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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关系 1

fu44.com2014-04-23 10:52:27绝品邪少

所谓的私家教练,和私人教练,是两个概念。
私人教练,是在健身会所里指定的一对一教练。
私家教练,则是被邀请回客人家中教习的教练。
私人教练是教练。
私家教练么……说得好听点叫高级应招生,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个陪床。

这个并非臆造,是大家都默认的秘密。
无论是青鸟,还是浩沙,或者力达健,D市里大大小小的健身房,都一样。经常在休息室里听见教练们讨论。男和女,女和男,男和男,女和女。大家百无禁忌,你情我愿,明码标价,安全放心。
傍上大款的有之,傍上富婆的有之……毕竟说起来职业长度有限,因此心态也都差不多。价格高、还能享受各种非工作时段的超一流性生活,何乐而不为?
我是个俗人,肯定不能脱离大流。再加上教习瑜伽,年龄不大,潜力女客户群体巨大无比。反正再怎么搞,我也不吃亏。干吗要把自己浪费在坚持一些不必要的事情上?
说起来也算奇怪,我身边三个相处比较久的男人,似乎都是因为女人的关系,跟我认识的。想一下,也算是有趣之极。

1 第一个男人
第一个男人叫宋建平,今年三十八岁,政府某高干。
如果不是他老婆,我可能完全不会认识他。准确的说,那个女人不是他老婆,是他二奶。只是08年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儿。
张雅丽当时才三十出头,保养得挺好,穿着打扮还算朴素的。来上瑜伽课的时候,多看了我两眼,问我:“屈教练,你多大?”
“我快二十五了。”我说。
“你是周二晚上有课吗?
“嗯。我周二和周五晚上在这边。”
“我觉得你瑜伽教的挺好的。可是平时没什么时间过来。你有空来我家当私家教练吗?”她落落大方的问我,看来是个中老手。
“可以啊。”我笑着回答,“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到时候约我就成。”
她低头在我的本子上写地址,保养得很好的脖子和胸露了一些出来,那需要砸大把的银子才能让她看起来还只是二十出头的身段。
平时没时间?只怕天天在家里闲的发慌吧?
没过两天,她就打电话来约我。
我跟她定在了周四晚上。
她家在望京那边一个小区里,房子挺大,我去的时候就她和她六岁的儿子在家。我没问她老公在哪里。如果她老公在家,就不会来找我“陪练”了。
两个人先是正经的练习了瑜伽,我开始亲手指导她的姿势。手抓着手,她的胸紧贴着我的手臂,汗气粘过来,湿湿的。
然后我们就做了。
她叫的很爽,应该很满意。
我很欣赏她那时候的样子,但是很遗憾我却没太多的快感。男人对我的刺激,远远要比女人大得多。这么认真对待她,主要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人要敬业是不是?
走的时候她说:“以后我老公不在我就找你。”
“可以啊。”我点头。
她后来找我的频繁次数,让我以为她老公不是去忙了,而是真的“不在”了。
估计过了两个月左右,又是一个周四。
我正在给张雅丽“按摩”,按得她激情四射,马上就要滚到床上的时候。
她儿子在客厅高兴的大声叫:“爸爸!爸爸!妈妈,爸爸回来了!”
接着听见关门的声音。
我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假如被捉奸在床,似乎就是第一次。张雅丽倒似乎不急,慢慢的把衣服穿起来,让我也穿好。
“抱歉,你今天先回去吧,我迟点再约你。”她一副对我的歉意,反而没怎么紧张她老公回家的事情。
我心里顿时明白了点儿什么。
跟着张雅丽出了客厅,就看见有个男人蹲在门口跟她儿子玩的开心。我心里还是一阵尴尬。扯扯外套,好像自己还裸 体着一样。
“你怎么回来了?”张雅丽问。
那个男人抬头,推了推金边的眼镜,斯文的笑了一下,眼神从我身上扫过,似乎早就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哦……”他缓缓开口,说话声音很慢,非常慢,又斯文又低沉,“我文件忘记拿了。明天开会要用。你给我拿一下。”
张雅丽看看他,又看看我,然后说:“行,我去给你拿。”
接着客厅就剩下我和他,还有小孩儿。
“那……先生,我先走了。”我咳嗽了一声,欲盖弥彰。
“我叫宋建平,先生贵姓?”宋建平语速很慢,却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意图,让我只能回答。
“免贵,姓屈,屈晓易。我是张女士的私家教练。”
“我听雅丽提过您。”他微笑道,好像一切事情他都已经知道。“天色不早了,我看外面开始下雪,迟点我送屈先生吧。”
“这个不好,太不好意思了。”我说,“我自己回去就成了。”说着,我低头去穿鞋。
张雅丽已经从卧室里拿了一个档案袋出来,递给宋建平。
“我送你。”刚打开大门,宋建平就在身后抓住我的手臂,完全不容抗议的说道。
最终我跟宋建平一起出来。外面真的在下雪,还挺大。这小区要走到地铁还得一段时间,打车也打不到。
最后只能去坐宋建平的车。
下了停车场才发现宋建平的车是一辆奥迪帕萨特,牌照没什么好数字,就是里面的字母挺奇怪的,ZY开头。
我不记得D市发过这个字母的车牌。
开门上车,宋建平在我身边坐下。
“副局。”前面开车的司机回头打招呼。
他是配有司机的。
“嗯。先送屈先生去……”宋建平看我。
我说了一个五环外的地方。
车子很快就上路了。
宋建平这个人气压很低,虽然看起来斯文,我坐在他旁边,倒感觉十分拘束。这一路他闭目养神,快到地方了,他才突然睁开眼睛问我:“屈先生教什么课程的?”
“我主要教瑜伽,偶尔教下国标舞什么的。”我回答。
“嗯。现在健身房很流行啊。”他点头,“有名片吗?”车子停在我住的小区里面。
“有的。”我鬼使神差的掏了一张名片给他。
“下次有空我也报个名。”他笑道,“不过没空去健身房了。”他的表情在阴暗的光线里暧昧不明,我不好判断他的意思。
“好,宋先生,谢谢你。”我下车的时候说。
“不客气。”他从车子里探出头,推推眼镜笑道,“啊,对了。你想的没错,张雅丽确实是我的情妇。”
他承认的很爽快,我却被戳穿了心思,无地自容。
他见了我的样子,只是笑笑,督促司机离开了。
2 第一个男人(2)
张雅丽再打电话给我,已经又过去了两个星期,快到08年二月的时候了。
她约了我在那个周四去她家。
我答应了。
本来想问问她和宋建平之间的事情。想到宋建平说起张雅丽的态度,最后忍住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很荒谬。
我和张雅丽的关系也很荒谬。
宋建平对我提起这件事情简直是荒谬之极。
可是明知道是这样,想到张雅丽每个月往我户头打上的那笔丰厚的“教练费”,我还是决定继续下去。

那个周四挺冷,我穿了很多,下了地铁走到那个小区的时候,浑身几乎都冻僵了,张雅丽的楼下停了很多小车,没见到之前宋建平的奥迪。
有一辆很漂亮的黑色花冠,牌号很普通,但是花冠价格不贵,我想买已经很久了。上楼之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开门的人竟然是宋建平。
我僵了。
难道是捉奸的?
“屈老师,进来吧?”他彬彬有礼的打招呼,“老师”这两个字从他嘴巴里吐出来,就好像在说我就是个“衣冠禽兽”似的。
“张小姐她……”我没动,硬着嗓子问。
“她今天带小宝出去了。不在家。”他笑笑,又补充了一句:“一晚上都不在。”
我看着他,他保持那个礼貌的笑。
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既然她不在,我还是先回去吧。”我冷静了下来,“我再和张小姐约时间。”
“她不在,不可以教教我吗?”宋建平提出了一个合理的很的提议,“正巧我今天有空。很好奇瑜伽是怎么锻炼身体的。屈老师你放心,会跟平时一样计算教练费的。”
把自己的房子借出来,让自己的男人找另一个男人上床。究竟张雅丽是怎么想的?
我忍不住想笑。
宋建平应付起如此尴尬的场面游刃有余,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在跟你谈人生谈理想似的正义。脱了衣服,他是不是也能保持这副德行?
我看着他松开的白衬衣领口还有卷起来的袖子。
忽然很好奇。

我挑了班得瑞的音乐放上。换了瑜伽服。
宋建平还是那身西装革履的打扮。
“你这样一会儿不容易拉伸。”我尽职的提醒他。
“老师先示范,我先看着。”他笑着拒绝,“听说练习瑜伽的人,身体都会很柔软。”
“我给张小姐平时都教的是一些保养身体的动作。基础性的动作难度不大……”我忽略了他那句意有所值的话。
宋建平太过直接,这让他的礼貌变成了一种不张扬的危险。
先做了几个舒展性的动作,拜日式,云雀式,以及鸽子式。
宋建平一直在后面看着。
我的神经稍微松懈,躺到地板上,平躺着,双臂交叉后放置头顶之上,深呼吸全身肌肉紧绷。这本是基础动作里的棍子式。
只是在我重复第三次的时候,宋建平已经蹲着解开了我的扣子。
我真该庆幸自己工作的特殊性,特地选了一件可以从前方解开扣子的瑜伽上衣。如果我今天穿了一件贴身的背心,该怎么让宋建平保持这样斯文败类的模样去脱我的衣服呢?
“屈老师,你的肌肉练得很紧,很美。”他眼睛在金边眼镜后面闪烁,右手好像把玩什么东西似的拖泥带水的在我胸前揉捏。
等我做到下一个动作之前,浑身就只剩下一条紧身的短裤。
“如果工作太忙,肩膀手臂会有肌肉紧张导致劳损的情况出现。蜥蜴式可以缓解和放松这里。”
做完棍子式后,趴在地上,将身体俯卧,双腿双手打开撑地,接着上半身触地,屁股翘起。深呼吸。
这本是一个纯洁的动作。
但是它和性 交的后背式是那么的吻合。
我总是会在这个动作开始私家教练工作的“核心项目”。
我的学生都会跟我配合的很好。宋建平也不例外。我刚伏下身去,他就压了上来,把我压在了地板和他之间。
一只手扯下了我的裤子,摸着我的屁 股。
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在我的阴 茎上勾着打圈。
“屈老师,这个动作,你可得好好地教教我。”他温文尔雅的笑着进入了我。
接下来的事情,倒不知道是谁在教谁。
宋建平08年的时候才三十五岁,还属于男人的黄金年龄,身体很强壮,每一次深入都让我很尽兴。
他是个中老手了。
对付我这样的毛头小子,真是游刃有余。
几个周前,张雅丽在旁边的床上在我身下呻吟乱叫。
几个周后,我被她男人压在同一间屋子的地板上浪 荡的求饶。
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扭曲。
宋建平没有带安全套,在他射在我的里面之前,我把他推了出去。他脸上的笑顿时冷了。我知道他不高兴。
客户不高兴就会跟领导投诉,领导就会让你卷铺盖滚蛋。
所以我从来不会让客户不高兴。
我用嘴帮他吸了出来,并且吞了下去。
宋建平满意了,穿好衣服的时候拍拍我的脸:“我送屈老师回家吧。”
我没拒绝,站起来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宋建平自始至终都是那副和蔼可亲、温文而言的德行。
“操。”抓抓全部湿透的头发,我忍不住要骂娘。
穿好衣服跟宋建平下楼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北方晚上冷,人少。
我瞧着宋建平直接走到那辆花冠前开了车门坐进去。
原来这是他的车。
“你的奥迪呢?”我在副驾驶位上坐下问他。
“那不是我的,是单位的。”宋建平说,“平时我都开这辆。那辆上班的时候司机会来接我。上次是着急,就直接开过来了。”
“那怎么不买个贵的,奔驰啊宝马什么的。”我问,“你不是挺有钱吗?”
他笑看我一眼,仿佛我是个土包子。
“车能开就行了,要那么好干什么?太惹人注意总不是好事儿。”他认真的看着前方的路况,淡淡的回答我。
3 第二个男人(1)
宋建平是个好情人。
对于我来说,比他糟糕许多的人不是没有出现过。而这个人,似乎还在我的生活里担任了重要的角色。
至少在08年的时候还是如此。
这个人叫作张腾。
06年我刚出来当瑜伽教练的时候,跟他曾经在某个小健身房遇见过。那个小健身有个优秀教练推荐榜,橱窗里的榜单照片每个月换一次。那次正好刚把照片换了,照片下面的名字还没换。我下午刚到健身房,换了衣服在热身,就听见“叩叩叩叩”的急促的高跟鞋朝我走过来,一个耳光就甩到脸上,我本身就弯腰在换衣服,被这巴掌甩的做到了地上。
一个涂着艳红色指甲油的女人就站在那里,用各种匪夷所思的字眼——骚 货、贱 人、狐狸精——狂骂,只是脏话之间叫的名字是“张腾”。
我坐在地上,半晌明白她就是认错了情敌,忍不住没心没肺爆笑了出来。
我是不是张腾先不要纠结,光是那几个字眼,真是太小儿科了。
后来才搞清楚,那位小姐的老公被某个健身教练勾引了,而她来捉 奸的实在太不是时候,那个橱窗里的照片刚换了一半,我的照片被贴到张腾的名字上面。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出闹剧。
那天被通知被FIRE后,我跟张腾一起从健身房里出来。
他拎着个包。我也是。
我们站在路口等出租。等了很久,才有一辆车来了,他让我先走。我看他露在外面啊的手臂,突然有了兴趣。
“我说,一起走吧。”我邀请了他。
他只思考了一秒钟,就将包扔到了车后,坐到我的身边,很亲密,全是肌肉的大腿紧紧贴着我,体温滚烫的让我心里一抖。
跟他的第一次很爽。
强壮如磐石的身体直压在身上的感觉,不只是兴奋和刺激。我想到了那个可怜的女人骂他的话。
骚 货,贱 人,狐狸精……
我忍不住又哈哈大笑。
“笑什么?”他以为是自己的技术不过关,给了我狠狠地一下。
我一边叫,一边还是要忍不住大笑。
张腾跟人猿泰山似的体格,根本配不上这几个词。他只是有本事让他身下的人变成骚 货、贱 人、狐狸精而已。
接着,几乎是莫名其妙的,他就跟我同居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技巧不错。
也许是他同为教练,了解我的真正工作。
我们两个人回家了是情侣,在外面是陪床。
互相理解,共同进步。
刚开始我几乎要以为自己喜欢上他了。我付出了从来没有过的精力去维持跟他的情感关系。直到他偷偷用我卡里的钱去外面嫖 夜 总 会里的小姐,喝醉了酒回来揍了我一次。
我被送到医院,断了两根肋骨,额头缝了八针,轻微脑震荡,要住院观察的时候竟然还没钱交住院费。
我突然悟了。
什么事情,没钱了,都是操 蛋的事。
张腾后来跪着求我原谅他。我原谅了他。但是我改了所有的密码,也再不在他喝酒之后跟他上床。

我跟宋建平第一次上床之后收到了张雅丽打来的“教练费”,比以前打给我的只略微多了一点。老实说,其实有点儿失望。
后来转念想到了他的“花冠轿车”,又释然了。
对于开的车都这么小心翼翼的人,对这个事儿自然也会用最不引人注意的方法进行。
后来,我又去了张雅丽那里几次,每次都是她打电话,去了之后都是宋建平等着我,张雅丽不在。
她都和她儿子出去看电影或者回娘家。我经常忍不住想问宋建平,二奶也有娘家?
他对我,很正常。
看我的眼神,也是嫖 客的眼神。
每次被他的花冠车送回家的时候,我都忍不住要想,张雅丽每个周大概要当几次老 鸨,才能保住“第二夫人”的位置。
我回家跟张腾开玩笑说起这笑话。
张腾却难得担心我:“你说宋建平在机关里工作?”
“好像是。”他有司机,司机还叫他副局。
“晓易,你还是少接他的活儿吧。”他劝我,“吃皇粮的还是少招惹为妙。”
我满不在乎:“得了吧,顶多就是个片区XX局的副局长呗。手下三个打杂的。能有多厉害。”
“晓易,我是担心你。”张腾特认真的说,让我以为他对我一往情深似的。
“得了吧。”我拒绝了他,“张腾,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不管我,我不管你。”
你不管如何我怎么搞得到比你多的钱。
我不管你拿我的钱在外面怎么挥霍。
张腾是个人渣。
我更是个人渣。
我知道的明明白白。
所以张腾是个很好的床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4 第一个男人(3)
我跟宋建平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
感觉跟张雅丽也没什么不同。
钱照旧拿。
只是时间长一点,动作激烈一点,情绪激动一点。
每次我去找过宋建平后,张腾就特别不高兴,还不停地让我去问宋建平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不同意。
他就一个人抽闷烟。

快到三月份的一个周四,我才下晚课,收拾了背包出来,健身房门口就挺着一辆奥迪。我瞧着眼熟,还没等走过去,车窗就降了下来。
“屈教练!屈教练。”司机小声叫我。
走过去一看,是宋建平的司机,之前我就见过一面。
“宋局长让我在这儿等您。”司机说。
“啊?”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我没怎么犹豫。在这里万一被人看见,与他与我,都不是什么好事。
上了车坐好,司机掉了个头,直奔长安街去。我有些好奇。
“这是去哪儿?”
“屈教练到了就知道了。”司机说。
“宋先生呢?”
“他在忙,让我来接您。”司机很明显不想多话。
我于是也沉默了。宋建平很明显不是什么片区局长。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也不知道他担任什么职位。但是究竟有几个领导能配个心腹司机,连自己的情妇情夫都能包接包送?
奥迪在车流中缓缓前行,到了快到王府井的地方,驶入一条小路,接着七转八转,在一条僻静的小胡同里某个四合院前面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给我开了小门:“房子里什么都有,宋局长说请屈教练看会儿电视,他一下子就到。”
我走进去,看着里面那个古朴的院子,突然有些晕。
不是吓的,而是激动的。
在北京市这个地段,能拥有一套四合院的能使什么样的人物?
你手里就算有一个亿、两个亿,没有权没势,怎么谋得套这么一方小院。
我心里其实知道张腾之前的话是对的。吃皇粮的还是少惹为妙。

小院子看得出来做了精心的维护和保养,锃亮的门板,崭新的窗框,鲜红的栏杆,院子里还搞了些假山水池,里面养了八九尾肥大的锦鲤。
我从厨房的冰箱里搞了些点心去喂鱼。那几个明显体重超标的锦鲤吃的不亦乐乎。挤在一起不停地扭动扑腾。
我看得直乐,把一大包点心都扔进去了。
擦手回头,就看到宋建平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
“好啊,宋先生。”我打招呼。
他脸色有些不好,只盯着池塘里那些锦鲤说:“这几尾是日本大正三色锦鲤……”
“很贵?”我下意识的问。
“风水穴才会有锦鲤。”他没直接回答。
但是我想应该是很贵的。
“算了。”最后他叹气,回头看我,“来了多久了?”说话间,已经把外衣脱了。露出开着领口的衬衣。喉结在那里微微动着。
“有一会儿了。”我回神,“你怎么今天没约我去张雅丽那里?”
“雅丽父母来了。你去了不好。”他拉着我就进了屋子。“我刚刚陪完二老赶过来的。”说的时候,理所应当,似乎是个很好的女婿。
“怎么了?”他瞧见了我怪异的表情,然后了然笑了笑,“你是奇怪张雅丽父母知不知道我和她的事情。”
“是挺奇怪的。”我无奈的承认。宋建平不愧是领导,一瞬间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在这个人的面前,丝毫的脑筋都不能动。
“当然知道。”宋建平说,“不过,雅丽弟弟犯事儿,我帮他走了走关系。还给她弟找了个还成的工作。所以,她父母没什么意见。”
犯事儿,走关系,找工作。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有些可怕。
“那你喜欢张雅丽?”我又问。
他看我笑了出来,仿佛讽刺我是蠢蛋。
“什么喜欢啊。”宋建平用温文尔雅的腔调说道,“我老婆不能生育。我就想抱个儿子而已。”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宋建平为了上位,娶了上司的女儿。又以房子、户口换了张雅丽给他生儿子。待这些事情做完之后,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其实对男人更有兴趣。
于是嫖了他情妇的私家教练。
就是我。
“屈老师,今天你要交我什么动作啊?”他把我推到在床上,分开我的腿的时候,色情的问我。但是态度认真的仿佛真是个学生。
我自然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他很干脆的进入了我。
激烈快速的抽动让我感觉他快发羊癫疯了一般,永远那副谦谦君子的脸上也激动地发红流汗。他在我的身体上啃咬起来。起初只是轻微的触碰,接着越来越重,直到我痛得叫出来,他依然不屈不挠的咬破了我好几块肉皮。
然后用带着血腥味儿的舌头跟我亲吻。
这次他射在了里面。因为我根本没办法推开他。射的很深很烫。我浑身激动地发抖,有一种荒谬的第一次被人占有的感觉。
如果用道德人性的话去跟宋建平说,他一定会觉得很搞笑。觉得跟他说这话的人,就是个小丑。
做完爱的我,莫名的问起这个问题,于是我成了小丑。
“屈老师,真看不出来你这么纯真。”我的问题让他兴致大起,于是他把我压着又来了第二次。
“放屁……这个……TMD哪儿纯真了?”我气急败坏的咬牙问他。
“道德、法律、伦理。都是作为上层建筑的统治者灌输给下层被统治者的枷锁。”他舔着我的耳朵,啃咬着,含糊不清地说,“换句话说,一旦你爬得够高……你爬得越高,你就越能从这堆虚伪的东西里挣脱。只有愚民,才会计较这个。”
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急促。
但是他的斯文形象丝毫没有打折,因为他用词很文雅,很课本。哪怕他在做着禽兽不如的事情。
按照宋建平的意思……当条狗反而更容易快乐。
也对!
论证结束,推理正确。
于是我也豁然开朗。
宋建平和张雅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又何必在这里纠结。身体力行后,教练费才最重要。

5 第三个男人
后来顺理成章,宋建平和我鬼混的地点,从张雅丽的家里改到了这个四合院。
第二次我来的时候,那个池塘已经空了,一条锦鲤都看不到。
“鱼呢?”我问宋建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死了。”脸色有些难看。
“为什么?”
“你一次喂太多了。撑死了。”他说。
我看着他难得难看的脸色,觉得有些好笑:“那鱼很贵吗?要不要我肉偿?”
他叹气:“算了,让人再送几条过来就是。”
“干嘛难受成这样, 不就是几条鱼吗?”我随口说了一句。
“锦鲤要小心喂养,只能用专门的鱼食。”接着他开始跟我喋喋不休的谈如何养锦鲤,最后转到了如何钓鱼,用什么鱼饵,用什么浮子,他钓起来过多少斤的大鱼。俨然一副钓鱼成瘾的模样。
开始我还能勉强回两句,后来被他说的烦到不行,直接坐着就睡着了。
再然后是被刺穿的感觉给痛醒的。宋建平搂着我在怀里,就坐在池子旁边的凉亭里,插了进来。没有润滑、体位太怪,双手被他用领带困在后面,完全没办法扶住任何东西。
宋建平的脸在我面前稀里糊涂的晃着,我跟水面的树叶一样,随波逐流。
“屈老师,你工作时间心不在焉,真得好好惩罚。”宋建平特别可恶的边操边说。
恐惧和睡醒时的朦胧,把快感推向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建平,不行了。建平,饶了我。”我整个人都被他弄得云里雾里,反复就剩下这两句话。又叫又喊,兴奋的不知所以。
他却把我的腿拉到最大,狠狠地深入,然后扯着我的肩膀,把我压到他面前,狂乱的吸允着我的舌头。
待他做的尽兴了,依旧不肯从我身体里出来。
就那么抱着我,仿佛很温柔地说:“老师,等有空了,我们去钓鱼吧。”
我已经喊哑了嗓子,哪里有力气回答。
只是我觉得宋建屏的话……
钓鱼和钓人,肯定同样在行。

后来那个池塘里的锦鲤又有了,但是我再没兴趣拿点心喂它们。
在锦鲤又开始肥胖的蠕动后的一个周四,难得的好天气,宋建平便约了我去钓鱼。我早早的准备好了各种物件,等他开车来接我的时候,一直用好笑的目光打量我。
“你笑什么?”我忍不住问他。
“这是什么?”
“防晒霜。”
“这是什么?”
“驱蚊水。”
“这个呢?”
“折叠躺椅。”
“那这个呢?”
“上网本。”
他最后把我带的东西都扔到了后车厢里,然后总结了一句:“我们是要去钓鱼,不是去晒日光浴。”
“钓鱼那么无聊的事情,谁要干。”我反问他。
“我啊。”他边开车边说,“相信我。是个男人都会喜欢的。”
“大叔,这种运动只有中老年男性才会喜欢。”我顶嘴。“别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啊。”
“哦?那你说,要怎么样你才会乐意钓鱼?”
“如果可以不用管鱼竿,然后可以边上网边聊天边看片。我可以考虑一下。”我想了想,认真的告诉他。
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还是日光浴嘛。”

他开车把我带到了远郊一个水库边上的度假村,老远就有人出来接他。把东西收拾收拾,有人带,我们去吃了饭。下午两点左右,就带着钓鱼器具去水库了。
宋建平的设备我完全不懂。钩子、浮子、鱼线、鱼竿,每样都有无数规格,我看他把一件件东西拼凑在一起,极其专业的混合了鱼饵。
从早晨出京城到现在,宋建平都处于心情十分不错的状态里。好的有些让我吃惊。嬉笑怒骂都比以往多了几倍。就跟突然变成活人一样。

钓鱼真得与我之前了解的完全不同。
鱼竿,下勾,然后安静的等很久。这才是我记忆中的钓鱼。
宋建平嘲笑这些早就过时了。
现在他下勾都是下双勾,一根鱼竿上两个钩子。他还说,如果是海钓,可以一次性下六个勾。
时间也非常快。一竿子扔到水里,三十秒,最多不到一分钟,就要提起来。浮子以各种方式动着,有时候有鱼,有时候没有。宋建平却极其专心。仿佛这些看不见的鱼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钓鱼的乐趣就在于你在和鱼斗智斗勇。每条鱼吃饵的方式都不一样。浮子会反映是否有鱼在吃饵。”他边搓着鱼饵边紧密的注意着水面的浮子边说,“那浮子就跟人心似的。你就算捉摸一百次一千次,下次再遇着了还是捉摸不透。”
“那多累。”我对钓鱼依然兴趣缺缺。
“你错了。”他莞尔,“这会儿才最轻松。除了钓鱼你什么都不用想。除了鱼你谁都不用认识。岂不是挺好。很放松。”
我被他说的一愣。
一个人要到了钓鱼的时候才能说自己很放松。
这也太无奈了。

钓了三个小时,我百无聊奈的用上网本玩扫雷。
宋建平的鱼篓里已经装了三十多条鱼了。
之前接待我们的人一脸巴结的笑走过来,凑到宋建平耳朵旁边说了两句。宋建平抓着鱼竿的手顿了一下,眉头缓缓微微皱起来。
那个人又连忙笑着,更加殷勤,只是额头有了一点儿汗。
宋建平最后叹气:“你让他过来吧。”
对方连忙鞠躬道谢,迅速就走了。
我很好奇能在这个时间找到宋建平的人,让宋建平如此不乐意还得见得人,究竟是谁。
一会儿,一个身形高挑,穿着直筒牛仔裤,上身Polo衫,带着墨镜的男人就背着渔具出现了。
他走进这边,我抬眼打量了一下。
不到三十岁。颇有商人气质。约莫是个事业有成的精英人士?
他也正好瞧见我,取下墨镜,冲我一笑。
我被他顿时刹到。
好亮的一双眼睛。
短平头,宽额头、深鼻粱、丰满的嘴唇。皮肤稍微偏蜜色,胡子剃的很干净。
粗狂、有男人味、有修养。
这是我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已经把渔具放到了宋建平身边,落落大方的冲宋建平伸出手,接着发出十分性感的声音:“宋局长好,我是许竞。”

6 第三个男人(2)
许竞和宋建平讨论了什么我根本不想听。
想必他们也没什么兴趣被我听见。我戴上耳机,放上摇滚。ACDC的摇滚是最棒的。
highway to hell 。
我们可不是在一路高速的飞驰向地狱么?
两个男人在我听完第四首歌就停下来了。许竞显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是他表现的很平静,应该早有心理准备。两个人开始钓鱼,时不时交流一下钓友的心得。一直到天都快黑了才结束这无聊的一天。许竞收拾东西后先走了。我的上网本也基本没电。正等着宋建平。
他把整篓的鱼全部倒回水里。五六十条鱼在水里扑腾,很是壮观。
“怎么把鱼放了?”我不解的问。
“吃也没意思,就当多积累善缘吧。”宋建平一脸慈悲。
我心里觉得他简直放屁不打草稿,要积善缘一开始就别钓啊。
“而且比起吃鱼,钓鱼的过程更重要一些。”宋建平似乎知道我心里在骂他,微笑又补充了一句。我直觉的知道这是一句真心话。
享受猎捕的过程。
后来我想,宋建平就应该是这种人。

晚上我们没回去,就在度假村里过的。
宋建平跟吃了伟哥似的,相当勇猛,我好几次都被他干到两眼发黑。
?爽吗??他笑问。
下面跟插了铁棍一样又烫又痛,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如果说之前我还有点逢场作戏,那这次是百分百被他干的欲仙欲死。只是他大爷向来属于自给自足,真难得来伺候我。
?这是奖励。?宋建平有好像知道我想什么一样,?你今天做的很好。很有眼力。?他摸摸我的头,仿佛摸他养的宠物似的。
他大概指的是我没去偷听他们谈话的事情。
我觉得好笑:?那些莫名其妙的事听力有什么意思,我可不想惹出一身腥来。我已经够?骚?了。?
这笑话实在很冷,但是宋建平却哈哈大笑。
?那我让你更骚一点。?宋建平收了声音低声说。
我觉得宋建平有一个长处,就是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做出一副君子模样。这次也不例外。

许竞是个生意人。生意人办事很讲手段。
我忘记了这一点。所以根本没有料到他妄图从我这里入手。

时间进入四月份,零八年的北京,在高房价,奥运会,换届选举中躁动的不行。
许多人选择了离开,更多的人则慕名前来。
和平门附近一个别墅区里的健身房教国标舞的教练走人,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老板跟我还算熟,便拜托我去顶两天班。我明明是教瑜伽的,却被赶鸭子上架。
?好歹是高档小区,你这么忽悠人不好吧??我开课前无奈的说。
?就是高档小区才没人在乎你教的咋样。这些人谁不会跳啊?你就是去做做样子,顺便赚点外快。?老板说的别有深意。
他大约真以为自己是拉皮条的。
我信以为真。
第一节课果然只有三四个人。但是第二天就有个年轻小姐找到我。
?老师,我想拜托您去我家教教我哥。?小姑娘说,表情很诚恳。
我仔细观察她许久,看起来不像是有其他意思。小姑娘年纪太小,估计还在上大学,健身房和私家教练的故事应该还不清楚。
考虑了一下,我点头同意。
下课后我就和她回家。她家就在小区里。她说那不是她的房子,是她哥哥的。至于为什么这么着急,明天有个晚宴,有舞会,她哥不会跳舞,要临时抱抱佛脚。
她哥的别墅不小,上下四层,车库都有两个,大院子里有个十来米的游泳池,旁边全是葡萄架。
进了大厅,客厅顶上挂着巨大一个水晶灯,五米六的层高让我眩晕。
每一个细节都在表达着屋子的主人的财力。
小姑娘把她哥从楼上拉下来后,我吃惊的发现竟然是许竞。
他却笑吟吟的上前朝我伸出手:?屈教练好,我是许竞。?
他毫不惊讶,仿佛早有预料。
我想了来龙去脉,忍不住想笑。
这个许竞,根本就是故意的。
我握上他的手,回应道:?初次见面,许先生,我是屈晓易。?

小姑娘走了之后,我就开始教他国标舞。但是许竞的国标比我跳得好多了。根本不需要人教。
“许先生您什么都会,干嘛还花这个冤枉钱?”我问他。
“其实就是想见你一面。”许竞在我耳边轻佻的说。
“上次还没见够啊?”我笑问。
“宋建平在你旁边呆着,我怎么敢上前说话?”他笑问我。
“看不出来,许先生这么有钱也还有怕的人。”
“钱权不分。钱又压不过权。我再有钱,怎么压得到比我有权的人?”他说,突然不正经的笑了,“不过怕是一会儿事……做么,又是另一会事儿了。”
说实话,我不得不承认,80后就是比70后有情趣。宋建平喜欢的就是自己舒服。许竞则相当讲究情调。我明知道他找我跟宋建平脱不了关系,但是还是会以为他真对我有什么意思。
他这人一看就是情场做戏的风流浪子,前戏熟练又美妙。
除了他自己那根东西之外,各种情趣用品也一应俱全。
最重要的是,他是戴着套子进来的。
宋建平从来不戴套子,他自己肯定没病,仿佛他也笃定我没有病。不但不戴套子,还坚持要射在我身体里面。如果他跟我一起洗澡,还要用手指去挑拨我。在里面滑腻腻的戳着的时候,还会十分兴趣的让我帮他把手指舔干净。
“屈老师,你看,你这里面都湿了。”最后他会这么变态的总结。
我觉得他其实根本就是个双性恋。跟女人做 爱的时候,快感不够。跟男人做爱的时候,又要对方去模拟女性高潮来增加他的刺激感。
除了道貌岸然的外表,宋建平是个从里到外都扭曲了的变态。
许竞则相对正常很多。且不说他带套子是不是因为对我有心理洁癖。
至少安全 套,既保护了他,也保护了我。
除此之外,他做爱的时候很卖力、很有后劲,总能坚持很久。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体魄给了他很好的资本。
我想我更喜欢跟许竞上 床。
因为勉强能从他身上闻到不是那么腐烂的气息。
7第三个男人(3)
我从许竞的房子里离开没过几天,宋建平的四合院里就多了几条纯金色的锦鲤。硕大,活泼。在那群日本锦鲤中间特别显眼。
宋建平似乎很喜欢那几条鱼。我后来去了两次,他都亲自喂食。
许竞给我打了电话:“晓易,我请你吃饭。”
我忍不住想笑他:“许竞,你以为我是傻瓜?就那两条鱼,宋建平就能松口?那你的事儿真是小事。”
“呵呵呵……”他在电话那边笑得很开心,“无论怎么说,这都是个切入口。事半功倍。我还是要请你吃饭。”
“那要看吃什么。”我想了想。
“好。你想吃什么吃什么。”他在电话柔声说。

最后并不是我选的吃饭的地方。许竞选的地方我去都没有去过,是某一家官府菜。整个仿明清建筑里面从服务生到大堂经理一律前清遗老的打扮。
刚进去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
这里的东西贵的乍舌。
不小心瞥了一眼菜谱,许竞点的没什么后劲的酒八百一杯。
我端着酒喝起来感觉有些舌头发软。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猜测每道菜的价格上面。
“味道如何?”许竞问我。
我擦了擦嘴:“味道?……还行。”我根本没尝出来味道。
他突然笑了:“晓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奇怪看他:“喜欢?……还行。”
“我跟你道歉。”他说。
“啊?”
“之前那次,我确实是有意找上你。”他有些顾虑的开口,“不过,也多亏了你,这次。晓易,我觉得你人挺不错的。以后就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过。你心里不要有芥蒂。我们两个权当今天第一次认识,好不?”
我一时有点儿懵了。
许竞这人,说话真真假假的,假扮情圣的水准一直很高。这段话倒是真情实意的有些发虚。我忍不住看了又看,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玩笑的意思,但是他完全没给我这个机会。
“你是不是想正式请我当私家教练?”我试探的问。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似乎叹了口气?
“嗯,就算是吧。”他说。
我那颗悬得老高的心放了下来:“许先生放心。这个我很在行。”
和他从饭店出来,外面又离奇的下了雪。
许竞的车是一辆欧宝GT,有着欧美车特性的宽大厚实,漆黑的敞篷车里是血红色的双座位。
车子开出去停在十字路口的时候,许竞把硬顶车篷升了起来。
车篷在我身边发出机械咔嚓的声响。我羡慕的叹息。
这真是辆好车。
比起宋建平的花冠来不知道要招摇多少。
“晓易。”
“嗯?”我回头看他。
车篷合拢的瞬间,许竞捏着我的下巴,给了我一个火热的舌吻。
绿灯。
车后响起一片急促喇叭声。
他松开我,一踩油门飚了出去。我们两个人在车上对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许竞这个男人太迷人。
我都快被溺死在他的甜言蜜语里。
宋建平叫我过去,也因为许竞的骚扰,被我连续三四个周找借口推脱掉了。白天都和许竞鬼混在北京城的各个角落。
晚上就随便找个酒店开房。
安全套用了一打又一打。
许竞的精力就跟许竞的钱一样,好像永远也用不完似的,任何时候都不会因为给我花钱皱眉头。这让我又深深地想起了宋建平的“低调”。
08年四月初某一天,许竞带着我去了他自己旗下的一家酒店。那个繁华的十字路口有两家并肩的五星级酒店。中间有一米的空隙。呈现出一个“L”型。
“当时拿地我和我舅一人投了些钱,拿了这块地。后来他老人家又跟我闹翻了。所以我们一个人建了一个酒店。花了点钱,就挂了五星。”他说。
我实在想不出来要怎么接话。
他倒没指望我接这么大一句话,带着我上了酒店娱乐区。三层的娱乐区是一个大型的KTV。许竞约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唱歌。
晚上刚过八点,房间和大厅人都满了,就有穿着七色媳妇的男人领着身着七色连衣裙的女人,在走廊里穿梭来去。时而是十个红衣的,时而是十个蓝衣服的。女人的年纪都很小,估计最多二十岁,比届时的亚洲小姐还要漂亮。每个端庄贤淑的都好像清纯少女。
就好像这个酒店里唱K的人,每个人都穿的人模人样,出去了莫不是名流精英,社会栋梁。
房间里的客人如果有看上的,就请小姐“点酒”。七色小姐就带着一瓶名酒坐进包房。有时候是人头马,有时候是轩尼诗。
到了近十二点的时候,大厅里主持人上去搞K歌大赛。每个包房都得出人去唱K。三等奖是免房费。二等奖是一瓶1000ML的轩尼诗,头等奖是一位七色连衣裙小姐。
说到这里,主持人一指旁边优雅娴熟的年轻女子。
“拿了大奖可要打横抱回去哦!”他调侃。被称之为大奖的女子微微笑起来,很美好。
所有人都哈哈大笑。
“晓易,我们包间你去。”许竞对我说。
我失笑:“我从进来就一直点一些莫名其妙的歌在唱。你也不怕我丢人。”
“不怕。我看你行。”说着他就给我报了名,“你唱什么?”
“嗯……”我想了想,恶趣味的点了一首歌,“梁朝伟的《肉体关系》。”多少年前的老歌。多么直白的老歌。
“好。”许竞也乐了,“就《肉体关系》!”

参加比赛的房间十几间,很快就轮到了我。
站到大厅里,灯光打底,MTV就出来了。
这歌真老。老到半天我都没想起来是怎么个调。直到过第二遍的时候,我才熟练了起来:
“一杯一杯芬芳香槟,
半醉不醉开始亲吻,
只想这刻不再单身。
抱着身边陌生人,
谁会问梦醒后,
有多少缘与份。
……
一起今宵荒废光阴,
栖身在黑暗。
……
谁会问肉体里,
有一颗温暖的心。”
五音不全,感情不深。我这个半吊子肯定被甩出了前三。
跟包房里的几个人闹了一通,我跑去洗手间,解决了内急问题后,便哼着刚才的调子,便洗手。
“屈老师还真是心情不错啊?”背后传来宋建平的声音。
我一抬眼,就看到镜子里反射出他穿着休闲西装站在我身后。那金边眼镜后面眼神很暗。
还不等我反应,他已经靠上了我的背,双手撑在我两边的洗漱台上。
“什么叫……肉体关系……嗯?”宋建平语气危险的在我耳边问。

8 第二个男人(2)
我被宋建平吓到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整个人僵在他怀里,僵直的看着镜子里的他。但是他却突然斯文的笑起来,吻了吻我的脖子。我条件反射的一颤。
他低声问我:“你怎么在这儿?”
“……一个朋友带我过来的。”我很想避开他,但是又完全不敢动。他虽然没有三头六臂,却让我打心眼里害怕。
“朋友?”他松开了手,站到一边,“是你的学生带你来的吧?一般人可来不了这儿。”
“唔,是。”我没多说。
他既然不知道是许竞带我来的。我便本能的不想让他知道。匆匆洗了手,我就往外走。
“宋先生,那我先出去了。”
“嗯。”他答应了一声,又似乎不经意的说,“哦,对了,之前你总是没空,这周四我让人去接你。”
不是问句。
无法拒绝。
“好。”我答应了他,落荒而逃。
许竞跟朋友们在包厢里唱的很欢。看我进来,他有些奇怪,凑到我的耳边问我:“怎么了?脸色白的跟见到鬼似的。”
我勉强笑了下:“没事儿,喝多了,在厕所里吐了。”
许竞担心的拍拍我,给我要了杯热牛奶。我魂不守舍的喝了下去。

那天晚上我拒绝了许竞的邀请,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我近十天没回过家,张腾却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把身上的衣服乱七八糟的扔在客厅,我一头倒在床上,张腾被我惊醒。
黑夜里,他把我抱住。
狠狠捏着我的腰。
“你知道回家了啊?”他咬牙切齿的说。
“嗯。”我不想说话,直往他温热的怀里缩。他浑身的肌肉跟石头一样硬,枕在上面十分有安全感。
“想要吗?”他又问。
“嗯。”
于是他就压了上来,黑咕隆咚的房间里,我们两个人裹着被子,缩在被窝里做了一次。他用身体压着我,带着被子的重量。
我喘息着,抱着他,突然觉得十分安心。
“那个许竞有我好不?”张腾在我头顶问。
“……”我沉默。
“谁好?”他把还在我身体里的家伙使劲动了动。
“啊……张腾!”我捶了他一拳,结果拳头痛的不行,“说好了不在家里说这个的!”
他一僵,转身就撤了,直接从被窝里翻出去,钻到旁边的被子里。少了他的体温的被子瞬间冷了不少。
“张腾。”我叫他。
他背对着我,冲着墙。
“张腾张腾张腾……”我锲而不舍。
他背对着我,声音很疏离:“睡觉。”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叹气:“晓易,我真是不懂你……”
我本来就快睡着了,勉强睁开眼睛往他那边看过去。
张腾不懂我。
他不明白我怎么能把工作中的男人和生活中的男人分的清楚。
我其实没懂过他。
我很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就算是这样还一如既往的要和我呆在一起。
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刚刷好牙,出去就看到热腾腾的饭菜。张腾脱下围裙,看看我的模样。
“吃饭了。”他说。
“早饭?”
“午饭。”
“好清淡啊。”我看着满桌子白菜豆腐说。
“你眼圈发黑,皮肤蜡黄。在外面吃伤了,吃点清淡的,养脾胃。”他给我盛了一碗米饭。
张腾有些洁癖。
家里总是要打扫的很干净。东西一定要用大大小小的各种储物盒摆进去。整整齐齐放在固定的地方。
他还做的一手好菜。
我想这就是我当时心动的地方。
没有人不希望在回家的时候,家里干净整洁,还有一桌子特地为你而作的饭菜等着你。
只是能做的好饭菜的不一定是温柔的好男人。
就好像不穿衣服的不一定只有禽兽。
道理一样。
张腾可以一边温柔对你,一边可以喝酒揍人,一边可以拿了你的钱出去挥霍。
我曾被他迷惑过。
后来才了悟。
他的热饭、好菜、打扫卫生。
只是为了让他自己活得舒畅。
而我……
只是他捎带去满足的对象之一。

这一天是星期四,下午三点多,宋建平的电话打了过来。我本来窝在床上打游戏,也只好听他的话,下楼去坐车。
上车之前我往自家的阳台那里看了一眼。
张腾正把春秋被子翻出来晒。他用藤条拍打着被子,发出啪啪的响声。表情和我06年初遇他那时一模一样。
我突然有些依依不舍。
我想,也许我是真的喜欢他的。

司机照旧把我送到了那个四合院。
许久没来,这里有些陌生。
从院子里就看到宋建平坐在书房里,手里正在看什么文件。我默默走进去,脱了羽绒服,坐在横榻上。
宋建平仿佛没有看到我来了。
一直在看着手里的文件。
那沓文件很厚。
他慢慢地看着,很久才缓缓的翻上一页。
过了许久许久之后,他才放下文件,抬头看我,微微笑着:“屈老师,抱歉,我刚太入神,没看到你来了。”
“没事儿。宋先生是大忙人。”我笑着答他。心里却好像打鼓一样。
宋建平从来没这么冷落过我。
不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他站起来,拿着那沓十分厚重的文件走到我旁边,笑着说了一句话,我脑子顿时“嗡”的一下。
“昨天晚上带你去的人。是许竞吧。”他问。
我想要镇定,却完全做不出来。
他瞧我不说话,弯腰凑到我的眼睛底下,还是笑着,金边眼镜一闪一闪的。
“老师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许竞?”
明明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和宋还是和许,又有什么关系?
“是。”我回答的声音又急又尖,缓和了一下才说:“他是我的学生。”
“呵呵……”宋建平伸直腰杆,“老师的学生还真多。”接着他把手里那沓文件,放到了我旁边的矮桌上。
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屈老师,这个,请你看一下。”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中间暗藏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危险的让人害怕,我恨不得这一秒就从这里逃走。
但是我没有。
我拿起了那沓文件。
宋建平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9 第一个男人(4)
文件很多。
按照日期排列。
最早一份是1982年4月15日。我出生的那天。详细记录了我母亲生产时的事情,包括时间、地点、人物、金额
接着是我的个人档案。从小学一年级起到我大学毕业。一套是正规档案,是现在还放在人才中心档案库里的那套。另外一套是非正规的,记录了许多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
比如说什么时候去什么银行开了什么信用卡。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谈了恋爱。什么时间在什么商场做了什么消费。
我的老师是谁,我的同学是谁,我的父母是谁。
我的银行账号和密码、网络聊天工具和密码、EMAIL地址和密码、网络ID和密码。最可笑的是,竟然还附带了从我上网开始所有的聊天记录。
接着是所有和我相关联的人的档案。
父母。亲人。客户。朋友。
每个人的资料都详细到难以想象。我只能匆匆翻过。手指发冷,手心是汗。
接着我在一个名字上面停了下来。
张腾。
附带的照片是他在健身房里照的特写。翻开后页。里面用打断的文字描写了他跟我认识的经过,做 爱的频率。甚至包括近期做 爱时的裸 照。
我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十足的羞辱。
我不介意滥 交。我喜欢做 爱。
但是不代表我喜欢把自己的生活袒露在别人面前,毫无隐私。
我是人。
不是隔着玻璃谁都能看的发情的猩猩。
双手紧紧抓着文件夹,满腔的怒火和羞愤让我浑身微抖。我抬眼,狠狠地盯着宋建平。他那个笑,更深了。
“继续看。”他说。“天都黑了。”
他早就料到了我的反应。
悠然自得,轻车熟路。
我忍不住要去想,在这个四合院、这个房间里,究竟有多少人如我这般,羞辱、尴尬、愤怒又恐惧的看着自己的一生被人赤 裸 裸的用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剖析成不带感情色彩的文件。
仿佛我就是那份文件,我就是那个物品。
我压抑着内心不住泛滥出来的荒谬想法,脑子里茫然迟钝,硬逼着自己咬着牙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的资料是近期的内容。
我注意到有一份对我的调查文档,左上角的日期是在08年一月份的时候。那个日期是我刚和张雅丽勾搭上。
宋建平其实早有预谋。
“你真的以为我会随便跟什么人在雅丽的家里偶遇吗?”宋建平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而且还随便的告诉你她是我情妇。”
我想到了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从车子里探身出来,告诉我张雅丽是他二奶的时候的表情。
那分明是对唾手可得的猎物的戏耍。
文件接着是关于我每天活动的记录。附带了大量的照片,都是近距离特写。照片里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偷拍。可是文档的日期却的的确确是一天挨着一天。他这几个月来一直安排人在跟踪我。
在哪里,见了谁,和什么人吃饭,和什么人睡觉,花费了多长时间。
精确到了每一句话。
我还没有翻到最后。但是我真的忍不下去了。
愤怒让我失去了理智,我猛然站起来,把手里那沓文件狠命的摔倒他的脸上。羞愤的情绪燃烧了我身体里的每一分力量,我站在那里,急促喘息着,却依然感觉窒息。
文件很厚,发出“啪”的一声巨响。宋建平的眼镜被撞到地上,鼻梁那里被蹭出了血。他往后退了两步,背后靠在了仿古的书桌上。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
眼神里充满了嘲讽和冰冷。
我的人生在满地散乱的纸片里,被他漫步经心的踩在了脚下。
他要碾死我,就好像碾死一只蚂蚁。
带着冷笑的他,缓缓擦去脸上的血丝,然后用依旧温文尔雅的声音问我:“屈老师,晚上想吃什么?我最近知道了一家不错的官府菜。”
官府菜?
“哈哈。”我突然觉得很搞笑,失力的坐了回去,挫败的问他:“宋局长,您想让我怎么样?”
“我在亦庄那边有套房子,空了很久了。”他的声音在正前方传来,恍惚似一场噩梦,“你从通州每天到市区上班很远。不如住过去吧?等安顿好了,你找找资料,填写表。我帮你把户口转到北京来。”
我不由得想笑:“你以为我是张雅丽?我自己有房子。我不是女人不会生孩子。要北京户口干什么?”
住到他指定的地方。变更户口到他指定的城市。
就他妈类似他的所有物被打了印记一样。
“你考虑一下吧。”他没有说太多,看看表,“我们去吃饭。”
“我不饿。我想回去。”我无力的回答。
“……那我送你回去。”他说。
“我自己走。”我拒绝了他的好意。
“晓易。”我打开房门的时候,他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你15号过生日对吧?还有七天。我给你七天时间考虑。”他顿了顿,又说,“无论你走到哪里。只要还在国内,我想我都还是有些办法的。安心在家里呆着。”
我又觉得一阵窒息烦躁,回头问他:“宋局长,你只要勾勾手指,一堆人上赶着做你的买卖。你干什么一定要逼我?”
他抿嘴笑道:“我这个人其实很专一。”

我操他妈的,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他妈搞笑的冷笑话。
出了四合院之后,我忍不住爆粗口。
七天?
其实根本就没有七天。
我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宋建平稳操胜卷。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走了一会儿,才觉得冷。
羽绒服没穿。
钱包在羽绒服口袋。
我抱着膀子,在黑下来的巷子里瑟索。偶尔可以看到一两个昏暗的路灯。但是光线一点一点的沉在了更多的黑暗里。
我的心也在下沉。

10 第二个男人(3)
我在口袋里找到了两块钱。
幸亏了这两块钱,我能坐地铁回家。
地铁里有很多陌生人。其中也许就有宋建平派来的人。就在人群中的某处。
一个小时之后,我到了小区楼下。
我的房子里没灯。
张腾不在家。
谢天谢地。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洗澡、吃饭、换衣服。把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遮挡起来。等我躺到沙发上看电视的时候,新闻联播才刚结束。
宋建平确实很有能力。他积攒了很大的力量,一下子释放出来。把我震懵了。可是他究竟算个什么职位?能把我怎么样?真的在国内就能一手遮天吗?
这个国家还是有法律的。
我出来工作三年,存了十几万。现在住的房子卖掉,还了银行房贷,也还能有个二十几万三十万。加加减减,假如离开北京,我身上能有五十万左右的样子。带着这笔钱,回老家。我想干点什么不行?
我心里安稳了一些。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腾回来了。
他看到我就愣了:“你怎么在家?”
“宋建平晚上有事,我就先回来了。”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哦。”他关了门坐到我身边,抱抱我,“脸色不是很好?”
“可能受风寒了。”我说。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还有我熟悉的烟草味道。
“张腾。”我推开他,扶助他的肩膀,严肃的看着他,很认真的说:“你跟我回老家吧,我们自己做生意。”
我想我这辈子从来没这么认真的请求过什么人。
张腾让我又一次破例。
他一愣,随后惊讶的笑了起来:“晓易,你说什么?是不是喝多了?”
“我说,你跟我回家吧。我们不在北京干了。回老家,自己开个小店铺。自己当老板。”我耐心的重复了一次。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他问。
我垂下头,摸着他的牛仔裤。裤子绷的很紧,下面是强壮的肌肉。
“怎么说呢?其实老早就有这个想法了。我们06年就出来在北京混。够久了。你的钱加上我的钱,至少有七八十万。咱们回老家买套房子,再开个小店,绰绰有余。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不是也挺好?”
“那你的客户怎么办?”他问。
我有些诧异,瞧着他,他侧头避开了我的探视。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关工作什么事?
我心里顿时了然:“张腾,我是认真的。虽然很突然。但是,悠闲地生活,不是也挺好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你大概真的是有些生病。明天早晨你就会觉得自己很荒谬。”
“张腾!”我喊他。
他从厨房给我端了杯热水出来,手里还捏着几粒维C,温柔的对我说:“喝感冒药不好。多喝一些VC,喝完早点睡。明天我们起来再讨论。如何?”
“……“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态度。
“张腾,我是认真的。我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到我生日那天。行吗?给我个答复。“我几乎在请求他了。
“好。我知道。“他点头,重新递给我热水和维生素。“吃了吧?“他笑着说。

时间开始过去。
我开始出现一种错觉。张腾只是事出突然一时难以接受,并非不同意我的意见。
我开始陆续给我的客户打电话,告诉他们我可能不做了,并且给他们介绍新的教练。
轮到许竞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没有打给他。宋建平是因为什么突然发威我不知道,但是许竞绝对是导火索。
不去联系他也许才是明智的。

四月十五日那天,我早早就从外面餐馆叫了饭菜。摆了一桌。
我在等待张腾回来。我想的很好,就算他不同意,我也要说服他,甚至告诉他真相,甚至把他打晕带走。
我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我想说:“张腾,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我想说:“张腾,我们一起过日子吧。”
我想说:“张腾,我们去见爸妈。我爸妈如果不承认你,我就绝食抗议。你爸妈如果不认我,我也会好好待他们。不给你丢脸。”
我还想说:“张腾,如果可能,咱们就这么凑合过一辈子吧。”
我想了又想,等了又等。
饭菜冷了。
街灯亮了。
时钟指针过了十二点。
电视结束,“再见”两个字静静的挂在屏幕上。
我哈哈的笑了两声。
我这个蠢材。
我竟然真的又一次相信张腾。
相信他每天晚上的拥抱,白天热腾腾的饭菜。相信他会跟道歉的时候说的那样对我好。相信他再不会骗我。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张腾走进来,边脱外套边开灯。他瞧见我坐在餐桌旁,面前还摆着一大桌子冷掉的饭菜。
吓了一跳。
“晓易,你干什么?”
我不说话,只看着他。
他脸上一次露出奇怪、困惑、恍然、心虚……最终愧疚的表情。
他坐到我的身边,身上的酒味和烟味依旧。他抱着我,深情又内疚的说:“晓易,对不起,我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了。这两天真的很忙。”
我的生日已经过了。
“没事。”我很宽容的笑了一下,接着我说:“张腾。我们分手吧。”
“什……什么?!”他又一次措手不及。
“哈哈哈哈……”他滑稽的样子逗得我忍不住大笑。
“晓易,你开玩笑的吧?”他问。
“张腾,你那只眼睛看见我在开玩笑?”我推开他站起来,进了卧室。“让你今天搬出去也确实太不人道了。我给你十天吧?不,到月底吧。你月底前把你的东西收拾好,然后滚蛋!”
“晓易!”他跟了进来,惊慌失措的望着我,“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从抽屉里拿出购房合同、银行卡、还有身份证,放到一个小包里,背起来,绕过他走到门口。
“晓易!”他一把抓住我,“我知道我忘记你生日是我不对。可是你至少在给我一次机会吧?”
“放开。”我回头冷冷地说。
“晓易……”他不肯松手,低声哀求。
“张腾,我再说一次。没有以后。”我用力地重复了一次,看着他那副样子,虚弱无力,“张腾,你喜欢跟我在一起,我知道。但是,我说了,请你放手。”
他浑身一颤,茫然的看着我,松开了手。
他脆弱的就好像需要人去呵护的孩子。
多久次,我就是被他这样的表情迷惑,饶恕了他的错误?
我想不起来了。
只是……
我走出楼梯口的时候,看到了宋建平常坐的那辆黑色奥迪。
心跳顿了顿。
只是再没有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