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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雏情陷红粉争霸》561-570 节

fu44.com2014-08-26 16:45:05绝品邪少

正文第六卷第561章 火囚  晶儿不得不哆嗦着脱掉中衣,继而是秋裤,再下来……就不能再脱了,只剩下肚兜和亵裤了。即便这样她仍热得要命,地上也变得有些烫脚,她不得不左右脚换着站在地上,就象金鸡独立,当然无月也是,老人则没招,没能力那么做,只好苦苦忍受烫脚的痛苦了。一会儿之后,老人的鞋底隐隐已在冒烟!  无月看得不忍,都是自己给老人招来的祸端,便上前扶着他换脚……不知过了多久,汗出得过多,他浑身开始脱水,少许浓烟通过地窖盖周边无法堵严实的细小缝隙开始往里渗透,他一阵头晕目眩,差点软倒在地,回头一看,晶儿正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会被灼热的地面烫伤的!无月强忍着脑际阵阵强烈的眩晕之感,竭力憋出一泡尿把一团衣裳淋湿,挪过去把湿衣塞在晶儿的屁股下,免得三两下把她烫死。他和老人也如法炮制,坐倒在地,因为实在坚持不住了!他心中唯有不住祈祷:小灰快把信送到,艾旗主快来啊……  他已没力气说话,没法安慰晶儿和老人,晶儿也是,老人则已昏迷过去,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他挪近晶儿一些,让她也靠住自己,免得躺下,那可就糟了!  但觉时光过得异常缓慢,每时每刻都是痛苦的煎熬,但觉自己也即将昏迷过去,他强挣着说道:“晶儿,后悔跟大哥出来了吧?”  晶儿紧紧靠在他怀里,闭眼有气无力地道:“大……哥,我不、不后悔……若不跟出来,咱俩不、不会成为……”话未说完,她已失去知觉。  无月在即将昏厥过去那一瞬,但觉大地似乎轻微颤抖起来,伴随着沉闷之极的轰隆隆之声!他心中一动:暴雨砸地好象就是这种声音,莫非苍天保佑,下暴雨啦?那可太好啦,暴雨足以浇灭大火,咱们或许有救了!  天意是有的,朔州军无意中如此莽撞的行为,将给战天鹰惹来一个计划外的超级强敌,历史的轨迹,偶尔会因大人物眼中这等渺小而滑稽的理由悄然转弯。当然,这个天意并非无月想象中的那种,但无论如何,他和晶儿等人又有了死里逃生的希望,不由得精神大振,昏昏沉沉的脑子稍稍清醒一些,晃晃悠悠的身子勉强又能坐稳了。  半晌之后,他但觉地窖中的温度不再升高,又过一阵,反而凉爽了些,他抬头瞧去,地窖盖边缘那些小小的缝隙不再冒烟,倒出现些湿迹,缓缓变大,最终汇聚成水珠滴下,其中一滴刚好掉进他的眼里,接着又是一滴!  无月忙低头揉揉眼睛,心想:莫非真的下起了暴雨?  随即他又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大火被浇灭之后,那帮朔州军定会来查看自己等人是否已被烧死!得尽快恢复体力、准备应战!  念及于此,他忙闭眼盘坐、将少阳心经在体内运转一周,无论是神智还是体力都多少恢复了些,这才拍拍晶儿的俏脸叫道:“妹子醒醒,敌人马上又要来了!”  直拍了十几下之后,晶儿才悠悠醒转,美丽杏眼中一片茫然:“大哥,咱俩这是到了哪儿?地狱还是天堂?”  无月没好气地道:“暂时还在地狱,接下来又得拼命了,看能否升到天堂!”边说边三两下替她穿好衣裳,自己和老人的也披上。  他现在很犹豫,是主动打开地窖盖冲出去迎敌呢、还是等敌人打开盖子后再冲出去?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但听哐当一声,沉重的地窖盖已被人从上面掀开,一束昏黄的光束照进地窖,竟是如此耀眼,继而出现人影晃动的阴影。  无月忙抬头,就待疾掠而上、拔刀动手,但见地窖口探出几张因为背光而模糊难辨的脸,其中一人焦急万分地呼唤道:“萧公子在下面么?”  无月一阵惊喜,听语气来者显然是友非敌,忙答应一声:“是我!”  那人嗖地一声跳了下来,握住无月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显得激动万分!“萧公子没事么?真是太好啦,哈哈!”  无月凝神瞧去,不禁大喜!眼前这位四十来岁的锦袍中年壮汉,正是镶红旗旗主艾龙,以前他随夫人巡视到山西地界时曾多次跟艾龙打过交道,艾龙每半年一次回罗刹门总舵述职的时候也最喜逗他玩,二人的交情一向不错,可自从得知艾旗主竟对北风姊姊有意、多次向夫人提亲,他对艾龙的印象便急转直下,如今别人救他一命,这点坏印象也烟消云散。  “艾旗主,我没事,谢谢你救了咱们三条命!”  艾龙犹自直拍胸膛,委实后怕,“真是好险啊!若公子在我镶红旗本部方圆二十里内居然出事,我老艾即便有一千颗脑袋也不够夫人砍的!铁定会被关进大小姐那个恐怖的鼠笼、被啃得尸骨无存!嗯~恐怕等不到大小姐动手,棠儿就先把我大义灭亲啦!”  随即他免不了要小小抱怨一下:“公子来到镶红旗的地头,竟也不事先发来一封飞鸽传书,否则我也好带人赶来迎接你啊!公子这样做,简直就是拿我老艾这条老命开玩笑啊,呵呵!”  无月挠挠脑袋,有些难为情地道:“在此非常时期,我原想还是别那么张扬的好,谁知这儿匪患竟如此猖獗?”  艾龙惊魂稍定,这才有暇四下瞧瞧,见还有两位,其中一个还是少女,好在旗兵中女兵女将不少,便说道:“我先扶公子上去再说,回头派人下来扶他们上去。”  无月被他扶出地窖,但见被烧得焦黑的地上多出一滩滩积水,心想这定是艾龙的部下泼水灭火所致,他抬眼四下一看,不禁一愣,这座院墙已完全坍塌的小院四周尸横遍野,粗略估算至少也有七八百!尚有不少银盔亮甲的彪悍战士策马四处巡视,瞧其军威,该是艾龙麾下精锐旗兵了,他们手持弯刀一具具检查尸体,发现有还在喘气的、便在咽喉上补一刀。  据艾龙解释,接到公子十万火急的飞鸽传书之后,他不敢怠慢,火速率两千本部精锐铁骑赶到马峪镇,见到这座小院燃起熊熊大火,便率军猛扑过来,这伙朔州军多达千余人,被他率军团团围住,朔州军力战不敌,他恐走漏风声,为飞鸿山庄惹来麻烦,遂下令将所有朔州军士兵屠戮殆尽、不留一个活口。  他随后补充道:“自从本门转入地下之后,下四旗精锐旗兵一直龟缩不出,平时即便有非得处理的大事,也只能由所属的乡勇出面解决。今天若非出了如此惊天大事,我也不敢擅自做主、率两千镶红旗本部铁甲骑兵赶来,也幸得如此,这帮朔州军委实难缠得紧,否则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  香公子在夫人身边一向以菩萨心肠出名,言罢他仔细瞅瞅无月的表情,担心他责怪自己太过残忍。  无月倒也不是那种滥好人,这伙人既然想要他的命,眼下被杀得干干净净自也活该!杀人者永远该分外留意螳螂捕蝉、是否还有黄雀在后?否则恐怕等不到捉住蝉,自个儿倒先被黄雀吃掉了!  但见眼前忙碌不停的铁甲骑士们的战甲披挂和配备的制式武器很是眼熟,他不禁奇道:“他们这些装备,咋看似官军精锐野战骑兵的?”  艾龙解释道:“公子,这是宣府铁骑的标准装备,连战旗都是,为了便于各地的罗刹旗兵大摇大摆地行军及采取各种行动,夫人为我们的武器库里配置了各类装备,官军各主力部队的标准装备所在多有,需要扮成官军时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用。”  无月恍然笑道:“艾旗主是想让朔州军统帅韩栋把这笔帐记到宣府铁骑的头上吧?呵呵,真是高明!”  艾龙苦笑道:“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说起来,罗刹旗兵四旗联手,加上各旗所属的乡勇,以及夫人和大小姐之神勇,也未必怕了战天鹰!可惜自打咱们济南府总舵被官军突袭围剿,一直不方便公开活动,否则战天鹰也成不了这么大的气候,几年来我们山西镶红旗和关中镶白旗受到朝廷和战天鹰的双重压力,日子很不好过,只能少惹麻烦了。”  这时已是黄昏时分,他将无月扶上一辆马车。两位英姿飒爽的披甲女将则把晶儿送上后面的那辆,经过无月身边时,她俩少不了要细细打量一番,香公子之名在罗刹门中尽人皆知,难得遇见一次,少不了要像欣赏稀有动物一般、用锐利目光细细鉴赏一番,得出的结论是:香公子成名绝非幸致!  若非香公子有伤在身,且严厉的旗主随侍身侧,她俩铁定会扑上前请这位轰动神州、红极一时的超级巨星签名留念,拿回去好好炫耀一番!  晶儿被冷风一吹,已彻底清醒过来,见状不由得狠狠瞪了无月一眼,见他看都没看自己,更是郁闷,怏怏不乐地道:“两位大姊,扶着我好好走路行么?别东张西望的!”  两位女将相对一笑,左边那位笑道:“哟,这位小妹妹吃醋了。”  右边那位问道:“小妹妹叫什么名字?跟香公子是什么关系啊?”第562章 仰慕  “夫妻关系!至于姓名,无可奉告!”晶儿没好气地道。  两位女将相视愕然,左边那位惊呼:“香公子啥时成亲了?咱怎么不知道?唉~不知多少仰慕他的少女要伤心流泪啦……糟糕!这事儿得赶紧通报小姐!”  右边那位急道:“你疯啦?小姐听说后,铁定又要自杀一回!”  左边那位四下瞧瞧,惊恐万状地道:“这位小妹妹刚才说得那么大声儿,好些人都听去了。咱俩明明听说此事却不赶紧回去告诉小姐,若被她知道,这……小姐自杀之前,铁定先把咱俩杀掉!”  右边那位耸然动容,怕怕地道:“唉~告诉小姐也行,或许……”  晶儿听她俩嘀嘀咕咕半天,不禁纳闷儿:“你们的小姐是谁?瞧你们这模样,莫非她很凶?”  左边那位苦笑道:“小姐对你凶不凶我不知道,反正对咱们……对她自己更狠。”随即四下瞅瞅,小心翼翼地压低嗓音:“这些话当咱俩没说,你也当没听,见到小姐你就知道了。”  这时,那位老人也被人扶了过来,无月免不了要向老人表示一下歉意,掏出钱袋打算赔偿损失,老人死活不要。艾龙表示飞鸿山庄会妥善处理此事,无月也就罢了。  赶来的旗兵之中有好几个都认识这位老人,他是镶红旗所属一名乡勇的爷爷,那名乡勇目前在一处分舵,平时当马夫、有事时拿起武器保卫山庄,那个分舵所在的山庄据此不远,由两名旗兵将他护送过去交给那个乡勇、并加以妥善安置。  随即艾龙一声令下,两千铁骑护卫着马车,先行往南行军,入夜后在远离官道的一处密林中停下歇息,两刻多钟之后再度启程,折向东北方而去,偃旗息鼓、灭掉所有火把,趁茫茫夜色返回飞鸿山庄。  马车中,无月不解地道:“艾旗主,咱们撤回飞鸿山庄为何要如此舍近求远呢?”  艾龙解释道:“这是为了迷惑驻扎在太原的朔州军将领麦腾,让他误以为宣府铁骑在消灭他麾下这千余部队之后,继续南下了。如果我们刚才直奔东北方返回飞鸿山庄,他很容易联想到我的头上,毕竟几年前我在这一带的名头堪称响亮。”言及于此,他眼中精光一闪,显然很怀念往昔的辉煌岁月。  “可朔州军如果一路追踪咱们行军时留下的痕迹,也很容易追查到飞鸿山庄来啊?”  艾龙满是自豪地一笑:“公子别忘了,咱们女真各部落以前都是干啥吃的?猎人最擅长的本领便是给猎物设下陷阱,并巧妙地把自己的行踪和气息掩饰得天衣无缝,若自个儿反被对手缀上,就不是合格的猎手了。当然,女真部落众多,反跟踪的手段千差万别、各有所长,也谈不上哪个部落的更好。”  无月知道,就艾龙所属的慕容领地虎尔哈部而言,估计在这方面定有自己的不传之秘,这是猎人谋生的本领,他也就没再多问。  艾龙言道:“公子放心,我绝不会轻视任何对手,那会犯了猎人之大忌,弄不好便会葬身虎口。别看这些朔州军士兵武器装备极其简陋,经常还食不果腹,但他们坚信领袖战天鹰乃顺应天意民心而生的真命天子,该当天佑,是他们及其妻儿老小今后幸福生活的象征和保证,在军师的鼓吹下,战天鹰被捧上了义军心目中至高无上的神坛,全体将士对他有着一种疯狂的崇拜,由此产生出一股强大的精神力量,令义军将士们个个觉得自己如有神助、刀枪不入一般,上阵冲杀时总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对付起来还真是难缠!”  无月对此可是深有同感,不禁自嘲一笑:“可不是嘛!我自信武功和轻功不弱,没想到竟差点被这支近千人的流寇困在院子里、活活被烧死,想想都窝囊!我对战天鹰手下那位军师还真是有些好奇,竟仅凭三寸不烂之舌,画出一个天大的馅饼,便把这帮乌合之众凝聚成一支如此可怕的力量、为战天鹰拼命,可最终或许只不过是画饼充饥而已!”  “可不是,那人名叫尚比干,倒的确是个人物,不仅巧舌如簧,且智谋超群,原是云中散人,与战天鹰有过命交情,战天鹰起事后一直为他出谋划策,若非他,战天鹰绝对成不了眼下这么大的气候。”  无月笑道:“我还真想知道,若比拼智谋,这位尚先生跟长公主殿下与晓虹比起来,谁更厉害?”  “长公主我不太了解,但晓虹姑娘之神机妙算我是知道的,尚比干跟她相比,恐怕还是要差一点点。”  大队人马回到飞鸿山庄,已是深夜子初时分,艾龙坚持要聊尽地主之宜。以无月之意,如此深夜别惊动太多人。艾龙拗不过他,也就只把山庄里的副旗主毕泰等几位镶红旗高层留下,在宴会大殿里摆下盛宴为兄妹俩接风洗尘。  无月今天堪称再一次死里逃生,惊魂之余索性也豁出去了,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跟艾龙等人来了个一醉方休,如此豪爽的风格很对艾龙等沙场悍将的脾胃,更加发自心底地把他引为值得结交的小友。  唯独晶儿很不乐意,在爱郎的腰间不知拧了多少次,提醒他少喝酒,可全不管用,她气也气不过来,便把注意力转向宴会大殿门外,如此深夜,门外的人流量咋还会这么多啊?清一色全是女人,年纪从十多岁到四十来岁不等,多少都有些姿色,且路过时总要放慢脚步,往这边狠狠盯上片刻!  晶儿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她们是在看谁,记得那个身材欣长却满脸稚气,看似年纪比她还小、满头小辫儿的女孩至少已路过门外三次,最后索性站在门边,目光灼灼地看过来。她的双拳不禁攥得紧紧,身子跟大哥靠得更近,恶狠狠地瞪着那个女孩。  谁知那女孩也不甘示弱,双眼瞪得比她还大,竟一脸挑衅地瞅着她?她鼻子都气歪了!并非仅仅因为那个女孩很无礼,也不是因为她看上去非常凶猛、攻击性极强,甚至也不是因为她居然很美,而是因为大哥竟斜乜着双眼、在那女孩的脸上瞄来瞄去!  这也罢了,半晌之后,那个女孩竟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大剌剌地挽壶为大哥斟酒!  晶儿的脸都气黄了、双眼则发绿,正待疾言厉色地呵斥这丫头放肆无礼,艾龙却笑了,一脸慈爱地道:“棠儿,这么晚了咋还不睡?”  女孩撇撇嘴,“我来瞧瞧萧大哥的,结果自作多情地在门外晃了半天,也不见他出来跟人家哪怕打一个招呼,简直气人!只好不顾脸面,过来给他这个大人物献殷勤了!”  晶儿脸色变了,赶紧转头瞅瞅大哥的反应。  无月又仔细瞅瞅女孩,拍拍脑门,大着舌头笑道:“我就觉得挺面熟嘛,可喝多了酒一时想不起,原来是棠妹啊,呵呵,快坐!真是难以置信,当年那个拖着鼻涕的邋遢小丫头,居然女大十八变,变得这么光彩照人啦!”  “当年萧大哥也差不多,还好意思说人家!”女孩白了他一眼,搬一把椅子在无月左手边坐下,却没工夫理他,目光灼灼地瞪着晶儿,跟她互以斗鸡眼对视半晌,忽地笑道:“这位姑娘……”  无月忙给晶儿介绍道:“她名叫艾棠,艾旗主的独生爱女,人不大,能量可不小,呵呵!”  晶儿心想,莫非先前那两位女将畏之如虎的千金小姐,就是这家伙?看来的确够凶猛!可无论如何,她也只好礼貌性地点点头,说句“幸会。”  无月转向艾棠,“她叫张晶,我的表妹,比棠妹大两岁多,你该叫她一声姊姊哦。”  晶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补充道:“跟他从小抢着吃一个娘的奶长大的。”  “这样说来,大哥跟她明明该是亲兄妹嘛。”艾棠有些不理解,看来刚才的传闻有误?  无月解释道,“我是吃三姨的奶长大的,我三姨就是她的娘。”  “哦,原来是这样。”艾棠又看向晶儿,神情非常不友好,“听说姊姊跟萧大哥是夫妻关系?啥时成亲的?这么大的事儿他若不通知我,我会杀到总舵去找他理论理论!”言罢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无月。  艾龙等几位镶红旗大佬原本还笑眯眯地看着这三个都很可爱的小家伙,此刻眼看气氛有点不对,他忙沉下脸来叱道:“棠儿咋这样说话?简直无法无天,给我住嘴!”  艾棠梗着脖子嚷嚷道:“我就嚷嚷了,怎么啦?爹怕他我可不怕!”  艾龙的脸终于也气得跟晶儿一样黄、眼珠子一样绿了,可拍桌子打板凳折腾半天,一如既往地压根儿唬不住这个放肆的丫头,又实在狠不下心来对她咋样,他只好唉声叹气地喝闷酒,唉~他就这么个宝贝独生女儿,加上她娘走得早,从小被他惯坏,不知天高地厚,惹急了撒泼耍赖甚至自杀,无所不用其极,简直令他头大!第563章 暴烈的爱  眼看场面闹得如此尴尬,无月忙举杯向他敬酒,“艾旗主别,棠妹这性子还跟当年一样,人就该保持童真本色嘛,您就别生气了,晚辈敬您一杯!”  艾龙这才好过些,一脸愧疚地道:“公子还真是大度量啊,呵呵!”人家正主都没啥,他也就顺坡下驴、没必要再跟爱女过不去。  晶儿却非要跟她过不去了,“我跟大哥早已私定终身,不信么?喂~快说是不是?你这个装聋作哑的笨蛋!”后面这句话是冲着无月嚷嚷的,心里简直恨死他!先前在农家借宿时死皮赖脸地要了她的处子之身,这会儿却跟没事人似的,任由这个可恶的小丫头来如此挑衅她、刁难她!  无月见她气得不轻,也想起掠过她心头的那件事儿,心想的确该支持她一下,正待点头确认,艾棠凑在他左耳边嘀咕了几句,他顿时愣住,做出沉思状,眼中一派茫然,似想不起啥的样子。  这下轮到艾棠发飙了,她浑身发抖,看似也气得不轻,发出震耳欲聋的狮子吼:“好啊!你居然一点儿都不记得啦?混蛋!我、我……干脆自杀算了!”摸摸腰间,匆忙间弯刀没带,她索性一把抓起桌上剔肉用的牛角餐刀  无月被河东狮子吼轰得耳鼓欲裂、嗡嗡喀嚓一阵乱响,头晕脑胀之下来不及做出反应!艾龙则骇得魂飞魄散,看似也有所防备,手疾眼快地抢过餐刀,急慌慌地道:“丫头疯了么?好端端地又要自杀!”  艾棠一口细碎玉牙咬得咯咯作响,火冒三丈地一拍桌子,发出更加惊人的怒吼:“苍天啊!!我被人欺负也没人帮我,我、我找我娘去!哇!!”  在无月被她最后这一声惊天怒吼轰得差点栽倒之际,她风一般冲出了宴会大殿!  无月忙扶住桌子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咬咬牙镇定心神,脑际严重的眩晕感稍稍消褪些便赶紧抬眼,瞥见她那被门外的夜风吹得猎猎狂舞的衣袂,他心念一闪,隐隐记得,自己对这个性格狂暴不亚于大姊的小丫头、当年或许也犯了类似于对大姊的那种错误!  在艾龙反应过来之前,他惊跳而起冲向门外,大声说道:“晶儿早些回屋休息,大哥去去就回!”  即便喝多了,他的轻功也绝非那个尚未满十四岁的小丫头所能及,朦胧月光下,他瞥见那条小小的蓝色身影在院子右前方一棵花树边一闪,他便疾若飘风般追了过去,几个起落便截住了负气出走的小女孩,紧紧拉住她的小手,紧张兮兮地道:“棠妹要去哪儿?想干啥?”  艾棠嚷嚷道:“去后院我娘墓碑前大哭一场,然后自杀身亡,到天国陪我娘去!”或许极度的愤怒已稍许转化为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嗓门儿总算稍稍小了些。  无月死死拉住她,劝道:“棠妹别任性,人走了一了百了,哪有什么……”随即想起此言不妥,会断了这丫头对娘的念想,忙转过话头说道:“总之棠妹别生气,大哥好象想起来了。”  艾棠死死地紧盯住他,那模样活像要吃人,“好象?那你说说,好象想起啥来着?”  无月挠挠脑袋,讪讪地道:“我记得,随夫人巡视到太原镶红旗,曾经来过六次……每次过来,一帮小孩子中,棠妹跟我在一起玩的时候最多……”  艾棠一脸讥讽地道:“对不起,是我成天黏着你,误了你当孩子王的大事儿了,哼哼!你所谓的好象记得、就是记起这个?”  无月摇摇头,“大约……三年半以前吧,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有天黄昏玩家家,我当爸爸,棠妹当妈妈,剩下的小伙伴当孩子,大家一起玩得挺高兴,散伙后就剩咱俩……唔,应该是在一棵树下,大哥兴奋过度,就拉着你的小手说,将来长大后、要娶棠妹做小媳妇儿……”  艾棠眼中露出严重怀念之色,喃喃地道:“当时我答应大哥没有?”  “答应了……”无月声若蚊呐。  艾棠露出心碎的神情,梦呓般呢喃:“从此,我把这句话一直牢牢记在心里,那么长的时间过去,那么久不见,当时的情景我仍记得清清楚楚、就象发生在昨天……没想到……你却忘了。”  无月讪讪地挠挠头,“那时候大家还小,权当玩家家的延续了,所以……所以没往心里去。”说到这儿他心里咯噔一下,两年多以前大姊疯狂到突然拔刀杀他、然后打算自戕,却重创北风姊姊,不也是因为……  艾棠果然怒吼:“胡说!小什么小?在我们老家虎尔哈部,十岁的女孩就该成亲了!我真没想到,你们男人说话,全等于放屁!人家可是很认真的!”  无月又是一阵耳鸣加头晕,“棠妹对不起!别嚷嚷行么?吼得人头晕。大哥既然想起来了,就一定会做到!”  艾棠眼中似燃起一丝希望,话音随之柔和下来,“那么我再问问你,当年大哥是在哪儿说出这番话的?”  无月抬眼四望,最后目光投注在身边这棵海棠树上,低声说道:“就是在这儿……这棵海棠树下……”  艾棠美丽的大眼睛闪过一抹异色、又似有一丝心酸,嗓音转为娇脆悦耳,如梦呓般飘渺:“几年来,每当我想你的夜晚,便会来到这儿,靠在这棵树下,回忆那令人心醉的一刻,直到睡着……无论春夏秋冬,也无论谁来劝我拉我,也绝不离开半步,因为在这儿的梦中,我总能和大哥在一起,睡在别的任何地方都不行……”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的话音再次缓缓响起:“有时候,爹会守在身边陪我一夜,但天知道,我好希望是大哥……”  “棠妹!”无月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艾棠小鸟依人、缓缓偎入他的怀里,问:“大哥当年那句话,如今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艾棠臻首微仰,定定地凝注着他,一瞬不瞬,一字一句很认真地说道:“那我再回答一遍,我愿意。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也会这样回答……所以,当听到她们回来说,那位姊姊跟你是夫妻关系,我就……”  她的香肩急剧抽动几下,语速加快:“我就急不可耐地跑到宴会大厅门口,在那儿晃来晃去,当年咱俩就是在那儿看大人们陪夫人喝酒的,总算引起你的注意,向我看过来,本以为你会跳起来惊喜万分地扑向我!可万万没想到你明明看见我了,还盯着瞅了半天,竟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那一刻,大哥知道我是什么心情么?”  无月默然,心却抽紧。  怒吼再度响起,嗓音尖锐刺耳:“我死的心都有!若非爹爹反应快,现在靠在大哥怀里的只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无月激灵灵打个冷颤,不仅因为耳鼓轰鸣,更因她话中的决绝!“棠妹还是跟当年一样烈性,何必呢?万事给自个儿留下一点余地不好吗?咱俩大可在一起慢慢回忆童年往事嘛!”  随即他解释道:“其实晶儿表妹所说的夫妻关系,前面该加上未婚二字才对,截至目前,大哥尚未正式成亲呢。”  “那就好。”艾棠心情顿时好转许多,继而臻首微摇,“没办法,性格生来如此,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绝不留一点余地,就象对你,要么爱极、要么恨极!”  顿了顿,她幽幽地道:“别后这些年来,我对你只有这两种情绪,每当想起两小无猜的海誓山盟,我就爱极……每当想起那么长时间不见你来,完全将我抛诸脑后,我就恨极!除了恨你还恨自己,时常掐得自己浑身是伤,恨自己咋会如此轻信你说的话、却牢牢记住自己的承诺!原本我只信得过我娘的,连爹都不信。大哥若觉得我在胡说,可以检查一下。”  她猛地撩开胸襟,裸出雪白香肩、如玉藕臂和娇俏酥乳的上半部分。  数丈外暗影中顿时发出两个人的惊呼!一个是艾龙,另一个是晶儿。二人也追出来了,艾龙见没出啥大事,暗松一口气呆在那边,唯恐脾气火爆的棠儿再度发狂。晶儿正犹豫着是否该上前对付那丫头,她的情敌,谁知会发生这等事儿?  二人见状赶紧齐齐背过身去!  “晶儿姑娘,对不起,算我求你,给她一点时间吧,棠儿走火入魔了,这丫头的娘走得早,被我惯得娇纵乖僻,性子太烈,闹自杀跟吃饭一样容易,手腕上已有六道割腕的深深伤口,刀刀断脉,若非本门有疗伤圣药和最好的外伤大夫,这丫头早就小命不保、至少也会落下残疾……”艾龙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话语间蕴涵着慈父难言的悲痛和无奈。  晶儿抽抽鼻子,呆立无言。  “姑娘先回精舍歇着吧。”艾龙轻轻摇头,缓缓走回宴会大殿,继续喝闷酒去了。  两位侍女蹑手蹑脚地过来,唯恐打扰到暴烈的小姐,冲晶儿恭恭敬敬地敛衽为礼,低声说道:“请萧夫……”或许想起不对,看看小姐那边,忙改口说道:“请张小姐随小婢去精舍歇息。”第564章 玲珑娇躯  晶儿呆愣半晌,说不出心中是啥滋味,终咬咬牙随她俩去了。  那边厢无月忙掩住艾棠的衣襟,埋怨道:“棠妹咋能这样?脱衣竟比翻书还快!”就这会儿功夫他已看清,她的肩上和手臂上的确有些纵横交错的陈旧伤痕,触目惊心!  “我的身子本是大哥的,给你看看有啥打紧?你瞧清楚了吧?我手腕上还有……”艾棠边说边挽起衣袖,六道更加触目惊心的深深刀口出现在他的眼前,唯因刀刀都足以致命!显然是割腕自杀所致。  无月心疼之极,不由得搂紧她那玲珑娇躯,颤声道:“须知人之体肤、受之父母,棠妹咋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啊?”  “我的身子是给大哥疼爱的,既然你都不爱惜,我还要来干嘛?”  “大哥咋会不疼惜呢!”无月喃喃地道,勾起昔年回忆,心中满是温馨之感。  “那大哥就陪我靠在这棵海棠树下,度过一个令人难忘的夜晚吧……我知道大哥很累、很想尽快回屋歇息,可这个心愿伴随我整整几年,实在渴望能在今夜实现……”  靠坐在树下,无月正搜索着脑子里那些既应景又浪漫且足够多情的言辞,怀中已传来均匀的呼吸、鼻中少女幽香阵阵,他低头一瞧,猛地一愣,这丫头!居然这么快就睡着了!  无月不禁莞尔,“真是个倔犟的丫头,现实中咱俩就在一起,难道还用寻梦么?”  一宿易过……  丰盛的早餐桌上,无月满脑子都在寻思着该怎样开口,向棠妹告别,若她吵着闹着一定要跟去,又该怎样说服她?当然,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偏偏他是绝不敢带着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惹祸精到处乱跑的,这丫头在飞鸿山庄骄横跋扈惯了,不到处惹是生非才怪!大伙儿看在艾旗主的面上都要让她一分。在暴躁的大姊面前、更加狂暴的棠妹也敢胡闹,可她这坏脾气偏偏很投大姊的脾胃,也挺宠她,恐怕唯有夫人还镇得住这丫头。可到了外面,谁还会买她的帐?到时候光是为她收拾烂摊子就够他忙的!  无月想想就头大如斗,瞄了正埋头啃肉骨头的那丫一样,期期艾艾地道:“棠妹,大哥今天……”  艾棠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有话等吃完东西再说,否则影响胃口。”  无月倒是已经吃完,晶儿也差不多了,他只好耐着性子等。眼看着这丫啃完手中的牛骨肉,又从中间的大盘里拖出一根肘子,用剔肉刀一块块割下来吃,将近一刻钟过去,这根肘子也仅剩一根粗大的光骨头,这还没完,她的小手又伸向桌子中间,在五个大盘之间来回徘徊,似拿不定主意该吃哪一样的样子?  无月知道这丫头从小胃口惊人,很有紫烟和大姊之风,但几年不见,食量也不至于变得如此离谱吧?难怪嗓门儿那么大!他有点儿耐不住了,问道:“棠妹,吃了这么多,你还想吃啊?”  艾棠皱眉瞪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你烦不烦啊?  最终她选中一根烤鹿腿,她老家虎儿哈部冰天雪地的广阔苔原上,比马小不了多少的驼鹿成群,是虎尔哈部猎人们最主要的食物来源,可飞鸿山庄里没这东西,她只有每次随父去济南府罗刹门总舵时、在夫人设下的宴席上才能吃到,这根梅花鹿的腿子肉也还将就。  她一边啃肉,终归还是含含糊糊地回答了一句:“估计待会儿听了大哥的话,我会再也吃不下东西,为了不做饿死鬼,赶紧抓紧时间多吃点,别催!”  无月心里一跳,莫非这丫头要以绝食来要挟他?若真那样,他还真不好强行一走了之!  见他愁眉苦脸、一付欲言又止的模样,艾棠问道:“大哥好象还想说什么?”  “棠妹刚才不是说,怕影响胃口,等饭后再说么?”  艾棠无所谓地道:“那是指说正经事儿,瞎扯倒是没关系。”  既如此,无月就问了:“那平时棠妹能吃多少呢?”  艾棠大口大口啃肉,“平时嘛,啃完刚才那根肘子差不多就吃饱了,怎么?大哥怕养不起呀?”  无月不禁咋舌,就这样也够多的了!好容易等到这丫头啰哩啰嗦地啃完鹿腿,拿帕儿擦拭着油乎乎的小手,他轻轻咳了一声,清清喉咙正待说话。  艾棠忙举起双手制止道:“大哥别!我还得吃点蔬菜和水果,否则不好解手。”  无月苦着脸说道:“没关系,棠妹慢慢吃。”他已急得头上冒汗。  这丫头不是照她所说的那样吃一点,而是一大堆蔬菜水果,完了她拍拍手长叹一口气:“大哥想说的都写在脸上,也不用废话了,我要跟大哥一起出去玩儿。”  将她刚才前后说的话连到一起来理解,无月暗自叫苦,这丫头果然向他摊牌了!棠妹跟大姊一样,是典型的行动派兼惹祸精,大姊纵横无敌、谁也制不住她,倒不用他操心,可这丫头到处捅马蜂窝、却只能由他来挡灾!以前仅仅是带她在附近玩,他就曾这样干过无数次,若非乐善好施的艾庄主在当地名头太大,他恐怕早被愤怒的大人们用锄头挖掉了脑袋!  而这次他要去的是群英荟萃的五台山,这丫头若横冲直撞引发众怒,他可抵挡不住那么多一流高手的群起而攻!  念及于此,他只好愁眉苦脸地看看艾龙,希望他出言劝劝爱女,谁知他就象没听见,一声不吭地用早点,看都没看这边一眼,摆明不愿惹火烧身。  这也不怪他,爱女的那点心思他再清楚不过,而且很明白,这丫头犟起来的时候不理她还好些,越劝她铁定越糟糕!自从他生出再娶的念头、想给爱女找个疼爱她的继母,这闺女就跟他卯上了,敢于出头给他说亲的莫不被闺女整得灰头土脸、鼠窜而去,而且动辄便自杀、嚷嚷着要找亲娘去。他躲都来不起,哪敢随便出头招惹这个小姑奶奶?  无月眼看指望不上别人,正待出言徒劳地劝解一番,副旗主毕泰匆匆走进餐室,对无月拱拱手,随即向艾龙禀报:“旗主,据驻守大老屯的暗桩来报,有万余人马从那边气势汹汹地直奔飞鸿山庄而来,看装束来的是朔州军,领头的是朔州王韩栋手下的得力干将麦腾,距山庄约有三十里地,看来意图对我们不利!”  艾龙不动声色地抹抹嘴,吩咐道:“马上召集镶红旗在附近的所有乡勇,带上武器迎上去,传令本部旗兵备好战马、保持戒备,潜伏在各山庄内相机行事,不过,没我的命令绝不许露面。”  毕泰“喳”地大声应诺,再对无月拱手见礼,匆匆出去安排去了。  艾龙转向无月,“公子,咱们也去见识一下,这个把镶红旗根据地附近地区闹得鸡飞狗跳的麦腾、到底有何能耐。”  无月有些迟疑:“我出去露面合适么?先前有些被我打伤的逃兵都认得我。”  “没事儿,我知道该怎么说。”  跟他一起出门的路上,无月凑在他耳边说道:“艾旗主,您知道夫人的战略布局,在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中,她只愿做黄雀,不愿做螳螂的,镶红旗恐怕不太方便强出头。”  艾龙皱眉道:“通常情况下是这样,可是以我对夫人的了解,若把公子的性命和做不做螳螂放在一杆秤上掂量掂量,她会怎么选择想必公子也清楚。战天鹰大军肆虐甚烈的地区囊括了镶红旗和镶白旗的势力范围,我和老夜谨遵夫人之命做了几年缩头乌龟,实在憋屈得紧!这个麦腾如果太放肆,我老艾倒想让他见识一下罗刹旗兵的厉害!”言来豪情万丈!  后面晶儿嚷嚷道:“大哥,我也要去!”  艾棠则懒得废话,直接跟了上来。艾龙冲爱女翻翻白眼,也懒得管她,想管也管不了。  一行人来到飞鸿山庄偌大的广场上,无月抬眼四望,大批携带各式各样武器的乡勇仍陆陆续续涌来,不多一会儿已将广场挤得满满,黑压压一大片一直延伸到山庄大门处,差不多有万余人!  他大感惊讶:“艾旗主,短短时间内咋就集结起这么多人?”  艾龙解释道:“昨天救回公子后,我就预料到朔州军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既然查不出那支官军骑兵的踪迹,多半会找到我头上来,所以早有准备,下令散布附近的镶红旗所属的乡勇全都到这儿来集合,所以老毕只需招呼一声,很快就可以召集起人马出发。这些乡勇平时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家里都有武器,有事时集合起来就可以投入战斗,跟精卫队和罗刹旗兵的情况差不多。”  无月释然,和艾龙等首脑人物纷纷上马,率领这支乡勇大军浩浩荡荡地迎向朔州军麦腾所部的来路。  走出五六里地,在辛庄外与麦腾军相遇,双方的前锋部队相距五十多丈时齐齐停下,列阵对峙。第565章 天德神君  毕泰转头看了旗主一眼,艾龙点点头。毕泰松缰、按辔缓行,上前跟麦腾对话。  麦腾也策马出列,距毕泰数丈之外勒马立定,扬声说道:“毕副庄主别来无恙。”  毕泰打个哈哈:“好说好说,请问麦将军今天率大队人马气势汹汹而来,所为何事?”  麦腾扫视一眼飞鸿山庄这边的人马,反问道:“贵庄出动的乡勇也不少,又是为了何事呢?”  毕泰直截了当地道:“昨天下午,我们山庄有位贵人被朔州军千余人围困在马峪,差点被他们纵火活活烧死,所以我们想找麦将军问问,到底是咋回事?没想到在这儿遇上,倒不用跑那么远了。”  麦腾冷笑一声:“那个年轻人果然跟贵庄有关!目前他人呢?”  “就在我们这儿。据公子说,幸好有官军赶到灭火,把他从地窖中及时救出,否则……哼哼,即便拼掉这条老命,我也不会象这样跟麦将军好好说话!”  麦腾森然道:“小小一座飞鸿山庄,竟敢跟朔州军对抗,简直不自量力!若非瞧在贵庄艾庄主素有人望,是个人物,本座也不会对你们这样客气!言归正传吧,把那个年轻人交出来,咱们大家都好说。”  毕泰耸耸肩,“这可办不到,且不说公子跟庄主有旧,是庄主未来的女婿,而且还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要想咱们把公子交给麦将军,那是绝不可能的!”  驻马于中军的无月闻言,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看身边的艾龙。晶儿和艾棠则眼直直地盯着无月,表情各不相同。  艾龙一脸坏笑地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是我让老毕这样说的,当然,公子若能逃脱棠儿的魔掌,这话就当我没说。”  无月回头瞅瞅棠妹,但见她眼露凶光,下巴翘起老高地威胁他:你敢说个不字试试?  晶儿眼中的态度则摆明是:你要敢承认,我跟你没完!  无月很是为难,思前想后地权衡利弊一番,觉得还是棠妹的危害性远远大得多,只好转向艾龙苦笑:“小侄也没说啥,嘿嘿。”既然已认栽,他索性把自称也改了,似乎默认了某事。  艾龙笑得更得意,这个难缠的小姑奶奶总算找到一个很不错的下家接手了,虽然据他所知,这位下家的女友一大堆,但哪个有能耐的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把棠儿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这个好女婿之后,不仅对亡妻有了很好的交代,自己还总算可以重新找个夫人了。身为镶红旗旗主之尊,他不求本书转载藏书吧 其他均属盗贴三妻四妾,可是若连一房妻室都没有,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他心情很好,趁这间隙向无月介绍一下自己所掌握的战天鹰大军的情况:“几年前,在战天鹰的家乡大同,曾有人挖出一块古老的石碑,上面刻着:天德现世天鹰出、征战宇内成一统。他的军师尚比干马上跳出来大肆鼓噪,说那块石碑显示战天鹰乃真命天子、天上大仙天德神君转世。从此战天鹰揭竿而起,到目前已拥兵数十万,牢牢占据山西及河套地区。”  无月脑子里开始搜索仙魔两界那些大神的名字,好象没有叫天德神君的大仙啊?诧异地道:“尚比干要编故事骗人,也该有点影儿啊,天上哪有神仙叫天德神君的?”  “后来加入战天鹰大军的不是占山为王的盗匪,就是因连年灾荒和战乱、食不果腹的广大流民,谁知道天上是否真的有天德神君这样的神仙?尚比干只需让他们相信眼前这位领袖是真正的大仙就对了。”  无月问道:“可是就凭尚比干嘴巴说说和暗中派人事先埋下的一块破石碑,义军将士们就相信了么?”  “那倒不是,战天鹰既然能成如此气候,自然不是平凡人物,据说他的确显示过不少神迹,其中最神奇的,莫过于他竟能在广大民众的朝圣仪式上,以盘坐的姿势自行冉冉升空,最后悬浮在离地近十丈的空中一动不动,浑身上下金光灿烂、宝相庄严。他巡视到太原府地界时也曾如此施法,不仅朔州军将士,连附近不少百姓、包括飞鸿山庄的雇农们都曾亲眼所见,他们的话应该可信。”  无月不禁骇然!据他所知,尘世间有这能耐的,唯大姊一人而已,可大姊乃三界第一战神转世,战天鹰又是哪路了不得的大仙转世?竟拥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本领!  艾龙面露凝重之色,“我和公子还只是听说便如此震撼,可想而知,当时在场的广大民众会是何等如痴如醉、疯狂膜拜?尚比干自称天德神君之随从,宣称天德神君眼见百姓受苦,特意降临凡尘救苦救难,但凡经他亲手在头上洒下圣水的民众,便是真仙之门徒,从此成为刀枪不入的圣体,即便肉身死后,圣体也得以升上天堂、永垂不朽,且能惠及亲友。”  无月不禁失笑:“据我所知,由凡人修炼仙道得以羽化成仙的,神州数千年来不过寥寥十人而已,难道神界近些年突然扩招了么?简直荒唐,居然还有那么多人相信!”  “追随战天鹰的那部分民众本就无知愚昧,如此天大的馅饼谁不想要?所以但凡战天鹰来到某地做法,必显神迹,然后往人们头上洒圣水广收门徒,每次他做法莫不万众云集,一一上前接受他的圣水洗礼,以前受罗刹门节制的农民领袖中,宛儿、汪家明和李太贵目前还忠于本门,毕挺、吴语轩和侯启良则率各自所部转投战天鹰门下了。且投奔他的广大门徒无论贫富都对他死心塌地、拼死效命,公子想想,那会有多么可怕!”  见罗刹旗兵四旗中以大胆勇猛著称的这位拼命三郎竟然也会对战天鹰心生敬畏,无月总算领略到这支民间草莽大军的厉害,不得不加以重视了,想了想说道:“即便战天鹰并未作弊、真有那样的神通,也未必就是天下第一人。这一招我大姊就会,她可以在空中游泳,半个多时辰不落地。我想如果她乐意,在空中再多呆些时间都没问题!”  艾龙惊喜万分地道:“真有此事么?我倒是知道大小姐神威无敌、勇冠三军,女真第一勇士嘛!可大小姐竟有如此惊人的能耐,神仙也不过如此,我倒还没听人说起过!”  无月笑笑:“这个小侄倒是亲眼所见,不仅如此,大姊拍出一掌、竟可令围场南部的沂水断流数息之久!艾旗主不信,下次带棠妹回总舵述职时,我让大姊表演给您和棠妹瞧瞧。”他这样说倒不是为大姊吹嘘,而是想设法消除罗刹门中这位悍将对战天鹰的畏惧之心。  艾龙揪须直笑:“公子说的我咋会不信?这可太好啦,呵呵!让大小姐专门为咱父女俩表演,我老艾还不至于狂妄至此,总之,往后更不用怕朔州军这帮胡作非为的家伙了!”  “艾旗主,眼前这支人马是何来路呢?”无月问道。  “战天鹰纵兵打下大量地盘后,便把他手下两大悍将之一池必赖封为宣德王,拥重兵据有河套地区;韩栋则被封为朔州王,拥有山西大片根据地,这个麦腾便是朔州王麾下的将领,拥兵两万,他的老巢据飞鸿山庄不过百余里,这些年咱们及附近百姓可没少吃他的苦头。”艾龙说到后来,话中满是忿忿和无奈。  且说场中,麦腾见毕泰死活不肯交出那个肇事者,渐感不耐,森然威胁道:“毕副庄主,难道你们为了那个年轻人,竟敢以飞鸿山庄之力对抗天德神君麾下神威无敌的大军么?”  这个题目可就有点大了,毕泰很清楚罗刹门目前面临的艰难形势和夫人的战略思路,非得斟酌一下自己的言辞,他有些犹豫,是否该请示一下旗主的意思再说?  艾龙策马上前,接过话头说道:“区区飞鸿山庄自然不敢得罪贵军,不过麦将军,有件事我们忘了说一下,飞鸿山庄处在北武林地界、每年不得不给罗刹门上缴保护费,所以罗刹门也承诺会保护飞鸿山庄,我知道天德神君的厉害,可罗刹女王似乎也不是吃素的。”  麦腾面色一变,显然罗刹女王母女的赫赫威名他是知道的,脸上露出跟刚才毕泰一样的迟疑神色,显然处置这种局面超出了他的权限范围,然而他跟毕泰不同,此地没有上司可以出头,既不能示弱还得留下转圜余地,煞是为难。  他想了想说道:“据我所知,罗刹门总舵被朝廷围剿之后,从此变得一蹶不振,在这种时候,罗刹女王竟肯为区区一座飞鸿山庄出头么?实在令人难信。”  艾龙不动声色地道:“麦将军不信的话大可试试,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一下,一旦江湖上这两大巨头斗得头破血流,高兴的只会是朝廷和天门,而天门是一股什么样的势力,想必麦将军也很清楚。”第566章 河东狮吼  麦腾一时没了主意,回头对一名传令兵吩咐了几句。半晌后,一只灰蓝色信鸽噗喇喇飞起,请示上司去了。  他的态度变得缓和许多,沉声说道:“艾庄主,姑且不说双方拼斗是否划算,可做人总得讲点道理,那位年轻人伤了我那么多属下,而且间接导致朔州军上千兄弟惨遭屠杀,此事若不做一个了结,我没法给手下这么多为天德神君和韩天王浴血奋战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麦将军想怎么个了结法呢?”  麦腾扬声说道:“刚才我已说过,交出肇事者,将他斩首示众,这事儿才能算完!”  晶儿再也忍耐不住,策马冲上前吼道:“你们这帮强盗!咋反而还有理啦?我兄妹俩好端端地走在官道上,你们朔州军有两拨人见财色起意,既想劫财又想劫色,我大哥忍无可忍才出手的!”  无月怕她吃亏,忙松缰冲到她身边,凝神戒备。麦腾身边有几个裹满绷带的伤兵,其中一个指着无月叫道:“麦将军,打伤我们的就是这两人!”  朔州军顿时群情汹涌,齐声鼓噪起来:“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时间呐喊声此起彼伏、声势骇人!  “你们这帮蠢猪!给我住口!”一阵高亢嘹亮、尖锐刺耳的河东狮吼倏然响起,震耳欲聋,其声势竟似不亚于那么多朔州军的鼓噪之声!  威力不小的怒吼来自无月身边,他和晶儿首当其冲,双双赶紧皱眉捂住耳朵,免得耳膜受到严重伤害。他转头一瞧,竟是艾棠这个小泼妇?  朔州军士兵们似被她如此暴戾的强大气势镇住,一时竟忘了鼓噪。  艾棠策马冲到麦腾对面,挥舞马鞭指点着那几个伤兵,怒吼:“不要脸的混蛋!你们不是要讲理吗?自个儿摸着良心说句话,这位姑娘所说的是真是假?”  那几个伤兵瞅瞅她又看看晶儿,眼中露出垂涎之色,吃过苦头仍色心不改,随即低头不语,显然承认晶儿所言不假。  麦腾接过话头大声说道:“久闻艾庄主膝下爱女凶名卓著,路人见之莫不纷纷走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艾小姐竟也肯讲道理,实在难得。好,此事且先放放,朔州军那上千阵亡的兄弟又怎么说?”  艾棠厉声吼道:“他们恶贯满盈、被官军所杀,那是活该!我大哥是受害者,侥幸遇上官军赶到才免遭烈火焚身之厄,此事咋能算到他头上?要说起来,该咱们找你算账才对!”  麦腾听得直皱眉,实未想到一个小小女孩,嗓门咋就那么大?偏偏吼起来声音还特别高亢刺耳,阵阵尖锐声波轰得他脑门嗡嗡直响,若非要保持首领威仪,他都想捂住自己的双耳!  他觉得实在没必要跟这丫头比拼嗓门大,皮笑肉不笑地道:“那千余兄弟的死,飞鸿山庄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要不这小子获救后干嘛不跟着官军走,反而来投奔你们?”  “笨蛋!刚才毕叔叔的话你没听见吗?我大哥本就是投奔飞鸿山庄来的,路上遇袭获救后,自然更要躲进来避难。你怀疑是我们干的,请拿出证据来,否则就是栽赃陷害!”  麦腾脸色一变,一个小小的丫头竟敢对自己如此无礼!心浮气躁之下忍不住怒吼:“没家教的死丫头,你……”后面的破口大骂正要纷纷出笼,忽然惊觉失态,他身为堂堂朔州军两万雄师的统帅,岂能跟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那简直是自贬身价!  他心里不住念叨冷静冷静,涨成猪肝色的国字脸才稍稍恢复一些,半晌后总算勉强能恢复正常说话的语调:“小丫头,如果我们拿出证据,又怎么说?”  艾棠声嘶力竭地怒吼:“那就拿出来啊!蠢猪!只要拿得出来,本小姐承认输了理,随你们想怎样,我们奉陪到底!要带我大哥走,那是门儿都没有!”  看着麦腾那付很想发火怒骂又只好强制忍耐的窝囊样,艾龙颇有些幸灾乐祸,他最乐于见到的便是爱女把过于旺盛的精力渲泄到别人头上,无论是昨晚的无月还是今晨的麦腾,否则憋坏了棠儿、倒霉的只能是他。根据丰富的战场经验,他很驾定,当前情况下没有上峰的指令、麦腾绝不敢轻启战端,眼下这倒霉蛋不过是在瞎扯拖时间、等待上级的指示而已。  所以他索性袖手旁观,让凶暴的爱女暂时充当代理庄主、全权由她负责吵架,反正这是棠儿的长项,自己乐得轻松一回、看麦腾的笑话。  麦腾心中窝火,挣扎半晌,既不好发火,委实又拿不出马峪大屠杀乃飞鸿山庄所为的丝毫证据来。  来之前他曾委派追踪高手仔细勘察过事发现场,阵亡兄弟们身上的刀痕的确是朝廷那支精锐铁骑的制式弯刀所造成,据沿途目击者所言,那支官军铁骑往南去了,他立即带人马往南追去,一路上却找不到那支部队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也不知跑哪儿去了?他无奈之下,只好回头找飞鸿山庄的晦气,因为飞鸿山庄离事发现场不过二十里地,嫌疑很大。  其实连他都没想到那个肇事者竟真的躲在飞鸿山庄,总算还是有点收获,无论如何,这人他一定要带走,即便和对方大战一场也在所不惜。他的目光来回扫视着飞鸿山庄这支庞大的乡勇队伍,人数倒是不少,跟他带来的朔州军不相上下,可武器比自己的部下更简陋,有些甚至拿着锄头准备上阵,他轻蔑一笑,不过一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自己大可一战!  念及于此,他心中忽地一动,又找到了说辞:“艾庄主,你们既然说马峪惨案跟飞鸿山庄无关,可一大早这短短时间内,艾庄主怎能这么快就能招集起万余乡勇?显然你们是早有准备,或者该说是做贼心虚!”  艾棠的河东狮吼再度发威:“昨晚我大哥侥幸不死、逃回山庄后,本小姐大怒,立马点起本部乡勇去找朔州军报仇,花了近一夜功夫才集合起这么多人马,走到半路,正好遇上你们这帮王八加饭桶,倒省了我许多麻烦!废话少说,可敢出来跟本少庄主一战?哇哇哇!!!”  伴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狂吼,她策马冲出,卷起一道滚滚烟尘,挥舞雪亮弯刀直取麦腾!  无月骇了一跳,这丫武功不行,胆量倒似比大姊还大!赶紧拔出弯月刀策马奋起直追,得赶紧把她拉回来,至少也得跟去保护她!  见爱女和无月疾冲而出、脱离己方阵营,艾龙一下慌了神,棠儿眼看要把事情搞大,这可不在他的计划之内,笑话是看不成了。他忙抬手一挥、随之策马冲出,毕泰率飞鸿山庄万余乡勇手持各种武器也扑了上去!  朔州军中那些死于马峪的士兵的好兄弟们多站在前排,见无月出列,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顿时激动起来,手持长枪迎头向他冲来,领头的大叫:“就是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害死了咱三弟,杀了他!”  艾棠本打算找麦腾的晦气,闻言不禁大怒:“你个死王八蛋!敢对我大哥不敬,简直找死!”  掉转马头便朝那伙当先冲来的朔州军士兵狂飙而去,一柄弯刀在她手中舞得风雨不透且劲道十足,五六支长枪被她砍开,随即手起刀落,那个出言不逊的家伙顿时人头落地,一泓鲜血由脖子中狂洒而出!  见爱女为了惩罚对大哥出言不逊的家伙,策马冲过去力斩对方于刀下,艾龙心中隐然生出一股快意,唯因憋屈太久,反正有公子在这儿,事情闹得再大、夫人也不会降罪于自己,于是他仍睁只眼闭只眼、索性继续装哑巴。  无论有理无理,既有人死于对方刀下,此事绝难善了!  随着麦腾一声令下,朔州军士兵顿时黑压压一片、挺枪向这支乡勇队伍冲来,双方各万余人马快速接近,前锋已相距不过三十丈,已进入长弓的有效射程之内,双方都有弓弩手开始弯弓搭箭。  眼看就要酿成一场惨烈大战,千钧一发之际,先前飞走的那只灰蓝色信鸽呼啦啦飞来,扑腾着双翅降落在朔州军那名传令兵的肩头上。  上级的指示终于到了!由于牵扯上罗刹门,麦腾不敢意气用事、擅自挑起事端,他迅速冷静下来,高举右手吼道:“且慢!”  万余朔州军士兵快速前进的步伐嘎然而止,动作整齐划一,显然是一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的雄师!  无月瞧得暗自佩服,战天鹰大军凝聚力之强大、战斗力之强悍,由此可见一斑,不禁为凤吟暗自担忧。原先他心想只要辽东无战事,宣辽军能腾出手来挥师南下、全力对付战天鹰大军,灭掉这支叛军不过是小菜一碟,可眼下,他已不再这么认为。  艾龙也抬手制止了镶红旗的乡勇队伍,先看看麦腾的反应再说,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夫人虽然不太可能降罪,可到时光向总舵解释这一事件、就够他和毕泰忙活一阵。第567章 自取其辱  艾棠却杀得性起,还想冲过去把当先冲来的那七八个朔州军士兵统统杀掉,却被无月抓住辔头把她强行拖了回来。  艾棠满心不愿,恶狠狠地叫嚣:“大哥差点被他们烧死,这帮混蛋!竟还敢找上来无理取闹,让我把他们统统杀光!给你报仇!”  无月没好气地道:“棠妹若如此胡闹,待会儿恐怕该轮到大哥为你报仇了!”  艾棠气得直瞪眼,“人家这是在为你出头吔!大哥倒如此打击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无月抚背安慰她道:“你爹昨天率精锐旗兵杀掉那一千朔州军,已经为大哥报了仇,今儿你把麦腾气得够呛,算是把利息也一并收回了,这事儿能就此拉倒最好,不过我还是要感谢棠妹的。”  艾棠这才好受许多,没再穷嚷嚷。  那边厢,麦腾接过传令兵递过来的回信,上面竟有朔州王的亲自签名和画押,他心中一凛,看来兹事体大!回信仅寥寥数语,大意是:据可靠情报,飞鸿山庄是罗刹门的一处主要分舵,我们不能四面树敌,尤其是如此强硬的对手,着令速速退兵。  无论是否乐意,朔州王既然有令,麦腾也只能遵命行事,带大军走之前,当然场面话他还是要说的:“艾庄主,那位年轻人伤了我不少手下,他自己也险些被烧死,相互冲抵,这事儿就此揭过。不过那一千兄弟惨遭杀害之事,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若跟飞鸿山庄有关,或许还会前来讨教!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艾龙也拱拱手:“麦将军看来还是怀疑是我们干的,在下也无话可说,不送。”  艾棠犹自叫嚣:“来呀!找我和大哥算账啊!你想揭过,我还不想就此了结呐!孬种,我呸!呸!呸!”光骂她还不解恨,又冲麦腾那边狠狠地大吐口水!  麦腾勒转马头的双手一阵颤抖,费好大心力才勉强压住怒火,心中把这死丫头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兀自率军打道回府。  晶儿上前与无月并辔而行,看着那小泼妇直摇头:“大哥不觉得,把这丫头娶回家绝对是一场灾难么?往后光是劝架,就够得你忙了!”  无月耸耸肩,苦笑道:“没办法,谁让我当年……”他眼下唯一的指望,是那丫头始终能找到麦腾这类可供她渲泄旺盛精力的对头,千万别把火力对准他!  他转头对策马过来的艾龙说道:“艾旗主,小侄有急务在身,得赶紧上路了,咱们就此别过吧,救命之恩我就不多说了,那太见外。”  艾龙一怔,深感意外地道:“公子这次来到镶红旗的地盘,遇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咱俩尚未好好聊聊呢,这么急着就要走么?”  无月点点头。艾龙只好吩咐毕泰为兄妹俩准备丰厚的行装、干粮和饮水之类。  无月转头看着仍满脸乖戾好斗之色的艾棠,不禁一阵头晕,不知该如何打发她。谁知她竟云淡风轻地说道:“大哥走好,一路保重,记得多来看我,下次来如果再认不出我来,绝不会象这次那样好过!”  无月顿时呆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这丫头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按常理出牌,他始终不太放心,脸上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棠妹先前威胁要绝食,大哥走后,你不会真的那么干吧?  艾棠揪住他的耳朵凑上樱桃小嘴说道:“大哥仔细想想,早餐时我说的那些话,有哪句说了人家要绝食的?”  无月细细回想一阵,倒的确没有,是自己把她前后说的话串在一起瞎联想了,不禁讪讪地道:“那就好。”  艾棠又郑重其事地提醒道:“大哥往后有成亲之类的大喜事,记得一定要事先通知到我,即便不能亲自来,也一定要让迎亲的队伍带上丰厚的彩礼,大哥有把握记住么?”  无月刚想说:大哥脑子里需要记的事儿太多了,未必有把握……  随即见那丫头拔出锋利宝刀,做出一付看似要在他的或她自己的身上做点记号、来加强他的记忆的架势,他赶紧拍拍胸膛、斩钉截铁地说道:“棠妹放心,大哥绝对记得住!”  艾棠这才收刀入鞘,满意地道:“很好,否则在大哥白玉般的手臂刻上我的名字,实在影响美观。”  无月惊道:“棠妹啥时候学会了做纹身?”  艾棠臻首微摇,“人家才不会,我是用刀在手臂上割出口子,伤口抹上盐,那样愈合时间较长,等伤疤掉落后就能显出清晰的字迹来。大哥瞧,我这匹马儿的身上就有我的记号。”  无月凝神瞧去,才发觉她那匹战马身上可谓伤痕累累,艾棠两个字的笔划被她割错了好几处,她的办法是深深地多划几刀、把写错的笔划叉掉,再重新写。原先他还以为那些深深的刀伤是因为激战所致呢,背上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凉飕飕的!再次为这丫头天才的疯狂脑袋感到震惊!  临别前,艾龙言道:“公子,山西地界不太平静,到处都有朔州军出没,为保证公子的安全,请允许我派毕泰率一千精锐旗兵、乔装成江湖人物随护公子和晶儿姑娘上路,无论公子要去哪儿,都一定要把你护送到目的地。”  无月忙婉言谢绝,“艾旗主的好意,小侄心领了。不过这次我出行只为游历江湖,了解民情、增加阅历,人多了反而不好,也容易引起朔州军的注意。”  艾龙岂敢承担如此大的风险和可能降临到自己头上的罪名?坚决地道:“那不行!若公子一旦出现意外,我老艾可吃罪不起!除非公子成心想让我老艾掉脑袋,否则就一定得听从我的安排。”  无月只好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艾旗主大可放心,我回去就跟夫人说,我是从飞鸿山庄偷偷溜走的,总之绝不会连累到您就是!”  艾龙这才罢了,但依依惜别之后,他依然派出手下大批得力高手乔装改扮,一路上暗中追随兄妹俩、小心加以保护。这支阵容极其强悍的卫队出发前,他给旗兵队长下达的命令是:在你们这五百人统统战死之前,若公子受到伤害,不仅你们、连家属的荣誉也会受到严重损害!  对于这帮女真勇士来说,这恐怕是比死亡更可怕之事!  离开飞鸿山庄后,无月和晶儿乘坐驷马大马车、沿官道一路往东北方而行。他暗自埋怨艾龙,竟弄来一辆如此气派的豪华大马车送他招摇过市地上路,沿途实在太过打眼,很容易招来朔州军的拦截。无奈晶儿丽质天生,即便戴上面纱也依然引人注目,骑马赶路更不合适,他也只好将就了。  他心中很有些忐忑,唯恐路上再惹上麻烦耽搁行程,便不断催促艾龙派来的马夫加快行车速度。途经的各乡镇依然人丁稀少,跟他在马峪镇所见到的情形大同小异,打尖投宿基本不太可能,好在艾龙准备的各类生活用品足够充分,宽敞的车厢里应有尽有,兄妹俩吃住都在马车上,除了方便都很少下车,尽量少露面。  然而无月担心的情况并未出现,一路上风平浪静,虽然也不时会遇上朔州军小股部队,可奇怪的是,每当那些士兵上前拦截马车、想要盘问或加以骚扰的时候,总会出现一伙身手不俗的江湖人物把他们引开,马车得以不受干扰地继续前行。这样的次数多了,无月用脚后跟也能想得出,这一定是艾旗主派来、经过乔装的大批高手所为。  随后马车所到之处的地势渐行渐高,已进入太行山区,继续往五台山进发。眼下已无官道可走,好在太行山山势东陡西缓,乡间道路还不算崎岖难行。而且,虽已进入山区,途经的各乡镇反而渐渐地人丁兴旺起来,与之相对应的是,近段时间时常给兄妹俩带来麻烦的朔州军、则基本上不见了踪影。  经过近两天的长途跋涉,马车抵达离五台山尚有六十多里地的豆村镇,眼下正值午时,马车行驶在古朴的小镇街道上,马蹄敲击青石路面的踢踏声、街边铺面里不时传来的伙计招徕客人的吆喝声、菜下油锅的嗤嗤声和锅铲炒菜时在锅边磨出的那种尖锐的嘎嘎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既喧嚣又刺耳!  然而即便是一向喜静的晶儿,此刻听在耳中竟也有种久违的亲切感,宛若重返人间!更关键的是,在这一片嘈杂声中,还有阵阵酒香菜香扑鼻而来,再再撩拨着兄妹俩的食欲。  无月掀开车帘,但见街上行人络绎不绝,男女老少都有,一派远离战乱的清平景象,至少是暂时的。他吩咐马夫在一家看上去还算干净的酒楼大门边停下,兄妹俩一路上啃干粮也腻了,终于难得有机会打打牙祭。  眼看着经历千难万险、很快就要抵达目的地,无月兴致颇高,特意要了几壶酒,跟晶儿相对小酌,庆贺一番。或许见兄妹俩气势不凡,酒楼那位一脸和气生财相的老掌柜亲自前来侍候,忙前忙后地上酒送菜。  在老掌柜热情洋溢又不失恭敬地招呼一声,转身要离开雅座的时候,无月忙叫道:“老人家暂请留步。”  老掌柜笑呵呵地道:“公子不必客气,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无月笑了笑说道:“咱兄妹俩初来乍到,对此地不太熟悉,见到这个小镇上市面太平、行人熙攘,在下想问问,难道你们都不怕朔州军前来骚扰么?”  老掌柜摇头笑道:“此地东北方的飞狐陉乃山西通往京师的战略要道,几年来一直被官军所牢牢占据。咱们这儿目前是官军控制的区域,朔州军尚未打过来,市集还算热闹,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大可安心饮酒。”  无月点头说道:“原来如此,谢谢老丈了!”心中暗忖,以朔州军如此高歌猛进的势头,恐怕要不了多久,太行山西麓这片广大地区也势将沦陷,即便官军重兵驻防的飞狐陉还能坚守多久,也很难说呢!  酒足饭饱之后,他和晶儿登上马车继续赶路,于午后终于到达五台山山门前。第568章 故人  五台山自古以来便是灵气充沛的修真之处,不少洞天福地散布于山区各处,原本并无山门,是魔教前些时来到此地扎根后才新建的,雕镂精致宏伟的牌楼上犹自散发出淡淡的油漆味儿。  当然,与其说这是一道山门,还不如说是一个迎宾阁更合适。无月下了马车,进入山门跟一位迎上来的魔教教徒了解一下情况。这位魔教教徒三十多岁年纪,非但不象他想象中那种凶神恶煞的模样,相反倒象个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士,而且热情洋溢、颇为健谈,自称名叫羊山,专门在这儿负责接待来宾的。  通过一番攀谈,无月才了解到,五台山其实并非一座山,而是由五座山峰东台望海峰、南台锦绣峰、中台翠岩峰、西台挂月峰、北台叶斗峰环抱而成的一个方圆三十多里的广阔区域,这五座山峰峰顶地势平坦宽阔、林木稀少,犹如垒土之台,故而得名,亦称为台内。植被以草地为主,由草甸、草原、灌丛构成,是优良的夏季牧场。  这座由魔教新修的山门之内,就是大名鼎鼎的显通寺,不过自从魔教入驻之后,这座名声显赫的寺院遭到一场数百年不遇的浩劫,僧侣被统统赶走,大殿被改为魔教弘扬教义之处,后殿中那一座座堪称奢华的院落,如今被魔教用来接待由各地赶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贵宾们。  无月转头瞧瞧山门内,气势宏伟的大殿前有一个很大的广场,问道:“羊兄,数天后即将举行的比武招亲大会,应该就是在这座广场中举行吧?”  羊山摇头笑道:“不,这次比武招亲的主会场,是在显通寺以东的黛螺峰上。”  无月奇道:“据在下所知,这次闻讯赶来与会的各方年轻俊杰人数不少,黛螺峰之上能有多大?岂能容得下这么多人?”  “岳公子有所不知,黛螺峰顶地势平坦宽阔,面积多达近十亩,跟别处的山峰有所不同。咱们教主选中那儿作为比武擂台有个更重要的原因,黛螺峰从下往上仰望千余级台阶、犹如天梯,参与比武的选手一步步登上峰顶,足以激发出力争上游的豪情壮志。”说到教主二字时,羊山双掌合十、一脸虔诚,以表敬意。  无月此前已戴上大姊送给他的另外一张人皮面具、换上一套平时很少穿的蓝衫,乔装改扮后化名为岳舞啸,故而羊山如此称呼他。若他知道这张人皮面具跟第一张一样,也是用人皮做的,而且依然是大姊采用无比残忍的方式用活人皮做的,因为她觉得这样制作出来的面具才更逼真,不知他还会不会戴上?  此刻听羊山提起教主,他趁势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此说来,贵教教主此刻就在黛螺峰之上吧?”  谁知羊山轻轻咳了一声,再次摇头说道:“咱们教主身份尊贵,驻跸之地敝人也不得而知,只知道教主绝对不会在黛螺峰上。”  他似乎不愿多提此事,转过话头说道:“岳公子风度翩翩、必然身怀不俗武功,想必也是前来参加大会的吧?”  无月点点头,以化名让羊山做了登记、正式报名参加这场声势浩大的比武招亲大会。他倒不是想抱得美人归,而是最近反正闲得无聊,想瞧瞧这位神秘的魔教教主到底有何能耐,又是何许人物,竟能忽然间便在江湖上掀起如此滔天巨浪?  可晶儿并不理解这一点,在他报名填表时,在他腰间狠狠拧了好几下,也未能阻止他如此堕落的行为,直恨得牙痒痒!  办完报名手续之后,羊山带着兄妹俩出门,无月和晶儿依然登上马车,羊山则坐在车辕上给马夫指路,进入山门、穿过广场,沿雄伟大殿右侧的宽阔马道往后驰去,足足走了好半晌才到达供来宾歇脚的后殿之中,令无月不由得惊叹这座寺庙之大。  待下了马车举目四望,他再度惊讶地发现,这座后殿之大也远超他的想象,但见一座座跨院精舍错落有致地散布于花树之间,彼此由曲径通幽的花径相连,在中间有一片亩许大小、由青石铺成的空地,可供人晚饭后活动活动。  马车停在后殿中一座独立的耳房门外,羊山颇为客气地解释道,他尚需到里面去简单地做一个住宿登记。  在无月想来,顾名思义,魔教该是个邪恶的武林门派,教主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前来向她求亲的多半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哪知此刻他仔细四下一瞧,不禁有些傻眼!  但见按号码编排的各个小院门外停的全是奢华大马车,进入耳房登记处签名时,他特意翻看了一下登记册上的房客名单,果然都是些家世显赫、人品武功绝佳的武林后起之秀,诸如少林寺方丈枯佛禅师最宠爱、也最优秀的俗家大弟子叶惊天,武当掌门玉清子老来得子、视为掌上明珠的独子张烈,以及华山派掌门季无瑕的独子季云天……等等都赫然在列!  随后羊山在前面带路,把兄妹俩安排到三十五号精舍歇息,这座很不起眼的小院儿紧靠进入后殿的大道边,不仅小,而且院门外人来人往,很是吵闹。  羊山前脚刚走,晶儿便嘟起樱桃小嘴不满地埋怨起来:“这家伙表面上看起来对咱们客客气气,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势利眼,大哥瞧瞧,后院中那么多金碧辉煌的上好宅院,他偏偏给咱们安排一个如此寒酸的地儿!”  无月笑笑没说话,自己所用的化名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在前来参赛的这些武林世家子弟和年轻俊彦之中根本不值一提,人家能对他如此客气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无论怎么,魔教接待所有来宾还是堪称周到,兄妹俩在厅里坐下没一会儿,便有两位十七八岁的丫鬟行了进来,宣称她俩负责侍候入住这座院子里的来宾。  无月点点头,也不客气,让她俩打来热水洗洗手脸、擦擦汗,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本想洗个澡的,可这会儿连晚饭时间都没到,只好等等了。  侍候兄妹俩净手之后,她俩又端来一壶香茗和两盘看上去还算精美的点心。无月抿了一口茶,觉得还行,好久没尝到像样一点的香茗了,他几口喝干,拿起一块桂花糕吃起来。  晶儿则滴水不沾,也没动点心,看似准备等他被迷倒后随时出手救人的模样?  无月觉得她过于小心谨慎了些,可两个丫鬟一直侍立身边,他又不好说什么,也懒得管了,先垫垫肚子再说。  晶儿气鼓鼓地瞪着他,憋了半天总忍不住很含蓄地提醒道:“大哥,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了,你这会儿吃这么多点心,晚饭时怎么还吃得下?”她的打算是这几天还是啃肉干和面饼将就过去算了。  “唔……”无月嘴里嚼着东西,含含糊糊地正想答话。  这时,两位大约二十多岁、颇有姿色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行了进来,无月抬头瞄了一眼,没啥反应,继续吃点心,心想多半是魔教的人。晶儿则很不耐烦地道:“你们是谁?跑进来干嘛?”刚才那两个丫鬟进来她就很不爽,这下又来俩,其心情可想而知。  走在前面的女子笑道:“晶儿姑娘,一别才不过两天,你就不认得咱俩啦?”  晶儿一愣,上下打量她俩一阵,总算认出她俩便是在马峪镇那座被烧毁的民宅中、把她扶出地窖的那两位女将,后来在飞鸿山庄之中也好几次碰面,不过此刻她俩已换成仆妇装束,一见之下没能认出来。  她诧异地道:“哦!是你……两位大姊呀,你们怎么跟来了?”  走在前面的女将遣退那两名丫鬟,后面那位关上厅门之后,才双双对兄妹俩敛衽为礼,后面那位女将笑道:“公子离开之后,旗主马上便派出大批高手一路暗中尾随而来,咱姊妹俩费了好大功夫才争取到这个机会呢。公子和姑娘到达此地之后,队长信不过魔教派出的丫鬟,特意吩咐咱姊妹俩留在公子身边精心侍候。”  无月心知她俩在镶红旗中地位不低,都是副队长级别,很有些难为情地道:“两位大姊都是能征惯战的沙场老将,在下怎么好意思劳驾你们来侍候?”  前面那位笑吟吟地道:“公子长居本门总舵,当知无论是精卫队还是罗刹旗兵,将士们都有双重身份,有事时上阵冲杀,平时则从事各种日常工作和杂役,咱姊妹俩平时在飞鸿山庄之中就是仆妇们的班头,干的也是侍候人的角色哩,公子不用如此客气。对了,我叫螭蕊,我这位妹子叫敏娜,公子叫咱俩的名字就行,大姊的称谓咱俩可万万当不起!”  无月叹道:“艾旗主真是有心,都说过不用的,可无论怎样,两位姊姊回去后务必代我向他道谢……”  敏娜笑道:“公子放心,我和蕊姊一定把话带到。”第569章 故人  无月想及来时的路上除非有事故发生,从未见到那些镶红旗高手的踪影,连他的灵识竟也未能察觉,不由得问道:“对了,此刻咱们的人都在哪儿呢?可都安顿好了么?”  螭蕊言道:“他们跟咱姊妹俩一样,都经过了乔装改扮,这类行动大伙儿往常已执行过无数次,自有安身之处,公子大可不必操心。另外,有事时他们才会现身,平常绝不会打扰到公子的。马上就要到晚饭时间,咱们随身带得有上好食材、清水和餐具,参加大会这几天有咱俩侍候公子和晶儿姑娘的饮食即可,就不用魔教的闲杂人等过来了。”  无月皱眉道:“这也太麻烦了吧?”  晶儿则拍手笑道:“好呀好呀!我也不用成天啃干粮啦!”  人家已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无月也不好过于坚辞,“那……两位姊姊请坐,喝口热茶,这一路奔波,也够辛苦你们的!”  她俩倒也不客气,挽壶替兄妹俩续上香茗,随即坐下自斟自饮。螭蕊笑道:“向闻香公子为人温和可亲,从不恃宠而骄端架子,在马峪和飞鸿山庄之中咱跟公子交往不多、倒不觉得,这会儿才知果然名不虚传。所以,咱姊妹俩想求公子一件事。”  “不用客气,尽管说。”  “请公子签名留念,可以么?”话虽如此说,螭蕊转头对妹子眨了眨眼。  敏娜会意,起身从包袱中取出文房四宝,将一张上好宣纸铺在案几上,砚台里加上清水开始磨墨,三两下便已弄妥。螭蕊则将一支从未用过的狼毫笔郑重其事地递给无月,姊妹俩看似早有准备。  无月推辞不得,提笔沉吟半晌,蘸上浓墨挥毫,龙飞凤舞地题写了一首诗,并签名画押。  敏娜小心翼翼地拿起一看,喃喃念道:“丽人一行双飞燕,铁血沙场驰红颜……真是好诗吔!这手字也唯有大书法家可比!”  无月摆摆手道:“临时献丑而已,姊姊实在过奖了!”  螭蕊凑上来一瞧,也是喜不自胜,“真是谢谢公子啦!咱把公子的手迹挂在厅中,不知会羡煞飞鸿山庄多少人!”  “姊姊这主意不错!”敏娜一脸喜色地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卷好宣纸、如对待名家真迹一般珍而重之地收进包袱之中。  这时,外面传来几下剥啄敲门声,敏娜忙起身过去打开院门,见一位中年文士当门而立,她皱皱眉问道:“先生有事么?”  中年文士拱拱手笑道:“请问岳公子在里面吧?在下有事找他。”  敏娜一愣,“岳公子?这儿哪……”她随即醒悟,多半是公子用了化名,忙硬生生转过话头说道:“公子在,请进。”  虽已来到中原多年,但平常在飞鸿山庄之中,罗刹旗兵之间仍习惯于用家乡的女真语交谈,她的中原话始终不太流利,发音总带点塞外白山黑水间的腔调,故而出门在外大家只能尽量说得简短些。  她带着中年文士行入大堂,这个一进院儿很小,走不了几步就到了。无月抬头一看,却是羊山,遂起身拱手笑道:“原来是羊兄,不知此来有何见教?”  羊山长揖为礼,有些难为情地道:“方才接待岳公子过于匆忙,招待得过于简慢,尚祈岳兄见谅!”  “羊兄说哪里话来?在下此来正多有叨扰哩!”  羊山沉吟半晌,似在思索较为恰当的说辞,轻轻咳了一声说道:“是这样的,先前敝人在登记处未能看清,后面尚有一座九号院子空着,结果让岳公子屈就在这栋比较吵闹的小院子里,真是不好意思!所以这会儿想烦请岳公子贤伉俪随敝人一行,移驾到九号院去歇息。”言罢转头扫了螭蕊姊妹俩一眼,搞不清自己这样的称谓是否适合她俩?  晶儿神态自若。螭蕊姊妹俩脸上一红,只是瞅着无月,没言语。  无月也乐得装糊涂,笑道:“既如此,那就有劳羊兄带路,咱们过去吧。”心中暗想,此事显然不象他所说的那么简单,莫非是因为艾旗主派来的人跟魔教中的某个首脑打过招呼么?  他抬眼瞅瞅螭蕊姊妹俩,但觉她俩除了玉颊上稍显娇羞,并无其他任何异常,分明又不象啊!这事儿还真是有些蹊跷!  “谢谢岳公子海涵,请!”羊山恭声说道,随后转身带路。  和吵闹狭小的三十五号院不同,无月新入住的九号院位于相对僻静的后殿东北角,这座三进院落占地颇广、四周由一簇簇金莲花所环绕,正室内的布设极尽奢华。这样一座环境优雅清静的精舍显然应该是专为招待贵宾所用,绝不至于被负责接待他的羊山所忽略、竟会无意中把它空了出来。所以,无月就更觉得奇怪了,又不好多问,只好闷在心里!  再次安顿下来之后,不过申末酉初时分,天色尚早,螭蕊姊妹俩开始收拾屋子,以及准备一顿丰盛晚餐。无月心想拦也拦不住,索性不再客气、由得她俩忙碌去了,他则跟晶儿一起出去走走,一路上竟遇上好几个他认识的。  令他惊讶的是周岩也来了,那身行头任人一眼便能瞧出不愧是天下首富之家的大少爷,神情轻松惬意、招摇过市,长孙寒和小青一左一右紧挨着他莲步姗姗而行,不时相互瞪视一眼,对彼此的强烈不满都很明显地写在脸上。小青也换成少妇的发式和装束,看来已如愿跟周大少爷成亲,恐怕最多只能做老二了,她怎么也斗不过长孙寒的。  另有两行莺莺燕燕的丫鬟分别跟在她俩身后,周老爷看来对他这位独子疼爱之极,不仅遂他的意,把这两房都绝对堪称门不当户不对、其中有一位年纪也很不合适的儿媳,统统娶进堂堂的周家大门,还把自己最好的保镖全都派来随行保护。  这些灰衣高手无月曾在暮云府中见过,哦~当时还叫周家大院。他暗自庆幸自己幸好易过容,否则如此迎面相遇,周大哥铁定不会放过自己,到时尚未见识到那位神秘的魔教教主、倒先惹来一身骚!  更令无月感到意外的是,他散步回来时,竟在九号院门外的花径上迎面遇见了艾米!  昆仑派两大高手四长老胡宇和五长老张长胜随护艾米左右,另外还有两个侍候他起居的小书僮。近三年过去,当年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家伙已长成一个剑眉星目、英俊不凡之翩翩美少年,连面罩轻纱的晶儿也忍不住多看他一眼。若非随侍身侧的昆仑派两大长老,无月几乎已认不出他来。  无月一向最疼爱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弟,一心想过去跟他亲热一番,可想想在这种场合下不太合适,若艾米以飞鸽传书向他的姊姊告状,丽儿会发飙不说,作为校长的线人,势必还会转告给大姊和晓虹,大剌剌的大姊定会被贞雯那妞套出口风……这样几乎就等于家里那帮母老虎全都知道了,自己回去后她们恐怕活吞了自己的心都有!  然而他也不忍就此离去,与艾米擦肩而过之后,只管看着艾米走过去的飘逸身影呆呆出神。他如此异常的举止神态不仅令晶儿大惑不解,也引起了艾米的注意,转头看着他愣怔半晌,竟然走了回来,朝他和晶儿各自拱拱手笑道:“这位大哥、这位大姊,你们好啊!”  无月避之不及,但觉尴尬万分,挠挠头一时间不知该说啥才好,半晌后才支支吾吾地道:“你、你……我、我……”  他的如此反应更令晶儿摸不着头脑了,大哥平时不是这种畏首畏尾的人呀?艾米也是莫名其妙:“这位大哥,您这是怎么啦?”  无月但觉他说话的语气不对,不禁哑然失笑,自己脸上有人皮面具啊,艾米压根儿没认出自己!他定定神拱手还礼,笑道:“请问赛公子也是前来参加比武招亲大会的么?”  艾米愣了愣,愕然道:“您认识小弟?”  无月惊觉失言,忙掩饰道:“哦~我是在访客登记名单上看到七号院住的是赛公子,而你刚才从那里面出来,故而……”  艾米释然,笑笑说道:“原来如此。其实我来五台山主要倒不是为了比武,而是听说这次大会盛况空前,参与者几乎囊括神州武林年轻一代中的所有高手,小弟见猎心喜之下忍不住前来凑凑热闹、只是想长长见识而已。结果来了之后发觉传闻果然属实,九大门派及各大有名的武林世家都有杰出子弟前来报名参与盛会,嘿嘿~小弟即便想参加也毫无机会,索性都懒得报名啦!呵呵~”  无月深有同感,原本还担心艾米参与大比武若出啥事儿的话,他绝不能袖手旁观,或许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并影响到行动计划,闻言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见他依然如此坦诚直率,两三年过去性格倒没啥变化,不觉愈发喜爱,遂笑道:“这样也好,不过赛公子乃昆仑赛掌门精心培养的接班人,虽年纪轻轻,据闻一身武功已不容小觑呢!你这样说实在过谦了。”  他这些都是听丽儿说的,倒也并非随口胡诌。  艾米热情地笑道:“咱们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小弟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大哥别这么客气,叫我艾米就行,这样随便些。听大哥的语气,好象是要参加大比武咯?对了,恕小弟一见如故之下竟如此失礼,尚未请教大哥贵姓?”  无月笑笑:“在下岳舞啸,的确是来参加大比武的,不过既然来了这么多顶尖高手,我的希望看来很渺茫咯。”  艾米把这名字在脑子里过了几遍,作为九大门派中排名第五的昆仑派少掌门,且随父母在武林中交游广阔、人脉极广,他不认识的名人、尤其是少年高手还真没几个,可眼前这位秀出群伦、令他见过一眼便不由得心生好感的大哥,风度超凡脱俗,怎么看都该是一位名门公子才对,自己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可不知怎地,他总感觉这位面目陌生的翩翩佳公子非常亲切,不由得凑在他耳边、将自己劳神费力搜集来的那些夺标大热门的所有资料详细地告诉无月。  说得差不多之后,艾米抬头看看天色不早,又热情地邀请他和晶儿去他那儿做客、把酒言欢。  无月本就想跟他多亲近亲近,套问些赛伯伯和莉香阿姨的近况,很长时间不见,他怪想念他们的,便让晶儿进去跟螭蕊姊妹俩打个招呼,说他在院门外偶遇故人相请、把酒言欢,就不回去吃晚饭了。  席间,一直一言不发的晶儿笑道:“艾米……哦~请恕大姊这样叫你,你父母没一起出来么?”  艾米笑笑:“两位老人家才不愿来呢,说这是瞎胡闹,再说我娘最近不慎意外怀孕,更是无法远行。我缠着娘求了半天她才答应放我出来见识一下的,不过条件是不能报名参赛。”  这事儿尚未听丽儿说起,无月诧异地瞄了他一眼,莉香阿姨当年把他由一个懵懂无知的男孩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之时曾言及,她对艾米也做出过这样的性指导,在艾米开始想女人时、她以自己丰满成熟的肉体满足了艾米亢奋的性冲动。不禁暗忖,难道莉香阿姨跟艾米从那以后一直保持着不论的母子性关系?若是的话,肚里的胎儿多半也是艾米的杰作了!  念及于此,他心中不由得兴起一股冲动,恨不得立马赶回柳家堡,选择亲娘的生理佳期跟如狼似虎、需索无度的娘反复性交,且绝不再作弊,让娘孕育过他的胎宫再次孕育出他的子女!  但听晶儿言道:“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会儿你即便报名参赛,你的爹娘也管不到啊。”  无月不由得直皱眉,这死丫头,你这不是成心怂恿艾米去冒险么?忍不住跟她直打眼色,希望制止她的这类有害言行。  晶儿冲他翻翻白眼,都懒得理他。  还好艾米摇头说道:“小弟既已答应我娘,自然不能说话不算数,唉~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招啊!  ”  晶儿笑道:“看来你在家里还真是个乖孩子,呵呵!”  艾米答非所问地道:“大姊虽面罩轻纱,但想来定是绝色美人,否则也不必蒙面了,呵呵~跟大哥站在一起真的好象一对金童玉女,来,小弟敬大哥大姊一杯,祝你们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晶儿听得眉花眼笑,对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弟更是喜爱有加,举杯一饮而尽,笑吟吟地道:“谢谢艾米!也祝你早日找到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呵呵~你如此出色,没准儿都已经有了吧?”言罢想起大哥此来的目的,心又禁不住一沉,恶狠狠地瞪了无月一眼!第570章 心钧摇荡  艾米脸上一红,这话可不好回答。  无月瞧他这副模样,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没错,不禁有些担忧,艾米尝试过抱着母亲颠鸾倒凤、欲仙欲死的滋味之后,会不会沉迷其中无力自拔,心理上有了问题,从此对少女没了兴趣?  他邀艾米干了一杯,趁势替他解围道:“晶儿这是啥意思啊?想当小媒婆么?”想了想又问艾米:“这次比武招亲大会在江湖上引发轩然大波,大会尚未举行便有数十名武林成名高手丧生、搞得如此轰动,总该有个由头吧?莫非那位魔教教主曾亮过相,的确是一位绝代倾城么?”  艾米皱眉道:“亮相?小弟倒是但愿如此,好一睹佳人风采哩”  无月诧异地道:“既如此,那些大小门派和武林世家相互间还斗个什么劲?”  艾米神秘一笑,“是因为魔教教主的一幅画像,这幅画像不知为啥流入了江湖,立即引发轰动!据说,最初得到画像的是某位豪门子弟,他一睹画像上美人之绝世风姿后,顿时陶醉其中、立马出高价延请京师有名的张大画师加以临摹,随即原画立马被魔教追回。据传共临摹下十幅画像,也不知真假,各大门派和武林世家子弟闻讯后纷纷上门出高价求购,由于僧多粥少、价格被抬得越来越高,即便这样也缺货,偶尔有一家表示愿意出让,求购者总是蜂拥而至,拍卖时叫价已高得离谱都还很难成交,场面火爆到屡屡失控…..”  无月奇道:“怎会如此呢?再高的价也该有个止境吧?”  艾米说道:“可不是嘛!拍卖会上起初还只是竞价,可这些公子哥儿都是腰缠万贯的主、个个必欲得之而甘心,到后来便成了斗气,一言不合之下时常大打出手,由于这些公子哥儿不是各大门派的少主便是武林世家的继承人,往往引发各大门派和武林世家之间的大规模冲突。”  “哦?那幅画像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再说了,既然临摹的赝品都如此值钱,持有者再拿赝品去找画师多临摹一些来出售不就完了嘛,何必搞得这么紧张?”  艾米直摇头,低声说道:“大哥没见过临摹下来的画像,否则就绝不会再这样说了!”  无月不禁皱眉,“莫非艾米兄弟见过么?”  艾米凝目沉思半晌,一脸犹豫不决之色,半晌后才下定决心般地毅然说道:“我跟岳大哥一见如故,实也不该藏私,大哥跟我来……嗯~大姊……”他边说边目注晶儿,一脸左右为难之色。  晶儿气呼呼地道:“你们尽管去欣赏那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吧!我才没兴趣!”她岂止没兴趣,简直恨死那位魔教教主!  艾米长舒一口气,目注胡张两位长老微微点头示意,他俩迅速关好厅门,分左右而立,如临大敌般凝神戒备。  艾米这才拉拉无月的衣袖,带他进入内室,小心谨慎地四处打量一阵之后,由上了几道锁的衣柜里珍而重之地取出一只长形木匣,启开锁扣拿出一卷画轴,挂在墙上一边小心翼翼地缓缓展开,一边低声说道:  “小弟实在幸运之极,毕师兄跟那位张大画师沾亲,很早便获悉此事的由来,并立马转告小弟,我当即让他带路、拉着胡张两位师叔远赴京师求购,张大师看在毕师兄的面子上,卖得很便宜,不过才三万两银子而已……”  无月张口结舌地道:“三万两银子?老天!不过一幅临摹的赝品,这还算便宜啊?”  艾米脸色一沉,隐隐有些不悦地道:“大哥瞧瞧画儿再说……你知道现在拍卖时竞价到多少了?三十万两!还很难落槌买到手哩!”  无月凝神看去,是一幅仕女图,画中美人体态婀娜、魅力四射,容貌……因为有轻纱蒙面,面目模糊难辨,仅能依稀瞧出一点轮廓,然而不知怎地,总觉必定是一位绝代倾城,他并非没见过绝世美人,而且还不止一两个,但瞧得久了,竟不由自主地有种心钧摇荡之感!  他不禁皱眉沉吟:“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艾米立马珍而重之地收好画轴,低低地道:“大哥这下总该知道,要想画得传神,这幅画不是那么好临摹的吧?以张大师的功力,不过临摹了几幅这样的画,才五十岁的人一夜间竟须发全白、看似整整老了二十岁!而且得到这幅画的人几乎都不愿出售,无论多高的价格,小弟也是这样。所以,小弟珍藏这幅画之事,大哥可千万别外传,否则非给昆仑派惹来大祸不可!”  无月见他说得如此郑重其事,很有些不以为然,心想这至于么?但他还是点点头说道:“艾米兄弟放心,小兄绝不会说出去的。”  艾米长叹一声:“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幅画连胡张两位师叔都没见过,今儿我竟舍得拿出来给大哥瞧,连我自己都莫名其妙!总觉在哪儿见过大哥似的,感觉好亲切……”他边说边皱眉沉思,一付百思不得其解之态。  无月生怕他看出破绽,忙道:“咱们还是出去接着喝酒吧。”拉着他就往大厅走去。  兄弟俩回到席间尚未坐下,但听外面一阵喧哗,他们出去一看,院门对面数十丈外那棵大槐树下有两拨人在群殴,旁边有不少人在看热闹。他们上前一打听,原来近两天风传大名鼎鼎的武林世家、蓟州李家堡的少堡主李子豪收藏着一幅魔教教主的临摹画像,华山派掌门季无瑕的独子季云天登门求购,不知怎么闹僵,遂各率本门高手相约此地决斗。  而且据说李少堡主由于这个传闻已跟好几个上门求购画像的门派少主发生激烈冲突,可谓不胜其扰!  无月在凤吟宫期间曾数次以飞鸽传书相约、前往李家堡跟君怡幽会,两地相距不过两百余里,往来很方便。君怡曾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家人,说是自己的手帕交之子,所以李子豪他认识,是君怡的长兄之子、李家堡未来的继承人,深受老堡主的宠爱,而且跟他一见如故,在堡中时曾邀他喝过几次酒,二人以兄弟相称,聊得颇为投缘。  无月心中一动,李家堡家风严正、对子女教育有方,这一点在君怡和芷容身上即可看出,虽倍受长辈们的疼爱,但李大哥为人正派、谈吐得体,绝非一般纨绔子弟可比,为啥竟也会为了那个甚至都从未露面的魔教教主……可无论如何,若他吃了大亏,我可不好意思袖手旁观,到时说不得只好请动胡张两位长老一起上前劝架了。  还好,李子豪及其随行的李家堡高手们均非弱者,华山派虽略占上风,但一时间也难以击败对手,双方斗得难解难分,各有几名高手已然挂彩!  然而尚未等到无月担心的那种恶劣局面出现,仙风道骨的武当派二长老银宏道长率一帮武当高手匆匆赶来,将双方隔开之后银宏道长大声说道:“明天比武招亲大会就要正式拉开帷幕,到时候大家尽可上擂台去大显身手,但眼下么,请季公子和李公子且给老朽一个薄面,别再做此无谓之争吧!”  银宏道长在武林中德高望重,他的面子自然不好不给,季云天虽心有不甘,也只好拱拱手撂下一句客气话、率华山派高手们退去。这边厢银宏道长跟李子豪寒暄一阵之后,颇为亲热地拉着他一起走了,武当和李家堡众高手尾随而去。  但场中并未就此安静下来,大家仍在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位旁观者撇撇嘴说道:“银宏道长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这次他是随武当掌门玉清子视为掌上明珠的独子前来赴会的,据说那位少掌门也对这幅画必欲得之而甘心,为此可没少花心思。瞧银宏道长临走时跟李少堡主那么亲热,弄不好也是有所企图呢!他手中若真的有那幅画,面对强大的武当派不知还能不能熬得住不放手?”  无月拉着艾米往回走,不解地道:“无论那幅画有多么名贵,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人家李公子手中即便真的有,他不愿出售也就算了,季云天哪有强买的道理?为此还跟人家大打出手、更是不可理喻!李公子也是,不理他就完了呗,何必如此斗气?”  艾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直到回到席间坐下,他才低声说道:“这跟一种流行的说法有关,据传魔教教主的招亲活动在这些豪门子弟入住五台山的那天起就已经开始,她随时都可能在暗中观察着每个参赛者的表现,那些没有血性的家伙即便最终脱颖而出、也休想得到她的青睐……”  无月皱眉道:“这样说来,她岂非食言而肥?”  艾米摇摇头:“那倒也算不上,大哥恐怕未曾仔细阅读过大会章程,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获胜者得到的美人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魔教教主本人,还有可能是她的一位闺中密友,那也是一位大美人。具体是哪种结果,取决于她对最终获胜者是否满意……人家既已有言在先,自然算不得不讲信用了。”  无月释然道:“所以但凡发生纠纷,双方便会谁也不肯相让、非斗个你死我活不可?而且还是故意做给魔教教主看的?”  艾米点点头:“可不是嘛!小弟来此之后,这种数十人参与的决斗已亲眼目睹过好几次,丧命的都有!那些我没看见的龙争虎斗也不知还有多少起?所以,我才一定要大哥替我保密,否则定会变得跟李公子一样,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