道彩烟阻隔,不得近前。那太乙五烟罗真也神妙,无论寒萼、阴魔司徒平法宝从哪里飞来,都有五道彩烟隔住,不得近身。忽听头上一声类似鹤鸣的怪叫,烟光影里,只见一片黑影隐隐现出两点金光,当头压下,眼看离头顶不远,被那五道彩烟往上一冲,冲了上去。神鹫接连好几次,依然无效。寒萼正在心焦,猛生一计,欲擒先纵,等妖道收了护身法宝,再命神鹫暗中飞下去将他抓死。于是将放出去的法宝、飞剑,一齐收回,同了阴魔司徒平往空便走。  身子刚起在空中,猛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抓向妖道头上。那五道彩烟便飞入金光手中,接着便听一惨叫,那道金光如同电闪一般不见踪迹。耳听一个妇人说道:“太乙五烟罗乃混元老祖之物,妖道偷来,藉以为恶。你二人辛苦半夜,本该送与你们,不过老身此时尚有用它之处。暂借一用,异日相见,再行归还。下面尚有人待尔姐妹相救,快查看吧。”  说罢,声音寂然。妖道业已被人斩成两截。木桩上只那南姑不曾死,不住口唤道:“大仙救命!”  寒萼将她解救下来,南姑一面叩谢了救命之恩,一面哭诉经过,说她还有个兄弟虎儿被困在妖道洞内,务求大仙开恻隐之恩,救她兄弟一命。寒萼见南姑在这九死一生之际应对从容,神志一丝不乱,知道是个有根器的幼女,十分爱怜。  因恐怕走开了和紫玲相左,便留下等待神鹫把紫玲引下了来,再去援救。  原来紫玲于寒萼离谷后,忽然飞身出来,说是怕文琪、轻云枯坐,领了二女入内。走了一截路,前面都是黑沉沉地看不见什么。紫玲解释道:“我们现在经行的地方是一条甬道,两旁俱是石室,因收去了照夜明珠,又用先母传的法术封锁,所以变成漆黑一片了。这紫玲谷当初不过是一个崖底下的一个怪洞,沮洳荒废,钟乳悬累,逼仄处人不能并肩,身不能直立,经她老人家苦心经营,才成为这一个人间福地。只须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躲入后面,立刻山谷易位,外来的人便难进入一步。万一再被看破玄机,只要走进被封锁的地方三尺以内,立刻便有水火风雷,无从抵御。此法名为天高晦明遁,道行稍浅的人遇上,便无幸理。妹子因有一两样极重要的先母遗物不能带走,藏那重要遗物之所,须封锁三次,所以耽误些时。”  说吧,立刻发出一道极明亮的紫光。文琪、轻云随光到处一看,果然看见到处都是金庭玉柱,美丽光明较前面更胜,只石室门口,仍是一团漆黑,咕嘟嘟直冒黑气。三女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后面,黑气越浓。紫玲口中念念有词,不住在地下旋转。又两手据地倒立起来,转走越急。似这样颠倒盘行了好几次,倏地跳起身来,手上发出紫巍巍两道光华,照在黑气上面,然后将口一张,喷出一团红光,射到前面黑气之中。隐隐听得风声呼呼,火声熊熊,雷声隆隆,与波涛激荡之声响成一片。  至此,紫玲说是诸事已毕,陪着文琪、轻云往外走,一面又用法术将前面封锁。走到洞内广场,用手一张,谷顶几十颗闪耀的明星如雨点下坠般,纷纷坠入紫玲长袖之中。走到谷外,收了紫云障,一同升到崖顶。先用法术封了谷口。然后再将紫云障放起,一片淡烟轻绢般随手飞扬,笼在谷上。然后拢起长发,请文琪、轻云闭目站好,施展遁法。  只听紫玲喊一声:“走吧!”文琪、轻云便觉眼前漆黑,身子站在一个柔软如棉的东西上面,悬起空中。走了过个把时辰,紫玲在空中看见神鹫飞翔,跟踪下来。文琪、轻云忽然觉得身子落下,睁眼一看,正站在一个孤峰上面,满天繁星,天还未亮,四山环抱中有一片平原,寒萼、阴魔司徒平在内。  那妖道住的地方在那边峰后一个石洞之内,非常隐秘。两姐妹一路往前走,一路拌嘴。到了妖道那崖洞,见有两个十七八岁的道童正在说话。紫玲指尖上发出一道紫光,光到处立刻现出石柱。柱旁见有一个八九岁的道童,围住石柱哭转不休,已累得力竭声嘶了。那小女孩跑将过去,抱着那男孩哭了起来。  紫玲思量着此行往青螺山有正事在身,其势不能带他们同到。轻云抢着说,要与文琪分出一个看护他们。紫玲先本为难,听了轻云之言,忽然触动一件心事,立刻答应,并吩咐立刻动身。那两个道童抢着跑过来跪下,哭求携带着一路走。说时二人俱是眼含痛泪,把头在地下叩得响成一片。紫玲本不愿再加一些累赘。忽然想起追云叟行时之言,暗想:“追云叟曾说我脱魔入道,应在今早救的人身上。但不知是说李、申二人,还是这几个孩子?且不管他,我今日见人就救,省得错了机会。”  恐怕误了李、申二人之事,紫玲不暇再问这四个孩子姓名来历,只说一声:“好吧,反正都是一样的累赘。”  玄机不可测,魔须魔制,负负得正。紫玲他年以玄功八九,氓混癫鞍门,陷身辘死魔车阵,力抗杨成志,不用魔法,坚持守贞,于内外魔焰焚身将毁下,濒临形神俱灭,才得阴魔怜之,挽她超脱魔障,得成正果。  紫玲说罢,请轻云、文琪和寒萼、阴魔司徒平各携一个孩子,一同走出洞外,施展了法术,喊一声“起”,直往西方青螺山进发。赶到川边大乌拉山的侧峰,业已大亮。顺着大乌拉山西北方留神往下一看,只见群山绵亘,岗岭起伏,纠缨盘郁,竟是山连山,山套山,如龙蛇盘纠,婉不断,望过去何止千百馀里,雄伟磅礴,气象万千。虽在端阳燥夏之际,因为俱是高寒雪岭,除了山顶亘古不融的积雪外,寸草不生,漫说人影,连个鸟兽都看不见。  紫玲知道青螺伏处万山深谷之中,离康定雪山不远,在大乌拉山的西北。因尚不知敌人虚实深浅,又带了这四个孩子,便请女空空吴文琪带重伤未愈的阴魔司徒平,及四孩子到大乌拉去安顿。轻云、寒萼先双双飞起后,紫玲也排云驭气直升高空,阴魔修为已深,因不想大成前露白,招惹是非,以红珠炼成的第二元神代入司徒平卢舍三尸,因不便把神光心法介入,是以只能像个木偶了。当前要装作重伤初愈,最适合不过,装作入定调息,无相法身窃出窍去。因与英琼有基因联系,神光扫瞄一下,即感应到英琼、若兰被困处。第二十九节 魔谷蛮僧   话说英琼、若兰与众人迁入太元洞修炼后,灵云给那神、猩猩各取一个名字。神原名佛奴,因是祖师座下仙禽,众人不便照此称呼,取名钢羽,算是大家同辈中的异类道友;那猩猿便将它原来名称颠倒过来,去掉两字的犬旁,叫做袁星。将许多学剑秘诀,按程度不同,分别传与若兰、英琼、芷仙三人。山中无日月,转瞬到了四月下旬,虽只三四月工夫,英琼竟进步得骇人,已能御剑飞行,指挥如意。  一天早上,忽从崖顶云端飞下一道疾若闪电的金光,落在灵云手中,略一停顿,倏又往空飞去,却见灵云手上拿着一封书信。原来是乾坤正气妙一真人的飞剑传书,上面写着:“川西八魔仗滇西毒龙尊者为靠山,约三游洞侠僧轶凡的弟子赵心源,了结昔日一重公案。灵云、朱文、金蝉三人即日动身,前往川边青螺山,助赵心源诸人一臂之力。”  英琼近日来已能御剑飞行,便要同去。灵云因信内没有写上她,必有原因,再三婉言劝解,不愿叫她前去涉险。英琼还要撒娇,忽见若兰在灵云身后不住地对她使眼色。这几个月光景,英琼与若兰感情最好,便想同她商量商量,装作赌气,往洞内便走。若兰假装相劝,随回到房中,对英琼道:“灵云姐姐一向做事谨慎小心,像个道学老夫子,同她商量,有何益处?好在你已能御剑飞行,加上座下神,难道我们就不会随后跟去。”  英琼闻言大喜,忽听金蝉在外面说道:“你们好算计,待我告诉我姐姐去。”原来灵云知英琼不会这样好说话,若兰又急忙跟了去,怕二女耍出花样,着金蝉前来探听口气,果不出所料,却不想所托非人。  仙凡皆是,除非是乌天铁幕下走肉行尸无异的魔奴,谁个会是作事毫无目的。自主的人生,谁不言利,正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私无以拥有资源;无资源则无可供新陈代谢。因资源有限,你争我夺,无法团结,于是有这”超我〔的公义丛生,符众人的”私〔利则为”公〔也,育出了”天下为公〔的口号。这口号到了伪君子的解释,成为天下万物都是”公〔有,他就是”公〔的信托人,变成他的”私〔夺万人之”私〔矣。所以高叫济贫,为的是经费。高薪厚禄,享受远超其辛劳所值,何来是遗爱人间?苟有沽名钓誉之徒,微有所献,即鸣锣彰鼓。他不私,何来资源广进?可笑世人只看那展露的小片段,中了通天教主那”隐恶扬善〔的障眼毒,供应了滋生伪君子的温床。佛有心眼,发而为剑,是心剑派。因与伪君子生克,纵不入魔道,也难容于世。  英琼大惊,忙起身问道:“蝉哥,真要去告诉姐姐么?”  金蝉笑道:“哄你呢。谁不愿大家一起去?只是姐姐一向惯用大帽子压人,偏有些歪理,不便同她抬扛。”  乘玑向英琼借那神一骑,兼作带路。若兰哈哈大笑道:“怪不得要做汉奸,原来是别有所图呀!”  当下借得神作脚力,灵云同了朱文、金蝉分别御剑骑,破空而去。芷仙见申、李二人商量跟去,留她一人守洞,一则空山寂寞,二则恐怕把守洞责任重大,恐怕外人前来侵占,自己不会飞剑,无法抵御。知英琼素来刚直好胜,说做便做,任何人都劝说不转,灵云一走,更无人敢干涉她。见若兰性情温和,还好讲话;再向若兰恳求。  若兰也是极愿前去的人,好胜好强之心也不亚于英琼,未便明里拒绝,却去推在英琼身上,只传了芷仙一个木石潜踪,类似隐身的法术;还有是一面小幡。  这幡一展动,立地生出云雾,遮住敌人视线,只要觑定身旁,不论是树木山石滚到跟前,便和它一样,变成树木石头,等敌人走开,便可逃走。英琼等神不回,跑来寻若兰商量,正瞧见二人在那里演习法术,觉得好玩,便学了去。  次早二女出洞,神业已在夜间回转。英琼高高兴兴地与若兰二人手拉手骑上背,健翩凌云,直飞青螺山,仗着神飞得快,打算先飞到魔宫内去建一点小功。但魔宫已为妖法隐住,找寻不着,便往回路走,去寻灵云等人,飞过川边一个谷顶。  这山峰非常之高,凌云拨起于群山环抱中,半峰腰上有一个一人多高的石洞,洞前是一块平伸出去的岩石,上面坐着一个豹头环眼、勾鼻阔口的蛮僧,名为西方野魔雅各达。这蛮僧于神初次飞过时,已自远处听到一声鸣,见神两眼金光四射,两翼刮起风力呼呼作响,身子大得也异乎寻常,疾飞若驶,从谷顶飞过,飞得比电还疾,眨眼工夫已没入云中,只剩一点黑影。西方野魔知是有道行的金眼,刚在顿足可惜,忽然黑影渐大,又朝谷顶飞回来,好不高兴。  这次西方野魔便不怠慢,口中念念有词,忙将紫金钵盂祭起。他这钵盂名为转轮盂,内有黑白阴阳二气直升高空,无论人禽宝贝,俱要被它吸住,就不能转动。西方野魔眼看盂气冲到神脚下,神只往下沉了十来丈,长鸣了一声,竟能挣脱上飞,忽然又似弩箭脱弦,疾如流星一般,直往谷底冲来。离地还有数十丈高下,猛听一声娇叱,才看到背上还坐着两个美貌幼女。  若兰先放出一道青色剑光。西方野魔怪笑一声,臂上挂着的禅杖化成一条蛟龙,将青光迎个正着。英琼一扬手,冷森森长虹一般一道紫光,直往西方野魔顶上飞来。蛮僧才想用转轮钵去收,谁知那道紫光如神龙入海,比黑白二气更快,冲入钵内,猛觉右手疼痛彻骨,连忙用自己护身妖法芥子藏身,遁出有百十丈远近,到半崖腰一块山石上面。一看手中钵盂,业已被那道紫光刺穿,还削落了右手三指。  若是蛮僧先用转轮钵收若兰飞剑,英琼爱剑如命,必不敢放出紫郢剑,二女连逃命的机会也没有。所以说:不能知己知彼,知其焉不知其所以焉,成功只在偶然。又有谁能尽知世事?所以成功必定有着看不见的侥幸因素。  蛮僧败退到半崖腰上。若兰将红花姥姥所传的十三粒雷火金丸朝蛮僧打去。  蛮僧被火球在背上扫着一下,立刻燃烧起来,同时又见那道紫光朝头顶飞到。这西方野魔出世以来,从未遇见过敌手,自从和玉清大师斗法败逃以后,今日又在这两个小女孩子手里吃这样大亏,如何能忍受,顾不得身上火烧疼痛,就地下打了一个滚,借遁回到原处,忙揭出魔火葫芦,飞出一面小幡。  这幡见风招展,祭出天魔阴火,立刻便有百十丈黄尘红雾涌成一团,风卷狂云,疾如奔马,飚将出去。若兰自幼随定红花姥姥,见识多广,知道魔火厉害,忙拉了英琼要升空逃走,已是不及。还亏英琼的紫郢剑自动飞起,化成一道紫虹,上下舞,将二女身体护住。二女听得一声鸣,以后便再听不见黄尘外的响动,只觉一阵阵腥味扑鼻,眼前一片红黄,身上发热,头脑昏眩。  阴魔气化隐身来到后,竟袖手旁观。原来他自经极乐真人手下来去自如后,更胆大包天,不再在乎妙一夫人的嘱咐。得史春娥引介,吞噬了不少淫女修为后,渐渐思欲那更纯的正派元精,尤甚的是英琼的合体,作进一步彻底消化美人蟒的红珠。所以虽见英琼遇险,也要等她六贼俱空才施救援,却见紫玲最先被神引了来。  原来紫玲与轻云等人分途后,飞行迅速,不消片刻,已飞过了三数百里,见左侧西北角上涌起一座大山,形势非常险峻,便飞到了近山一座高峰上。猛听一声鸣,从左侧峰下面飞起一只浑身全黑的大,两只眼睛金光四射,展开两片比板门还大的双翼,乘风横云,捷如闪电一般,正朝紫玲脚下飞过,投往东南一座高峰后面落了下去。那是神见英琼被困,高飞往寻灵云,飞过时那两翼的风力,竟把经过的紫玲从脚下荡了两荡。紫玲暗想:“这只决非凡品,不知比神鹫道力如何?”  忽然心中一动,猛想起李英琼得了连山大师座下,而这适才飞得那样快法,又不住地回顾,莫非是李、申二人就在下边被困,神抵茧通鐻,逃出来去请救么?想到这里,决定先赶到峰去。这峰原本群山环抱,凌云拨起,非常之高。深谷内黄尘漠漠,红雾漫漫,围绕着一片五六亩方圆的地方。红雾中隐隐看见一道紫光,像神龙卷舒一般不住夭矫飞舞,忽听对面寒萼、轻云两声娇叱。  寒萼、轻云凑巧走了直径,寻到对面山崖上。轻云认出紫郢剑光,便放出一道剑光,寒萼也祭起一团红光,齐往紫玲所站山岭的峰腰中飞来。半峰腰上也飞出一条似龙非龙的东西,与红光、飞剑迎个正着。紫玲心中正埋怨寒萼又是性急不晓事,冒昧与人动手,但敌人发出来的法宝,连宝相夫人炼的金丹至宝都能支持,可见是个劲敌,怎好袖手旁观。  当下紫玲不敢怠慢,先将自己父亲遗留,极乐真人所赐的颠倒八门镇仙旗取出,按部位放起,以防敌人逃逸,才飞身到了对面崖上,看到半峰腰上的蛮僧穿着一件烈火袈裟,赤着一双腿脚,手中捧着一个金钵盂,面前有一座香炉,里面插了三支大香,长有三尺。紫玲刚要张口问话,忽听一阵风声,鸣响亮,适才所见那只金眼黑飞回往紫玲等站立的所在落下,背上落下灵云姐弟与女神童朱文。  原来灵云飞离峨眉,以离端阳还有数日,不知敌人虚实深浅,先寻玉清大师昔年同门女殃神邓八姑打探虚实。这女殃神邓八姑与玉清大师情逾骨肉,渊源甚深,如今也已改邪归正,只为性情高傲,不愿附入各派,单独在这山腰中石洞内隐居。灵云等人飞到了青螺附近一座山中落下,金蝉便叫神回去。  这座高山名叫小长白山,积雪千寻,经夏不消,地势又极偏僻。灵云依从玉清大师说的路径,带了金蝉、朱文往偏西一条深谷走下去,刚刚走离谷地一半的路,忽听轰隆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最高峰顶上白茫茫一大团东西,如雷轰电掣般发出巨响,往三人走的方向飞来,经过处带起百丈的白尘,飞扬弭漫。那是神起飞时两翼风力扇动,山顶积雪奔坠,声势宏大惊人,捷如奔马而来。  三人连忙将身飞起,看大如小山的雪团正从三人脚底下扫将过去,溜奔谷底。雪团滚到离谷底还有百十丈高下,被一块突出的大石峰迎挡个正着,又是山崩地裂一声大震过去,便是沙沙哔啦之声。的将那小山大小的大雪团撞散,激碎成千百团大小冰块雪团,映着朝日,幻出霞光绚彩,碎雪飞成一片白沙,缓缓坠下,把山谷都遮没,变成一片浑茫。谷下面有一个女子声音说道:“何方业障,敢来扰闹?有本领的下来,与我相见!”  言还未了,谷下忽然卷起一阵狂风,那未落完的雪尘被它卷成一阵雪浪冰花,像滚开水一样直往四下里分涌开去。不一会,馀雪随风吹散,依旧现出谷底。  谷底近山崖的一面竟是凹了进去的,谷凹里却是栽满了奇花异草,薛萝香,清馨四溢,虽然广大高深,却只正中有一个石台,并没有洞。灵云朝朱文、金蝉使了个眼色,朝着石台躬身施礼道:“我等三人来寻邓八姑,误惊积雪,自知冒昧,望乞宽容,现出法身,容我等三人拜见一谈。”  说罢,便听那女子声音答道:“我自在这里,你们看不见怨谁?”  言还未了,石台上现出一个身穿黑衣的女子在盘坐着,长得和枯蜡一般,瘦得怕人,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灵云躬身道:“道友可是邓八姑么?”  那女子答道:“我先前以为又是那贼秃驴来和我生事,不想却是三位远客。  我看你等生具仙根,一脸正气,定非特地来找我麻烦之人。恕我三了枯禅,功行未满,肉躯还不能行动。你们寻八姑作甚?说明了来意,我再对你们说她的去处。”  灵云自通性名,道是玉清大师介绍而来。那女子闻言,瘦骨嶙峋的脸上,竟透出了一丝丝笑意,答道:“三位嘉客竟是玉罗刹请你们来的么?我正是八姑。  恕我废人不能延宾,左右石上,请随意落座叙谈吧。”  三人坐定以后,邓八姑道:“我以为旁门左道用正了亦能成仙。因喜欢清静,才选了这一个枯寒荒僻所在修炼。石台底下有一样宝贝,名为雪魂珠,乃万年积雪之精英所化,全仗它助我成道。不幸中途走火入魔,还亏守住了心魂,落了个半身不遂,来三这个枯禅。不想被滇西一个蛮僧知道,欺我不能转动,前来劫夺,用魔火来炼我,炼了一百多天。正在危险之际,恰好玉清道友前来替我赶走了蛮僧。她曾向优昙大师代我求问前途休咎,说我要脱劫飞升,须等见了二云以后。我也曾静中三悟,都是以前造孽,才有今日。如今罪也受够了,算计救我的人也快来了,每日延颈企望,好容易才盼到道友至此。尊名已有一个云字,还有一位名字有云字的人,想必也是道友同门至契,不知道友可知道否?”  人力有限,众志成城,担了一个旁门左道之名,纵有善举,受益者也怯于宣示于人,施者何来功德成道。由来都是身殉后,宣扬者再不担忧会殃及自己,才加而褒扬,实则其目的是对生者的诱饵也。  灵云道:“同门师姐妹中资质比较高一点的,只有黄山餐霞大师门下的周轻云妹子,要请她来也非难事。若论道行,都和我一样,自惭浅薄,要助道友脱劫,只恐力不从心。只要用得着绵力,无不尽心。我等此来,也是为破青螺,相助一位道友脱难。道友仙居与青螺密迩,想必知之甚详,可能指示端倪么?”  邓八姑道:“若论青螺情形,我不仅深知,那八个魔崽子还是我的晚辈呢。  当初他们的师父神手比丘魏枫娘,原和我有许多渊源。最末一次来,正赶上我用彻地神针打通此山的主峰玉京潭绝顶,直下七千三百丈,从地窍中去取那万年冰雪之英所凝成的雪魂珠。她竟趁我化身入地之际,用妖法将潭顶封闭,想使我葬身雪窟,她再设法将珠取去,不知我已有防备,再加寻珠到手,妙用无穷,只将潭顶轰坍,从冰山雪块之中飞身而出。因她徒党甚多,不愿和她明里翻脸,装作不知。她心内明白,起身对我说道:‘青螺相去咫尺,我们俱是多年老友,我的徒弟甚多,希望你当前辈的人遇事指教照应,这想必可以请你答应了吧?’我便说只要人不犯我,我不但不管闲事,决不离开此地。照应既无所用其力,为人利用去妨害他人也决不作。她走了去,从此就没有再来。不久我就走火入魔,心在身死,不能转动,老防她来寻我麻烦。直到玉清道友来对我说道,她被令慈妙一夫人在成都将她斩首,才去了我的心病。论理我应当遵守前言,不该趁她死后,帮助外人对付她的徒弟。但是那用魔火炼我的蛮僧,就是八魔新近请来的同党,差点将我多年苦修的道行毁于魔火之下。他们既能食前言,我岂不可背信?青螺虽是那座大山的主名,魔宫却在那山绝顶中一个深谷以内。那谷是个螺丝形,谷口就是螺的尾尖,曲折回环,走进去二十多里,才看得见谷道。无奈我身体已死,不能前去,只能将元神遁化,略说他们一点虚实罢了。”  邓八姑知道将来脱劫,全仗峨嵋诸友,于是义不容辞,遁化元神,亲去探看青螺谷虚实。因是元神,不易被人觉察,见到魔宫外面阴云密布,里面十几个妖僧妖道相助,其中最厉害的便是藏灵子的大弟子师文恭,其师列入那最负盛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更听得俞德与八魔谈话,说不但毒龙尊者在暗中主持,还约请有西方五鬼天王尚和阳、万妙仙姑许飞娘和赤身教主鸠盘婆。  八姑得了虚实,便出魔宫,便到附近山谷岩洞中,去寻那拜山的赵心源踪迹。经过一座孤峰,其子午方位正对青螺魔宫,峰顶被一片云雾遮盖,像是从前见过的佛教中天魔解体的厉害法术。要在平日,无论多大本领也看不出这法术的迹像;偏偏这晚是个七煞会临之日,该那行法之人亲去镇压祭炼,须撤去子午正位的封锁。八姑知此法须害一个有根基道行之人的生命。因寻赵心源不见,恐他中了敌人暗算,便想飞到峰顶上去看个仔细,但又无此本领,只得等那行法之人祭炼完了出来,跟在他的身后探听那傀儡是谁。忽见前面峰脚雪凹下有几丝青光闪动,看来很熟。这种用剑气炼化成飞丝的人并不多,果是多年不见的终南山喝泉崖白水真人刘泉。看他满面怒容,指挥他的飞剑上下左右乱飞乱舞,口中千贼丐万贼丐地骂个不住。  这刘泉因门下善信被八魔夺了一枝已采到手的成形灵芝,便从终南赶往青螺来寻八魔算帐。到了打箭炉落下身来,想寻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作帮手,才知空了和尚业已圆寂,八姑却不知去向。正要驾剑独飞青螺,忽然看见山脚下,怪叫化凌浑分出的化身作垂死倒卧。凌浑化身讹到刘泉丹药,吃了下去,不但没有将病治好,反倒腿一伸死去。凌浑再现出原身寻来,屈枉刘泉害了他的兄长,立刻抓住刘泉不依不饶。刘泉自问丹药能起死回生,老丐绝不会死,再给他吃几粒丹药,谁知人不但没活转,反化成了一摊浓血。凌浑益发大哭大跳起来,要求刘泉设法将他送回青螺故土,直用话挤兑,直骗得刘泉起了重誓才罢。  刘泉因从未去过青螺,难得他是土着,本是同路,想要提他一同御剑飞行,谁知竟飞不起来,连法术也不灵了。当时又惊又急,偏那凌浑不依,无论如何也得将他送回。刘泉万般无奈,只得同他步行动身。不知淘了多少闲气,才到了川边,凌浑才说出是用障眼法儿来讹刘泉送他往青螺。刘泉且将飞剑放出试试,果然剑光出手飞起。凌浑却又直埋怨他自己不该将真话说出。刘泉哪里肯容,凌浑便拨转身,抱住头,往前飞跑。刘泉指挥剑光紧紧追赶,凌浑竟跑得飞快,一晃眼就没了影子。等刘泉停步,凌浑又鬼头鬼脑在前面出现,等刘泉追过去,又不见了,直追到与八姑相遇。  刘泉闻得八姑在寻人,猛想起昨日那花子走过清远寺门口,说有个姓赵的住在这庙内。二人同仇敌忾,赶到清远寺暗中探看,内中果然有赵心源,还有长沙谷王峰的铁蓑道人潜伏,等待端午赴约。  原来当日戴家场斗剑后,心源、玄极见戴家场并无甚事,便寄住长沙谷王峰隐居的铁蓑道人处。不多日,山脚下也走来了安顿好妻子吕氏的陆地金龙魏青,说穷神凌浑也来三与。三人得知心下大定,静等端阳节前赶到青螺山去。到了四月初一,四人便由长沙起程。黄玄极带了魏青先行。心源同了铁蓑道人先到宜昌三游洞,去向师父侠僧轶凡请罪,相机请他下山相助。  侠僧轶凡因三游洞风景虽好,仍不能与世隔绝,不时有些俗人来向他请教佛理,不耐烦扰,就带了许钺到川边邓崃山去访友。因为后洞石壁内藏有许多的经卷,暂时不便带走,寻了一个聋哑和尚来替他看守。铁蓑道人见侠僧轶凡不在洞内,知道那些经卷俱是西土真经,佛门异宝,侠僧轶凡竟能托他代管,更知有大来历,有心试他一试,故意装作偷寻藏经,往他身后石壁走去。聋哑僧已经觉察,举手往头顶上一拍,立刻便是满洞金光。金光红云之中,一个三尺多高的赤身小和尚追来,好似雪山了了和尚所传佛门心剑的嫡派。  心剑一派以诛心为旨,和而不群。当此天下滔滔,伪君子猖獗当道,巧言令色的对人不对事,结党做势,愚弄众生,以密友自命,代人发言,于漂亮的词句中,实则毒过蛇蝎,进行污损形象,中伤丑化,一派二五仔卧底作风,因此极为惮忌诛心佛剑。那聋哑僧于众口铄金下,遭三十年聋哑之孽。虽然又聋又哑,不  过是韬光晦灵,静待孽满,本领同灵性依然存在。  铁蓑道人知道不妙,不及招呼,一把拉住心源,身剑合一,破空便起,紧催剑光逃走,出去有十里左右,见后面不来追赶,才把剑光落下。当下追上黄、魏二人,一同沿水道而行,往四川进发,到青城山金鞭崖去寻陶钧。  那陶钧到了青城,朱梅命大弟子纪登将打坐并练气口诀,日夕传与陶钧用功。又把“金犀”仙剑赐与陶钧,叫他按照剑诀练习。陶钧进步得非常之快,把一柄金犀剑练得得心应手,指挥如意了,自然也是少年喜事,听大师兄纪登怂恿,能送他前往,便活了心。本来为期尚早,乐得在此同旧雨相聚些时,但铁蓑道人本想在半路上顺途看望两个好友,便同众人暂别。  直到四月底边,矮叟朱梅忽然回山,心源一众见到了朱梅,跪求相助。朱梅道:“怪叫花凌道友二次出世,神尼优昙大师才知凌道友在无心中得了琅天书上函,想借这次正邪两派劫运将来之际,收些门人,在滇西创立教宗。他生性特别,夫妻二人一向独断独行。长一辈的都不便亲自前往,招他不快。不过青螺之事由赵心源而起,不能不去。群魔又公然声称与峨眉为仇,借青螺拜山为由,引峨眉门下前去一网打尽,峨眉掌教才在小辈门人中选了几个前去相助。天狐宝相夫人脱劫在即,依赖三仙鼎力相助。她那至宝弭尘幡,对破青螺大有妙用。尔等此去决无危难,着纪登送尔等前去便了。”  心源等大放宽心,不敢再为渎求。第二日拜别朱梅,由纪登奉命送四人至打箭炉,便即别去。众人循入滇朝山的捷径,不消三日,已离青螺不远,过去百馀里,便是番嘴子。忽听有破空的声音,近前落下,乃铁蓑道人因为寻友不遇,返至青城,矮叟朱梅已不在山中,知四人业已动身,一路跟踪到此。便催四人不必再作步行,由铁蓑道人携带魏青,驾剑光前往。刚刚飞出去不多远,猛觉身子直往下堕,是凌浑在山坡下招手,命众人先往清远寺落脚。  清远寺中两个方丈梵拿加音二与喀音沙布俱本是青螺山原居民,盖了一座庙宇三修。十年前魏枫娘逼走二僧,占了青螺山,将庙拆了,建立青螺魔宫,二僧才逃到清远寺,将住持赶走,在此暂居。魏枫娘闻得二僧仍未远离,前来逼迫归顺,作她青螺山的耳目眼线,二僧只得答应下来,忍气吞声已有多年。至魏枫娘被杀,门下八魔拜到滇西毒龙尊者门下,由轩辕老怪钦点,主持青螺魔宫,二僧重又隐忍下来。  日前接着八魔传话,说如见形迹可疑之人,能下手便除去他,不能下手速往魔宫送信。二蛮僧记恨夺庙之仇,打算借刀杀人,如来人是个寻常之辈,便下手除去,以取信于八魔;要是本领高强,索性与他联在一起,告以魔宫机机密,好趁来人与八魔交手之际,发动那在青螺子午正位上炼的天魔解体大法,使双方玉石俱焚,自己却从中取利,夺回旧业,重振香火。  铁蓑道人等到了清远寺,见门上还有大明万历年间钦赐敕建的匾额,当下推定陶钧仍作为进香投宿的客人上前叩门。梵拿加音二忽听人报庙中来了形迹可疑之人,倒有点像对头神气,便命二方丈喀音沙布出去,借言语不合,动起手来。  魏青先被知客僧点穴法点倒,陶钧手扬处,剑光飞起。忽从外面飞进一朵红莲,将剑光托住。那朵红莲原是魔法幻术,如何敌得过剑光,陶钧首先追了出去,众人也都先后到了院中。红莲就是从喀音沙布口中吐出。任他舌灿莲花,也耐不往剑力下压,立刻如烟消雾散。  忽然一阵天昏地暗,阴风四起,一团烈火从殿后飞出,火光中现出无数夜叉、猛兽、毒龙、长蛇,夭矫飞舞而来,是梵拿加音二光惯用的魔伽追魂八面龙鬼的魔法。还恐难取胜,将元神化作一团烈火飞上前去。铁蓑道人将手一扬,一道白光如长虹般飞起,那些夜叉、猛兽、毒龙、长蛇便即消灭,只那团火光兀自不减,两下斗了一个不分胜负。那团火光倏地往下一落,火光灭处,现出身材长大的黄衣蛮僧,高喊收兵。引众人入禅房一谈,果是破青螺的主要人物,便化敌为友,便把自己急切复仇,在青螺子午正位上炼那天魔解体大法之事告知,恳请众人务必支持到了正午,自有妙用。  恰巧被八魔的死党布鲁音加经过,看出庙僧通敌。这蛮僧布鲁音加和八魔前师魏枫娘最为莫逆。魏枫娘死后,布鲁音加立誓给她报仇,在青螺附近寻了一座山谷,炼了九九八十一口魔刀。昨日才将魔刀炼成,经过清远寺,觉得不见二方丈出面,大方丈神思不宁,神态有些不自然,行时一句款留之话俱无,不由起了疑心。潜回方丈室内,见心源等众陌生人在坐,略听一两句,便知全是敌人,心中大怒。从袈裟内取出一个网兜,口中念咒,往空中一撒,化成一团妖雾腥风,往空升起,将清远寺全部罩住。只见雾阵中有一幢绿火荧荧闪动,天旋地转,四外鬼声啾啾,腥风刺鼻。忽听一人在暗中说道:“贼秃驴,不过是偷了鸠婆一块脏布,竟敢发横,真不要脸!少时就要你的好看。”  布鲁音加闻言,好生纳闷,如何会知道罗刹阴风网的根底,猛想何不先下手将两个梵僧除去,暗诵口诀,忙将九九八十一把修罗刀祭将出来,雾阵中冒起百十道金花。蛮僧正待将自己元神会合修罗飞刀,猛一抬头,只见上面星光闪耀,阴风网的妖雾已被敌人破去,只馀一幢绿火带着百十道金花,像流星一般快要飞到敌人头上。忽听面前有人说道:“铁牛鼻子留神污了你的飞剑。等我以毒攻毒吧。”  就在这一转瞬间,倏地面前起了一阵腥风,一团浓雾拥着一块阴云,直朝对面绿火金花包围上去。接着便见天昏地暗,鬼声啾啾,那幢绿火连同百十道金花,在阴云浓雾中乱飞乱窜。只听声如裂帛,一阵爆音,绿火金花从浓雾阴云中飞舞而出。同时面前一闪,现出矮叟朱梅,手扬处,飞起一道匹练般的金光,正往那幢绿火金花横圈上去。  忽然眼前一亮,又是一道金光长虹吸水般从天而下,金光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矮叟朱梅从不现出元神应敌,便收回金光,将身一扭,没了踪迹。那只大手手指上变出五道彩烟,在院中只一捞,所有妖僧的绿火金花,连同阴云浓雾,俱都火灭烟消,一扫而尽。一声惨叫过处,金光中大手也如电闪般消失。银河耿耿,明星在天,一丝迹兆俱无。再看地下布鲁音加,竟然被腰斩为两截,尸横血地。矮叟朱梅并未回来,众人也不知金光中那只大手是什么来历。  铁蓑道人等因为凌浑早有嘱咐,无须到青螺探视,便都在清远寺密室中静养。到了此日夜深,邓八姑与刘泉从青螺飞来,将铁蓑道人引出,说起玄冰谷里还到了几个帮手。铁蓑道人回去背着喀音沙布说与众人。  刘泉见凌真人既将他引到青螺,必有用意,与八姑订了后约,同破青螺。八姑访查得一切,已不觉到了天明。谷中在石台旁守护灵云等忽听石台上长了一声,八姑现身出来,好似疲乏极了。停了一会,八姑才张口说道:“魔宫果然厉害,大非昔比,我也差点闪失。此番不但知了他的细情,还替三位代约请了一位帮手。那位赵道友,我已探出他同行诸位剑仙住在大道旁一座喇嘛庙中。”  才说到此,忽听山顶传来几声鸣,十分凄厉。金蝉听出是神的声音,才离开了谷凹,神已长鸣了一声,似弹丸飞坠一般,直往谷底飞落下来。金蝉本有心病,知道英琼、若兰二人要随后赶来,料是在半途中失了事。灵云也早看出原因。八姑也料到是鬼风谷魔火炼他的蛮僧,嘱咐众人要先破去他的魔火。三人救人心急,便与八姑告罪道别,一齐飞上背。那长鸣了一声,展开双翼,冲霄便起,不消片刻,已到了鬼风谷山顶之上。  朱文取出宝镜,放出百十丈金光,直往下面黄尘红雾中照去。虽然将黄尘消灭,那红雾却依旧不减,反像刚出锅的蒸气一般直往上面涌来。紫玲已听出李英琼困在下面,取出弭尘幡一晃,向那道紫光飘去,见李、申二人身旁那道紫光如长虹一般飞舞,漫说魔火无功,连紫玲的弭尘幡也不能近前。  英琼似这样支持了有半个多时辰,也是头脑昏眩。紫郢能护二人在魔火中不曾受伤,魔火原不能伤她,只是功力浅薄,不能冲出红雾黄尘,有弭尘幡开路即可,无须收回紫郢。紫玲却认为紫光不收,弭尘幡接不到人,便呼喊道:“李、申两位姐姐快将宝贝收起,妹子好救你们出险。”  阴魔正在红雾黄尘中洗浴,借魔火烧炼那得来的华山淫姬法身血肉,见英琼又是到口的鸭子飞走了,心有不甘。于收剑的空隙,把流畅无相法身内的魔火,喷上了一些,二女鼻中嗅着一股奇腥,等到被紫玲救上谷顶,业已昏迷不省人事了。  最亲密的朋友,会忽然变成最危险的敌人。不单只他熟悉一切弱点,而且双方缠结甚深,有甚三长两短,他的益处极大。明枪明刀的敌人,火拼一番之后,未必有所收获,岂会如斯尽心。  金蝉、朱文见二人中了妖法,心中大怒,双双将各人飞剑放出,直取那红衣蛮僧。蛮僧一面指挥魔火向众人飞去,一面用手一指面前香炉,借魔火将炉内三支大香点燃。口中念诵最恶毒不过的天刑咒,咬破舌尖,大口鲜血喷将出去。谷底红雾直往上面飞来,一阵奇香扑鼻,众人立刻头脑昏晕,站立不稳。  紫玲把弭尘幡化的彩云扬起,将众人罩住,才闻不见香味,神志略清。朱文宝镜的光芒虽不能破却魔火,却已将飞来红雾在十丈以外抵住,不得近前。紫玲向寒萼手中取过彩霓练,将弭尘幡交与寒萼,自己隐住身形,驾玄门太乙遁法飞往蛮僧后面,左手祭起彩霓练,右手一扬,便有五道手指粗细的红光直往西方野魔脑后飞去。那红光乃是宝相夫人传授,用五金之精炼成的红云白眉针,比普通飞剑还要厉害。  西方野魔猛觉脑后一阵尖风,忙将身往前一蹿。才将身子起在高空,便陷入颠倒八门镇仙旗中,只觉得一片白雾弭漫,方向混乱,在仙阵中团团转,不知身在可处,撞到哪里都有阻拦,心慌意乱。只得咬一咬牙,拨出身畔佩刀,将右臂斫断,用诸天神魔,化血飞身,逃出仙旗的重围。蛮僧刚幸得脱性命,觉背上似被钢爪抓了一下,一阵奇痛彻心。又听得身旁鸣,哪敢回顾,慌不迭挣脱身躯,借遁逃走。  阴魔催魔火入英琼体时,也乘英琼伤体无抗,留下了一丝先天真气。知一时三刻内,魔火也难战胜六识,便欲先谋夺蛮僧的魔火葫芦内的火种。火为先天之质,储于五行物体之内,催化万物,是唯一与无相法身融合而有杀伤力的法物,有三昧真火的威力,却不用虚耗真元,足补无相心法的缺憾。于是追踪西方野魔而去。第三十节 绿魔出困   诸天神魔化血飞身是魔教绝艺,不比阴魔的神光慢,只是要残肢耗元,而逃得多远,要看修为而定。西方野魔也只逃出数百里地,即落下来,也给阴魔追到了。这地方是一座雪山当中的温谷,背倚崇山,面前坡下有一湾清溪。西方野魔洗了伤处,止住手臂两处疼痛,痛定思痛,不禁悲从中来。正在悔恨悲泣,忽然传来听一阵极难听的吱吱怪叫,连西方野魔这种凶横强悍的妖僧,都被它叫得毛骨悚然。仔细一听,依稀好似是人语说道:“谁救我,两有益;如弃我,定归西。”  阴魔神光感应,觉到声音由溪涧上流两三里路外发出。循声映去,见那溪面竟是越到后面越宽,快到尽头,迎面飞起一座山崖,壁立峭拨,其高何止千寻。  半崖凹处,稀稀地挂起数十条细瀑,下面一个方潭,大约数十亩,潭心有一座小孤峰,高才二十来丈,方圆数亩。这峰孤峙水中,上面怪石嗟峨,玲珑剔透,四面都是清波索绕,无所攀附,越显得幽奇灵秀。峰腰半上层一个高有丈许的石洞,洞前还有一根丈许高的平顶石柱,柱上吓然是绿袍老祖。  此妖孽秉承卑残贱妇媚奉畜牲而生,具有两个元神。因那畜牲有念羡慕人身,培养那卑弱的人身元神作第一元神,压下那畜性的元神,屈成玄牝珠藏入脑袋中,是以拷栳般大。人身残躯被斩,兽性抬头,神通比被斩前更广大如意,只是缺乏身子,无从施威。对阴魔的侵入,虽无形影,已有所觉,立即隐去身形,发动洞内阴风。阴风寒极刺骨,阴魔气化的法身无骨可刺,依然同息同流,挑衅着绿袍老祖,待西方野魔来临,再从中撩拨,苟能两败俱伤,玄牝珠及魔火火种即成囊中之物。  西方野魔循声而到,借遁升上了那座小峰。阴魔故意稍现形迹,冲击绿袍老祖后,才飘闪入妖僧身背。妖僧但见洞中起了一阵阴风,立刻伸手不见五指,只见里面黑沉沉有两点绿光闪动,心虚怯下大喝道:“你是什么怪物,还不现身出洞,以免自取灭亡!”  忽听那怪声说道:“你不要害怕,我决不伤你。我见你也是一个残废,只要对我有好心,我便能帮你的大忙;如若不然,你今天休想活命。”  西方野魔才遭惨败,又受奚落,不由怒火上升,大骂:“无知怪物,竟敢口出狂言。速速说出尔的来历,饶尔不死!”  言还未了,阴风顿止,依旧光明。西方野魔再看洞中,两点绿光已不知去向,还疑怪物被他几句话吓退。猛觉脑后有人吹了一口凉气,把西方野魔吓了一大跳,回头一看,并无一人。及至回身朝着洞口,脖颈上又觉有人吹了一口凉气,触鼻还带腥味。将身纵到旁边,以免腹背受敌。忽听吱吱一声怪笑,说道:“我把你这残废,我不早对你说不伤你么,这般惊慌则甚?我在这石柱上哩,要害你时,你有八条命也没有了。”  森林法则虽是强存弱亡,但狮虎称王也只是稍胜他兽,弱小的如蚂蚁则以团结分工,功击强者的弱点以取胜求存。有了分工协力,就必需有制度维系,才有人类的社会的构思。  绿袍老祖新败之馀,兼之有求于人,不得不敛起凶残本性。西方野魔回头一看,见洞口石柱上端端正正摆着小半截身躯和一个拷栳大的人脑袋,头发胡须绞作一团,好似乱草窝一般,两只眼睛发出碧绿色的光芒。头颈下面虽有小半截身子,却是细得可怜,与那脑袋太不相称。左手只剩有半截臂膀,右手却像个鸟爪。咧着一张阔嘴,冲着西方野魔似笑非笑,神气狰狞,难看已极。西方野魔已知怪物不大好惹,强忍怒气说道:“你是人是怪?为何落得这般形象?还活着有何趣味?”  那怪物闻言,好似有些动怒,两道紫眉往上一耸,头发胡须根根直竖起来,似刺一般,同时两眼圆睁,绿光闪闪,益发显得怕人。倏地又了怒容,一声惨笑,说道:“你我大哥莫说二哥,两人都差不多。看你还不是新近吃了人家的大亏,才落得这般光景么?你我同在难中,帮别人即是帮自己。你如能先帮我一个小忙,日后你便有无穷享受。你意如何?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来历,可是我一说出,你如不帮我的忙,你就不用打算走了。”  西方野魔见怪物口气甚大,摸不清他的路数,一面暗中戒备,一面答道:“只要将来历说出,如果事在可行,就成全你也无不可。如果你意存奸诈,休怪我无情毒手,让你知道我西方野魔雅各达也不是好惹的。”  这妖僧新遭挫败,心胆皆寒,不再是凶悍蛮横,动辄出手,先报名壮胆,这把火烧不起来了。那怪物惊呼道:“你就是毒龙尊者的同门西方野魔么?闻得你法术通玄,能放千丈魔火,怎么会落得如此狼狈?”  西方野魔怒道:“你先莫问我的事,且说你是什么东西变化的吧。”  那怪物也是凶威尽敛,竟能容忍至此,说道:“道友休要出口伤人。我也不是无名之辈,百蛮山阴风洞绿袍老祖便是。去年成都慈云寺被静虚贼道腰斩。我门下大弟子独臂韦护辛辰子从阴风洞赶到,将我救到此地。他救我,并不是因为我是他师父,安什么好心,而是看中了我那粒珠子。趁我不防,在我的伤处给我刺了十几下魔针。这个山峰名叫玉影峰。这洞是个泉眼,里面阴风刺骨,难受已极。我二弟子紫金刚龙灵知道我有第二元神,既然上半截尸身不见,又知恶徒辛辰子与我是先后脚到的慈云寺,必会对他起了疑心。这恶徒见众人词色不对,恐久后败露,到底众寡不敌,特地赶回来,限我十日内将珠献出。期满不献,便用极厉害的阴火,将我化成飞灰,以除后患。这山是多少穷山恶岭当中一个温谷,亘古少人行迹,仙凡都走不到此。他更用我传他的厉害法术阴魔网将这山峰封锁,无论本领多大的人,能生入不能生出,他还嫌不足,又在崖上挂起魔泉幡,以防我运用元神逃走。你看见崖上数十道细瀑,便是此幡幻景。我失却了金蚕蛊和修罗幡,第一元神被斩,不能制他,明知无人前来救我,也不能不作万一之想。  我在洞中借着山谷回音大喊,连喊了八九日,天幸将道友引来,想是活该他恶贯满盈,该我脱难报仇了。”  西方野魔一听是南派魔教中的祖师绿袍老祖,大吃一惊,也久有耳闻那独臂韦护辛辰子的厉害,不亚于绿袍老祖。为难了好一会,才行答道:“想不到道友便是绿袍老祖,适才多有失敬。以道友这么大法力,尚且受制于令高徒。我今日遇见几个无名小辈,闹得法宝尽失。万一敌令徒不过,岂不两败俱伤?”  绿袍老祖道:“道友既能遁上这个山峰,便能救我,只问你有无诚心。既来了,也走不得了。道友要想走,那旁现有树林,何不用法术推动以为替身,试试看。”  西方野魔是惊弓之鸟,见绿袍老祖说得如此慎重,倒也不敢大意,果然拨起一根小树,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起!”  那树便似有人在后推动,直往潭上飞去。眼看要飞出峰外,忽听下面一阵怪叫,接着天昏地暗,峰后壁上飞起数十条白龙,张牙舞爪,从阴云中飞向峰前。  一霎时烈火飞扬,洪水高涌,山摇地转。西方野魔,立足不定,眼看那数十条白龙快要飞到峰上,一团绿阴阴的东西从石柱旁边飞起,与那数十条白龙照面。一会工夫,水火狂浪全都消灭,天气依旧清明。那株树业已不见丝毫踪影。  绿袍老祖半截身躯斜倚在洞旁石壁上,和死去了一般。西方野魔不由暗喊惭愧。看辛辰子所用的法术,分明是魔教中的厉害妖法地水火风。那数十条白龙般的东西,更不知路数同破法。西方野魔心想如果自己紫金钵盂未破,还可抵敌,后悔不该大意误入罗网,恐怕真要难以脱身也说不定。正在沉思,忽见绿袍老祖身躯转动。不一会,绿袍老祖微微呻吟了一下,活醒转来,说道:“道友大概也知道这个业障的厉害了吧,若非道友用替身试探,我又将元神飞出抵挡,且难讨公道呢。”  西方野魔含愧答道:“适才见道友本领仍是高强,何以还是不能脱身,须要借助他人呢?”  绿袍老祖道:“道友却不知他在我身上伤口处同前后心上插了八根魔针。这魔针乃子母铁炼就,名为九子母元阳针。八根子针插在我身上,一根母针却用法术镇在这平顶石柱之下。如不先将母针取去,无论我元神飞遁何方,只须对着母针念诵咒语,我便周身发火,如同千百条毒虫钻咬难过。因为我身有子针,动那母针不得,只好在此度日如年般苦挨。只须有人代我将母针取出毁掉,八根子针便失了效用。我再将元神护着道友,就可一同逃出罗网了。”  西方野魔闻言,暗想:“久闻这厮师徒多人,无一个不是心肠歹毒,莫要中了他的暗算?既然子母针如此厉害,我只须将针收为己有,便不愁他不为我用,我何不如此如此?”  主意想好,便问那母针如何取法。绿袍老祖道:“要取那针不难。并非我以小人之心度你,只因我自己得意徒弟尚且对我如此,道友尚是初会,莫要我情急乱投医,又中了别人圈套。道友如真愿救我,你我均须对天盟誓,彼此都省了许多防范之心。道友以为如何?”  不敢信人,还是要信,盟誓旦旦,还是免不了防范之心。但与狐狼为群,防范得了吗?所以选择环境,比治疗更重要。你选人也要人肯选你,才能成群。本质不同,难有共识,成群也磨擦多多,就是物以类聚的规律,聚了那一类,就有着甚么的后果,也成就了玄学基础:数有前定!  西方野魔闻言,暗骂:“好一个奸猾之徒!”略一沉吟,便答道:“我实真心相救,道友既然多疑如此,我若心存叵测,死于乱箭之下。”  绿袍老祖闻言大喜,也盟誓说:“我如恩将仇报,仍死在第二恶徒之手。”  盟誓又如何,二人心中也是各有打算,都是忽略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自己把盟誓当食生菜:贪口爽;却信人家是弱智的。不过仙凡两界真的有这多弱智,才有偌多的伪君子,真的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绿袍老祖发完了誓,一字一句地先传了咒语,说是先将母针收到后,才可取那八根子针,再传西方野魔破针之法。西方野魔哪知就里,当下依言行事,一挥禅杖先将石柱打倒,柱底下便现出一面大幡,上面画有符,符下面埋着一根一寸九分长光彩夺目的铁针。西方野魔知道是个宝贝,忙念口诵魔教护身神咒,伸手捏着针头轻轻拨起,往上一提。那针便粘在手上,发出绿阴阴的火光,烫得手痛欲裂,丢又丢不掉。西方野魔先前取针时,见绿袍老祖嘴皮不住喃喃颤动,却哪里知道这火是绿袍老祖闹的玄虚,只痛得乱嚷乱跳。绿袍老祖冷冷地说道:“你还不将针尖对着我念咒,要等火将你烧死么?”  西方野魔疼得也不暇寻思,忙着咬牙负痛,将针对着绿袍老祖,口诵传的咒语。果然才一念诵,火便停止。那咒语颇长,稍一停念,针上又发出火光。西方野魔不敢怠慢,一口气将咒念完。他念时,见绿袍老祖舞着一条细长鸟爪似的臂膀,也在那里念念有词,脸上神气也带着苦痛。等到西方野魔刚一念完,八道细长黄烟从绿袍老祖身上飞出,西方野魔手手上的针也发出一溜绿火脱手飞去,与那八道细长黄烟碰个正着。忽然一阵奇腥过去,登时烟消火灭。绿袍老祖狞笑道:“九子母元阳针一破,就是业障回来,我也不愁不能脱身了。”  说罢,朝天挥舞着一条长臂,又是一阵怪笑,好似快乐极了的神气。西方野魔忿忿说道:“照你这一说,那针已被你破了,你先前为何不说实话?”  绿袍老祖闻言,带着不屑神气答道:“不错,我已将针破了。实对你说,此针子母不能相见,子针在我身上,我若亲取子针,便要与针同归于尽。适才见你举棋不定,恐你另生异心,如将真正取针之法宝传了你,此宝不灭,早晚必为我害。所以我只使九针相撞,自然同时消灭,无须再烦你去毁掉它了。我只为此针所苦,没有母针不能去收子针,我自己又不能亲自去取那母针,须假手外人,因此多加一番小心,倒害你又受一点小苦了。”  棋差一着,绑手绑脚,但精神心血消耗了在小圈子内的内讧,成得甚事!  西方野魔见上了绿袍老祖的大当,还受他奚落,好不忿恨,知道敌他不过,只得强忍在心。勉强笑答道:“道友实是多疑,我并无别意。如今你我该离开此地了吧?”  绿袍老祖道:“可惜我暂时不能报仇,总有一天将他生生嚼碎,连骨渣子也咽了下去,才可消恨呢!”  说罢,张着血盆大口,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怪牙,将牙错得山响。西方野魔由恨生怕。绿袍老祖对着洞中念了一会儿咒语,挥着长臂,叫西方野魔将他半截身躯抱起,便见一团绿光将二妖孽包围,立刻如腾云驾雾一般下了高峰,水火白龙一齐拥来。那团绿光上下翻滚了好一会,才得落地。猛听涛声震耳,山崖上数十道细瀑不知去向,反挂起一片数十丈长、八九丈宽的大瀑布,如玉龙夭矫,从天半飞落下来。西方野魔知辛辰子厉害,寻思脱身,试探的问,是否要送他回山。  绿袍老祖道:“我落得这般光景,皆因毒龙尊者而起。他炼有一种接骨金丹,于我大是有用,连你也能将残废变成完人,岂不是好?”  西方野魔当初原与毒龙尊者同师学道,本领虽不如毒龙尊者,但是仗有魔火、金盂,生平少遇敌手,有一时瑜亮之称。只因性情褊忌,一味自私,不肯与毒龙尊者联合,居心想将雪魂珠得到手中,另行创立门户。不想遇见几个不知名的少年女子,失宝伤身。想到自己势盛时不去看望毒龙尊者,如今失意,前去求人,未免难堪。绿袍老祖素来专断,见西方野魔沉吟不语,好生不快,狞笑一声,说道:“我素来说到做到,念你帮了我一次忙,才给你说一条明路,怎么不知好歹?实对你说,适才你代我取针之时,我看出你有许多可疑之处。如果我的猜想不差,非教你应誓不可。在我未察明以前,你须一步也不能离开。我既说了,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如若不然,教你知我的厉害!”  这一番蛮横不近人情的话,慢说是西方野魔,无论谁听了也要生气。无奈西方野魔新遭惨败,又久闻绿袍老祖凶名,加上适才眼见破针以后,运用元神满空飞舞,将辛辰子设下的法术法宝破个净尽,已然尝了味道。虽然论本领,纵然抵敌不过,要想逃走,却非不可能。只是自己平素就是孤立无援的,正想拉拢几个帮手,作日后报仇之计,如何反树强敌?而且也想向毒龙尊者讨取接骨金丹,接续断臂。想来想去,还是暂时忍辱为是。便强作笑容,对绿袍老祖说道:“我并非是不陪你去,实因毒龙尊者是我师兄,平素感情不睦,深恐此去遭他轻视,所以迟疑。既然道友要去,我一定奉陪就是。”  绿袍老祖道:“这有什么可虑之处?想当初我和他在西灵峰斗法,本准备拼个死活存亡,不料优昙老乞婆想于中取利,被我二人看破,合力迎嫡,优昙老乞婆才行退去,因此倒化仇为友。要论他的本领,他如何是我的敌手?上次慈云寺他不该取巧,自己不敢前去,却教我去上这大当。我正要寻他算帐,你随我去,他敢说个不字,日后我自会要他好看。”  忽听呼呼风响,尘沙大起。西方野魔见绿袍老祖面带惊慌,也着了忙。刚将绿袍老祖抱起,东南角上一片乌云黑雾,带起滚滚狂风,如同饥鹰掠翅般,已投向那座山峰上面。绿袍老祖知道此时遁走,必被辛辰子觉察追赶,自己替身尚未寻到,半截身躯还要靠人抱持,对敌时有许多吃亏的地方,西方野魔又非来人敌手。事在紧急,绿袍老祖忙低声告西方野魔不要出声,伸出那一只鸟爪般长臂,朝地上一画,口中念念有词,连自己带西方野魔俱都隐去。  那小峰上已落下一个妖人,身躯生得瘦长,左臂业已断去,衣衫只有一只袖子,露出半截又细又长又瘦的手臂,手上拿着一面小幡和一把三尖两刃的妖魔血刀,发出闪闪暗红光亮。刀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化血神刀,人便是绿袍老祖大弟子恶徒辛辰子。  辛辰子落地便知有异,看到细瀑不流,石柱折断,愈加忿怒,仰天长啸了一声,声如枭嗥,震动林樾,极为凄厉难听。随即跑到绿袍老祖先前藏身的洞口。  忽从洞内飞起两三道蓝晶晶的飞丝,来得比箭还疾。辛辰子骤不及防,脸上好似着了一下,怪啸了一声,化成一溜绿火,疾如电闪般避到旁边。从身上取出一样东西,发出五颜六色的火花,飞上去将那几道蓝丝围住。等到火花被辛辰子收回,蓝丝已失了踪迹。辛辰子又暴跳了一阵,飞起空中,四外寻找踪迹。不一会,跳到这面坡来,用鼻一路闻嗅,一路找寻。  西方野魔才看出辛辰子面貌狰狞,生得十分凶恶,长脸上瘦骨磷峋,形如骷髅,白灰灰地通没丝毫血色,已被碧血针刺瞎一目,浑身上下似有烟雾笼罩,口中不住地喃喃念咒,不时用刀往四处乱刺山石树木,着上便是一溜红火。  阴魔挑不起绿袍老祖与西方野魔火拼,估道魔火玄珠两落空,及见绿袍老祖惧怕辛辰子,鸟爪般的手将西方野魔捏得臂上奇痛彻骨,冷汗如雨,强忍痛楚,希望重燃,于二妖孽身后幻出绿袍老祖的蜃影,隐隐闪亮着两点绿光。辛辰子受诱,渐走渐近。西方野魔心中一惊,略一转动,即觉着臂上奇痛彻骨,被是绿袍老祖鸟爪般的手捏了一下。辛辰子业已走到二妖孽身旁,手上的刀正要往绿袍老祖头上刺到。忽听山峰上面起了一种怪声,那辛辰子听了,张开大口,把牙一错,带着满脸怒容,猛一回头,驾起烟雾,往山峰便纵。身子还未落在峰上,忽从洞内飞起一团绿影,破空而去。  原来绿袍老祖见辛辰子拿的那一把妖魔血刀,乃是红发老祖镇山之宝,好不厉害,不知怎地会被他得到手中。细思此时若要报仇,除非与他同归于尽,未免不值。就是现在将他弄死,也大便宜了他。还想回山炼了法宝,将他擒到后,细细磨折他个几十年,才将他身体灵魂化成灰烟。因见他越走越近身前,才暗诵魔咒,将洞中昔日准备万一之用的替身催动,将他引走。辛辰子大叫一声,随后便着那团绿影,飞向东南方云天之中,转眼不见。猛听绿袍老祖喊一声:“快走”,二个妖孽身子已被一团绿光围绕,直往红鬼谷飞去。  阴魔知辛辰子为绿袍老祖在洞内布下的替身所惑,思量他受愚不会太久,还存一丝希望,就闪着幻影,追随二妖孽遁光之后,约有个把时辰,同到了喜马拉雅山红鬼谷外落下。  这红鬼谷有千百雪山围绕,亘古人踪罕到。忽然东方一朵红云如飞而至,眨眨眼入谷内去了。绿袍老祖道:“毒龙尊者真是机灵鬼,竟将我多年不见的老朋友东方魔鬼祖师五鬼天王请来。若能得他帮忙,不难寻李静虚贼道报仇了。”  这五鬼天王自从开元寺和优昙大师、白谷逸夫妻斗法败了以后,知道普天之下,能的的人尚多,决意撇了门人妻子,独个儿跑到阿尔卑斯高峰绝顶上,炼成一柄魔火金幢同白骨锁心锤。这魔火金幢只有那藏在千百雪山中间的盘古冰层之下的雪魂珠能破。  绿袍老祖言还未了,又听一阵破空声音,云中飞来两道黄光,到了谷口落下。忽听绿袍老祖一声怪笑,一阵阴风起处,绿烟黑雾中现出一只丈许方圆的大手,直往来人身后抓去。绿袍老祖知道来此的人俱都与毒龙尊者有点渊源,只是一则爱吃人的心血,这几月没动荤,才脱罗网,故态复萌。二则也是特意让谷内毒龙尊者得信出来将他接进去。  阴魔从黄光看出是魔教系列,修为不及绿袍老祖,也是佼佼人物,定是那个魔头的弟子。见这绿袍老祖挑衅,正好弄个大风波。无相法身比绿袍老祖的元神大手更快,阻在两道黄光前头。刹那的阻滞,一道黄光已被大手抓去。刚听一声惨叫,忽见适才那朵红云较前还疾,从谷内又飞了出来,厉声说道:“手下留人,尚和阳来也!”  红云落地,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满身俱是红云烟雾围绕。一张红脸圆如满月,浓眉立目,大鼻阔口。穿一件红短衫,赤着一双红脚,颈上挂着两串纸钱同一串骷髅骨念珠。一手执着一面金幢,一手执着一个五老锤,锤头是五个骷髅攒在一起做成,连锤柄约有四尺,是五鬼天王尚和阳,厉声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残废!哪里不好寻人享用,却跑在朋友门口作怪,伤的又是我们的后辈。我若来迟一步,日后见了鸠盘婆怎好意思?快些随我到里面去,不少你的吃喝。还要在此作怪,莫怨我手下无情了。”  绿袍老祖哈哈笑道:“好一个不识羞的小红贼!我寻你多年,打听不出你的下落,以为你已被优昙老乞婆害了,不想你还在人世。那毒龙存心赚我,害我差点在慈云寺吃李静虚贼道伤了性命。既知我上半截身躯飞去,就该寻找我的下落,才是对朋友的道理。因他置之不理,害我受了恶徒辛辰子许多活罪,今日特意来寻他算帐,打算先在他家门口扫扫他的脸皮,就便吃一顿点心。你这样气势汹汹的,不过是欺我成了残废,谁还怕你不成?”  先前黄光中现出的人,原是两个女子,一个已被绿袍老祖大手抓到,未及张口去咬,被尚和阳夺了去。二女是女魔鸠盘婆的门下弟子金姝、银姝。因鸠盘婆接了毒龙尊者请柬,知道自己也是劫数中人,总想设法避免,不愿前来染这浑水,又不便开罪朋友,便派金妹、银妹二人到来应卯,相机行事。不想刚飞到谷口,银姝险些做了绿袍老祖口内之食。  二姝等尚和阳和绿袍老祖谈完了话,先向尚和阳道谢救命之恩。然后说道:“家师接了毒龙尊者请柬,因有事在身,特命弟子等先来听命。原以为到了红鬼谷口,在毒龙尊者仙府左近,还愁有人欺负不成?自不小心,险些送了一条小命。可见我师徒道行浅薄,不堪任使,再留此地,早晚也是丢人现眼。好在毒龙尊者此次约请的能人甚多,用弟子等不着;再者弟子也无颜进去。求师伯转致毒龙尊者,代弟子师徒告罪。弟子等回山,如不洗却今朝耻辱,不便前去拜见。恕弟子等放肆,不进去了。”  绿袍老祖听她二女言语尖刻,心中大怒,又将元神化成大手抓去。金姝、银姝早已防备,未容他抓到,抢着把话说完,双双将脚一顿,一道黄烟过处,踪迹不见。尚和阳哈哈大笑道:“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绿贼早晚留神鸠盘婆寻你算帐吧。”  绿袍老祖二次未将人抓着,枉自树了一个强敌,又听尚和阳如此说法,心中好生忿怒。只因尚有求人之处,不得不强忍心头,勉强说道:“我纵横二三百年,从不怕与哪个作对。鸠盘老乞婆恨我,又奈我何?”  如此凶魔,成事不足,坏事有馀,合该青螺宫倒楣,才败在几个新进手上。  忽然一道黄烟在地下冒起,烟散处现出一个蛮僧打扮的人,正是滇西派长教毒龙尊者。绿袍老祖一见是他,不由心头火起,骂一声:“你这孽龙害得我好苦!”  张开大手,便要抓去。尚和阳忙伸左手,举起白骨锤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惨雾,鬼哭啾啾,锤头一齐变活,各伸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拦住绿袍老祖,骂道:“你这绿贼生来就是这么小气,一味卖弄你那点玄虚。既知峨眉厉害,当初就不该去;去吃了亏,不怪自己本领不济,却来怪人,亏你不羞,还好意思!有我尚和阳在此,连西方道友也算上,从今日起,我等四人应该联成一气,互相帮忙,誓同生死,图报昔日之仇。免得人单势孤,受人欺侮。你二人的伤处,自有我和毒龙道友觅有根基的替身,用法力与你们接骨还原。再若不听我言,像适才对待鸠门下那般任性妄为,休怨我尚和阳不讲情面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谁也不会甘愿放弃既得的利益。苟无强力背境,就能舌灿莲花,也是枉然。所以弱国无外交,只能听命行事。  绿袍老祖闻言虽然不快,一则尚和阳同毒龙尊者交情比自己深厚,两人均非易与,适才原是先与毒龙尊者来一个下马威,并非成心拼命;二则自己正有利用他之处,他所说之言也未尝不合自己心意,乐得借此收场。西方野魔已上前先与毒龙尊者见礼,毒龙尊者为表示歉意,亲自抱了绿袍老祖在前引路。  毒龙尊者移居红鬼谷不久,谷内山石土地一片通红。入内二十馀里,才见前面黄雾红尘中隐隐现出一座洞府,洞门前立着四个身材高大的持戈魔士。那洞原是晶玉结成,又加毒龙尊者用法术极力经营点缀,到处金珞璎花,珠光宝气,衬着四外晶莹洞壁,宛然身入琉璃世界。耳听一阵金钟响处,洞内走出一排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各持舞羽法器,俯伏迎了出来。  阴魔心眼透视,看出魔女内蕴魔障,知是轩辕老怪渗入毒龙尊者的卧底,专长狐媚惑心之术,任他是”孤臣孽子〔也在”一杯水〔淫功下变节请降。万恶淫为首,如山洪下冲,防拦越力,其害越烈。要破魔教,必需更是恶暴,攻其极坚,才能以暴制暴。既无恶甚于淫,当以淫制淫,由这十二个妙龄赤身魔女入手,拆散魔教根基。可惜事与愿遗,时不与我,那留存英琼体内的真气,传来英琼再度中毒,与真气互相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