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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齐艳史】第七章 深入虎穴(1-4) 作者:云渐生

2020-12-04 09:23:50

作者:云渐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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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4182

(一)

于红初送的飞舟改良过,速度比李萼华那艘快上许多,平台底下一个固定的
藤木箱子里,还装着许多灵石。云知还打开隐身法阵,驾驶着它冲风冒雪,十多
个时辰的功夫,已到了那条地下河入口。

也许是因为此地苦寒,又向来无事发生,虽然这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
一条十分显眼的地缝,却没有北朝的人前来理会。

云知还以己度人,设想自己被派去戍守边境,恐怕也只会想着缩在要塞里躲
避风雪,而不会管国界之外发生了何事。毕竟多做多错,那些跟自己的本职工作
又不相干。

他把飞舟收起,捏了避水诀跳入河中,循着返回时特意记下的路线,没费什
么功夫,便找到了那个洞口。

当他潜行到第一次遇见萧棠枝的树林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不知道
她住在哪里。

树林里静悄悄的,银杏的树叶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在夜色中看来,格
外荒凉寂寞。

云知还思来想去,决定去萧棠枝说的那个往西五里的门派里,抓几个人来问
话。

想到等下可能要用上手段逼问消息,他便用泥土雪水树叶,团成几粒药丸,
弄干了,收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五里的路程,转眼即到。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里,分布着七八座房屋,屋子里漆黑一片,显然里面
的人都已睡下了。

云知还不敢冒进,绕着外围转过一圈,察看有没有人守夜。

出乎他预料的是,并没有人值守,可见他们的戒备有多么松懈。

云知还正在考虑偷袭哪一间屋子,忽见两座房屋的门被打开了,两条人影鬼
鬼祟祟溜了出来,汇合一处,往山上走。

此举正合云知还心意,便悄悄地缀在他们后面。

借着朦胧的月光,云知还已看清前面两人一男一女,年约二十来岁,修为不
高,男的不时伸手在女的身上乱摸,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半夜出来偷情的。

云知还暗觉好笑,想起了自己在若耶峰上的时候,每天晚上也是如他们这般,
忙碌得不得了。

不一刻,三人已翻过了山脊,前方两人停下了,男的点燃了一张符纸,迫不
及待地搂着那女子亲嘴。

那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云知还可没兴趣等他们干完了再出手,刚好他
们自己屏蔽了声息,就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去,闪电般点出两指,那两人便抱在
一处,不能动了。

云知还怪有趣地看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男女,直接道:「废话就不要说了,我
问你们几句话,问完了就放你们走。」

那男的本来还想问「你是谁」「想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话,这下被噎了回去,
心里好不难受。

那女子倒是镇静一些,虽然因为此时姿势十分不雅,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
回了一句清楚的:「道友想问什么,请明言,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不敢有任
何隐瞒。」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你不错。」捏开那男子嘴巴,塞了一颗「药丸」进
去,命令道:「吞下去。」

那男子不敢违背,咕嘟一声,艰难咽了下去。

云知还道:「这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不发作之时不会有丝毫异样,等
到发作了,嘿嘿……你们自行想象吧。」故意卖了个关子,接道:「只要你们没
有骗我,没有把事情泄露出去,五天之后,还是这个时间地点,我会把解药放到
那颗松树上,明白了吗?」手往两丈外一棵松树一指。

「明白,明白。」那男子忙道。

「我要找一位名叫萧棠枝的姑娘,你们可知道她住在何处?」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皆现出惊讶之色。女子问道:「道友找萧姑娘何事?」

这意思就是知道了,云知还心中大喜,却故意哼了一声,道:「你们只需要
回答问题。」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只是萧姑娘那边正有高手
守着,道友若是不明就里闯进去,恐怕不容易出来……」

原来她是在担心情郎的解药问题。

云知还道:「多高的高手?」

「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其中一个排名在前三之列。」

云知还吃了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守着她?」

那女子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们的魔尊陛下,要纳萧姑娘为妃,限她四天
之内,赶到邺城去。这不是怕她跑了么,就派人来看着她。」

又是这新魔尊搞的鬼……

云知还沉吟片刻,问道:「命令是几时传来的?」

「就今天中午的事。本来我们的人在萧姑娘住处附近监视着她,结果他们一
到,就把我们的人赶回来了。」

这么算起来,他们应该也就比云知还早出发几个时辰。

云知还暗恨自己时运不济,想了一会,又问道:「魔尊为什么要她四天之内
抵达,而不是即刻出发?」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懂。」

云知还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道:「算了,你直接把她的住址告诉我吧。」

那女子如实说了,又劝道:「还请道友不要鲁莽,那萧姑娘长得确是貌如天
人,勾魂夺魄,但是……咳,人的性命毕竟还是比美色宝贵一些。」

云知还闻言笑道:「如果我跟你这位情郎易地而处,另一个姑娘也如此劝他,
你希望他做出什么决定?」

那女子一时语塞,许久才道:「道友重情重义,令人佩服。」见云知还转身
就走,忙喊了一句:「但也请保重性命啊。」

云知还背身朝他们挥了挥手,道:「放心,我会回来救他的。」

两人忽觉全身一松,已能动了。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你能这么对我吗?」

那男子赶忙道:「当然,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快,两人又搂抱着亲吻到了一起……

云知还循着那女子指点的路径,往东北方向飞出十多里,果然找着了萧棠枝
的住处,但是他只能远远看着山腰上那几座亮着灯火的房屋发愁:两位地元境中
阶,自己要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呢?

(二)

云知还躲在路边四五丈外的草丛里,想了一夜也没想到办法。

眼看着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云知还只好暂时放下,闭目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云知还从沾满晨露的草叶间
看去,只见一黄衫丽人骑着白马,从山脚转出,缓缓行来,周身上下皆披着一层
绚丽霞光,英姿秀拔,容色倾城,不是萧棠枝是谁?

云知还又惊又喜,却怕她身边跟着有人,忙施了一个敛息术,伏在草丛中不
敢稍动。

一会儿,萧棠枝已骑马走过,却没见到别的什么人。

云知还心中奇怪,仍是不敢直接现身,只远远地跟着她。

也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萧棠枝走得不快,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云知还
第一次遇到她的那片林子,不时弯弓射出几支冰箭。

云知还好好欣赏了一番佳人骑马射箭的飒爽英姿,在周围转了几圈,仍然没
发现敌人的踪迹,有些沉不住气了,从树上摘了枚半枯的树叶,轻轻一弹。

树叶向萧棠枝缓缓飘去,飞到她面前后,打了个转儿,然后像突然失去了凭
依,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是你吗?」萧棠枝转目四顾,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动人,「云公子?」

云知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接着又听她说道:「没有人跟来,你可以
现身了。」

云知还撤去法术,跳到她面前,笑道:「萧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知道是
我?」

萧棠枝见果然是他,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跳下马来,「除了你,我想
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云知还道:「你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正发愁怎么救你出来,没想到你自
己出来了。」

萧棠枝道:「我跟他们说,要能一个人走,我早就一个人逃走了,哪里还用
等到今天?我又说,『我不喜欢射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你们别跟来。』他
们考虑到我可能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就很自觉地留下替我看家了。」

云知还笑道:「有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看家,萧姑娘的家里一定是安全得
很了。」

「那是自然,」萧棠枝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可有点不巧,我现在
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云知还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萧棠枝道:「当初的打赌是你赢了,我原该答应你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
看到了,我是有心无力,想帮也帮不了。」

「我先帮你,你再帮我。」云知还又把地下河与飞舟的事告诉了她。

萧棠枝的眼睛亮了,沉吟片刻,笑道:「有这两样帮忙,再加上你,看来我这一
次是命不该绝。」

云知还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摆脱那两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

萧棠枝摇了摇头,道:「摆脱不了,只能杀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甚是柔和,谈论的内容却着实惊人,云知还不由怔了一下,
才问道:「怎么杀?」

「我跟他们说,我练两个时辰的箭便回去,我们可以拿这一点做文章,」萧
棠枝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回去了,在这里布好陷阱,等他们来找我,你在
一旁埋伏,伺机暗杀他们。」

「具体怎么布陷阱呢?」

「我设一个屏蔽声息的阵法,然后趴在地上装死,你就在阵中点一张隐身符
潜藏起来,两者相加,他们不靠近肯定发现不了。他们一来,见到我死了,肯定
很惊讶,稍一奔近,你就跃出来杀了他们。」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修为还比我高,即使是偷袭,我也杀不了他
们的。」

「放心,他们肯定是分开来的,而且第一次来的会是修为较低的那个。」

云知还一想,道:「分开来这点,我是明白了,以前他们凭着经验,相信你
的话,但是你没有如约归来,他们就要小心行事,以防意外了,所以他们必然要留
一个人看家,免得中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为什么来的是修为较低的那个,我就不懂
了。」

萧棠枝道:「他们其中一个叫柳平阳,是青州柳家的人,年约二十六七,正
是雄心勃勃,努力往上爬的年纪,主动性强,遇到事情自然会抢着去做。另一个
叫路西衍,是浮游仙宫的大弟子,已有四十多岁,妻子不幸在五年前染病去世了,
心如槁灰,所在意者,剑道而已,这次前来,纯粹是完成任务,与柳平阳相反,
他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自然不会跟年轻人抢功劳。」

「原来如此,」云知还道,「说来也是凑巧,上次云梦会武时,这位路西衍
正好是我大师姐的对手,只是被临时替换掉了,没想到这次又让我碰上了。」

「那他的运气可不怎么好,」萧棠枝道,「等杀死了柳平阳,我会在他身上
做点手脚,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位陆剑客见到我,自然会询问柳
平阳的下落,我再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你杀了他。」

云知还苦笑道:「你可真够忙的。」

「我忙一点没什么,」萧棠枝看着他,「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杀掉他们,而
且是一招决生死,不然让他们逃出阵法圈子,打起来势必惊动其他人,那就万事
皆休了。」

云知还道:「第一个应该没问题,第二个不好说。」

「必须是肯定的回答,而且起码要有八成的把握,不然这个计划就只能取消了。」

云知还思索片刻,问道:「那位路西衍,用的是什么剑?」

「如果我被发配期间,他没有心性大变,那应该是一柄很普通的青钢剑。他
们这种剑道高手,不喜欢依靠宝剑获胜。」

「这样,」云知还停顿了一下,「那我应该有七成把握。」

「七成?」萧棠枝想了想,叹道:「那只能跟他们拼一拼谁的运气好了。」

云知还笑道:「怎么你说的全是我能不能杀死他们,你自己呢?」

萧棠枝摊了摊手,无奈道:「术业有专攻,我只会出谋划策,在战斗上实在
不怎么样。」

云知还道:「不是吧?那你还成天拿着副弓箭,在这里射啊射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萧棠枝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正因为我战斗
力不怎么样,才要时时刻刻拿着这副弓箭,作出好斗的样子来,否则被人一眼看
穿,我不就危险了?」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三)

云知还道:「这话十分有理,我就没有想到。」

萧棠枝道:「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问你。」

「你问。」

「你杀过人吗?」

云知还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

萧棠枝道:「那你下得去手吗?」

云知还仔细想了一想,面露迟疑之色,道:「萧姑娘,你可知道那两人平日
里为人如何,有什么恶行没有?」

萧棠枝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只是微带怜悯地看着他。

云知还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叹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敌人并不穷凶极恶,但是他必须杀死他们,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
来。

萧棠枝道:「如果可以,请留下第一个人的全尸,能用刺的,就不要用劈的。」

「好,我尽量。」

萧棠枝不再说话,开始着手布置。

她的手法熟练而精巧,虽然云知还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她认真做事的
样子很美。

他的心里重新生出了勇气。

如果非要杀人,为了保护这样的美人而杀人,总要比为了名利、地位、权势
而杀人,要好上一些。起码在他心里是如此。

小半个时辰过后,萧棠枝已布置完毕。

她招来清水洗了手,向空处弹掉水珠,十根纤纤玉指白皙修长,微带水迹的
样子,分外迷人。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也得是这么一双手,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没有
遗憾。」云知还看着她的手,不由这样想道。

萧棠枝察觉到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把手藏到身后,对他说道:「我手里的材
料不多,因此布置得十分简陋,阵法只能覆盖四丈方圆,经受三次地元境高手的
全力冲击,所以你一定要速战速决。」

「我记住了。」云知还点了点头,好奇道:「萧姑娘,阵法我不熟悉,跟符
纸和法术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不直接用它们替代?」

「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都是利用各种各样的灵气达成目的,但是优劣各有
不同。比如说符纸,胜在便携,缺点是威力太小;法术则胜在随时随地都能施展,
不需要什么材料,缺点是十分消耗真元;阵法没有它们方便,但是在威力、持久
性上,却要远远超过它们,而且布阵者可以决定何时开启,何时关闭,效果是可
逆的,这点前两者也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难怪萧姑娘有把握他们不靠近就发现不了。」

「这个也看阵法类型的。一般来说,阵法威力越大,越难隐藏,攻击型的尤
其难以隐藏,我布的这个只是很普通的敛息阵,没有启动之时,地元境中阶的修
为,踏进来了也很难察觉得到。」

随后萧棠枝跟他说了许多阵法相关的东西,让云知还大大开了一番眼界。

说完之后,萧棠枝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段时间,你跟我说说最近发生
的事吧,呆在这里,与世隔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魔尊和神后决战的具体情形,
莫名其妙就被人看起来了。」

云知还便跟她详细述说了最近发生的大事。

萧棠枝听了神后萧令君以理念世界打败魔尊之后,飞升仙界的事,叹了一口
气,道:「可惜,看来我是没有机会跟她见上一面了。」

「如果你上次跟我走了,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在这里苦心积虑地想着怎么杀人。」

「对啊,所以是你错了。」

「是我错了。」

云知还听她承认错误,心里十分满意,笑道:「现在改正也不迟。」又道:
「魔尊就是改得太迟了,才落到这种下场。你知道魔尊错在哪了吗?」

「你这是要考我吗?」萧棠枝道,「听起来,那个理念世界是没有对错之分
的,只要能达到与现实融合为一,或者将来一定融合为一,就能大功告成。魔尊
错就错在,他建立起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信。底层百姓不懂,高层官员不信,
这样如果还能成功,那才叫咄咄怪事。」

云知还失笑道:「哪有这么复杂?魔尊错就错在——他不听另一半的话。」

萧棠枝微怔,这才知道他拐弯抹角地只是想让自己听他的话,顺便占一占口
头上的便宜,便随手拍了拍衣衫,好像那里真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淡淡的说了一
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开始装死了。」

她把马牵得远远的,又回到阵法中心,确认地上没有硬物,砰的一声,直挺
挺地拍了下去。

云知还被她吓了一跳,又是心疼又是错愕,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道:「你
……你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

萧棠枝抬起头,秀美绝俗的瓜子脸上沾着些草屑泥尘,反而更显出肌肤的白
腻无暇,眨了眨眼睛,弯翘浓密的睫毛扇了几扇,说道:「演戏当然要演得逼真
一点,不然被他们发现破绽了怎么办?」

云知还也趴下来,跟她面对着面,笑道:「你现在的姿势可不怎么雅观。」

「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的姿势当然不会太雅观。」她一副理所
当然的样子。

云知还用手背垫起下巴:「萧姑娘这话有理,但是死人本来也不应该会说话
的。」

萧棠枝侧脸贴地,当真闭上了嘴,再也不跟他说话。

云知还一时嘴快,忘乎所以,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不由好生后悔。

想起正事要紧,他只好从地上爬起,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点了一张隐身符,
拔出羲和剑,凝神以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云影不停变幻,已过了萧棠枝与路西衍他们约定好的
时辰。

云知还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出了一手的汗,不得不轮流执剑,把汗水
在自己的裤子上擦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知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想想吧,你
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大,要是搞砸了,得死多少人……」

他脑海里掠过师父师姐等人的面容,嘴角不觉微微翘起,心里终于慢慢安定
了下来。

又过了两刻多钟,那位柳平阳的耐性显然不是很好,云知还耳中听到一阵破
风之声,跟着林子里人影一闪,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糟糕,她自杀了!」直接
扑了过来。

云知还蓄势已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猛地一冲,
一剑刺出。

羲和剑被雄沛的真元一催,剑尖迸出一道赤红焰光,嗤的一声,把毫无防备
的敌人刺了个透心凉,云知还的剑还没有碰到他,他已「砰!」的倒了下去。

云知还大感愕然,实在没有想到,第一场战斗会结束得如此之快,不由产生
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混合着焦臭的血腥味,想到自己杀了人,心中顿时一阵
烦恶,差点吐了出来。

(四)

萧棠枝爬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惊讶道:「你的修为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
看来下一场的胜算能提高不少。」她捂着口鼻,声音有点怪异。

云知还看着倒地不起、已永远失去生机的年轻人,心中却殊无胜利的喜悦,
苦笑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萧姑娘示下。」

萧棠枝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道:「接下来我要关掉一半的阵法,你往
后退一点。路西衍可没这么好对付,下一剑,你得比这一剑更干脆凌厉才行。」

云知还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六丈。

萧棠枝把前面的阵法关了,从芥子里取出一堆东西,道了声「得罪」,以真
元把柳平阳的尸体悬在半空中,翻回正面,开始在他身上做手脚。

云知还越看越觉诧异,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布陷阱啊,还能是什么?」

「你这陷阱未免太儿戏了些。」

「儿不儿戏没关系,有效就行,」萧棠枝收手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确认
效果很好,便把柳平阳的尸体翻成脸面朝下,趴伏在原来的阵心上,「你在这里
等着,我回去把路西衍引过来。什么时候出手,想必你已知道了?」

「嗯,你自己小心。」

萧棠枝走到白马右侧,翻身上了马,拍了拍它的脖颈,说道:「走,我们回
家。」白马便自行迈开四条大长腿,沿着也许就是它踩出来的林中小路,转眼奔
得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凭着惯性,有点麻木地重新点燃了一张符纸,心里却还沉浸在自己第
一次杀人的空虚里。虽然是隔空杀的,连剑身在骨肉中穿行的滞涩感都没有体验
到,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风华正茂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堆没有知觉的冷
肉,这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觉得李萼华杀人的姿态很好看,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种错,不是道理上的错——无论当初的李萼华还是现在的他自己,都有充分
的杀人理由——而是情感上的错,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倦,如果今天重新看一遍
李萼华杀人的经过,他肯定不会再觉得有任何美感,而会感到悲哀,彻骨的悲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不停地互相杀戮?

他明明懂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心里却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而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新的一轮杀
戮游戏又将开始。

云知还强打起精神,剑尖点在右侧地面,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曲,做好了
冲锋的准备。

却见萧棠枝领着个中年落拓汉子,从远处走来,随风飘来的,还有她说话的
声音:「路先生,前面就是我平日练箭的地方了,柳道友不知会不会循着马迹,
找到这里来。」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听到路西衍有点沙哑的声音道:「小心,有
血腥味。」他把剑拔了出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很快,两人便一路提防着走近,见到场中的尸体,萧棠枝恰到好处地惊呼了
一声:「他、他怎么死了?」

云知还即使心里十分紧张,看到她这毫无破绽的演技,还是不得不感到佩服。

路西衍停住了脚步,目如鹰隼,在场中扫过一圈,沉声道:「有三个人的脚
印。」

萧棠枝道:「其中两个是我和柳道友的,第三个想必就是凶手的了。」

路西衍道:「是个男子,修为不错。」

「奇怪,」萧棠枝道,「这里一向没人,谁会杀了柳道友,动机是什么?」

路西衍看着她道:「杀人的动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

「什么?」

「柳道友初来乍到,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仇人,」路西衍道,「很明显,有
理由杀他的人,只有你。」

萧棠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在怀疑我?」

「不错,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棠枝道:「如果是我杀了他,为何还要回去,把你带到这里来?」

路西衍道:「那也许是因为你还要杀了我。」

萧棠枝道:「你怀疑这里有陷阱?第三个人还埋伏在这里?」

路西衍点了点头,退开几步,却不说话。

萧棠枝笑道:「路先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自顾自地往前走。

路西衍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萧棠枝道,「如果这里真埋伏了一个人,
我现在就去把他引出来,看看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西衍见她越走越近,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犹豫:万一自己判断失误,这女人
真被杀了,回去之后如何向魔尊交代?

忽然听到前方的萧棠枝发出一声惊呼。

路西衍再忍不住,拔剑冲了过去,转目四顾,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道:
「怎么了?」

萧棠枝捂着口鼻道:「好臭!」

路西衍一阵无语,这女人看着挺聪明能干的,为何行事却如此莽撞愚蠢?

既然过来了,他便低头仔细查看柳平阳的尸身,发现他前胸后背似乎被烧了
一个洞,不由叹道:「好厉害的剑法。」忽然见萧棠枝运起真元,去翻柳平阳的
尸体,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棠枝停下动作,道:「既然你要冤枉我,那我就检查清楚他的伤口,找出
凶手来。」

路西衍道:「你最好不要乱动,说不定凶手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

「比如说,地下藏有机关,被尸体压着,你一动,它们就爆发出来。」

萧棠枝笑道:「我还以为路先生的想象力很好,原来不过如此。」

路西衍道:「哦?愿闻萧姑娘高见。」

「要我猜,说不定这具尸体就是凶手,他假扮成柳道友的模样,趴在地上装
死,我一翻过来,他就突然发难,我们见到死人复活,毫无心理准备,当然会被
吓一大跳,就躲不掉他的攻击了。」

「萧姑娘真是异想天开,」路西衍顿了一下,接道:「可惜毫无逻辑。」

萧棠枝脸一沉,运起真元,把柳平阳的尸体往上一翻。

路西衍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心弦一下绷紧,既注意着地上的动静,也提防
着四周可能潜藏的敌人。

但是眼前所见,着实出人意料。

即使见到柳平阳突然变成了恶鬼,也没有这一刻让他来得惊讶。

寂静的林子,血腥的气味,俯卧的尸体,这一切,让他心里产生了十二分的
警惕,时时刻刻防范着可能突然出现的敌人。

这种气氛当然是严肃的。

他很认真,所以当他看到柳平阳那张被打扮得比小丑还可笑的脸时,不由愣
了一下。

幽默的力量,一下子击穿了他紧绷的心防。

他几乎笑了出来。

而这,便是致命的疏忽!

萧棠枝往旁一闪,已启动了另一半阵法。

云知还电纵而出,一招「贪狼如火」,猛劈向他的脖颈。

路西衍瞿然惊醒,长剑一挥,正迎着云知还劈来的羲和剑。

不出云知还所料,当的一声,路西衍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路西衍大惊失色,但他的修为毕竟比柳平阳高得多,危急之中,犹能暴喝一
声,左掌迸出一道金色剑光,「砰!」与羲和剑的焰光撞个正着,双双消散不见。

敌人的顽强出乎意料,云知还来不及再出一剑,只能顺势一脚,挟风裹雷,
踢向他小腹。

路西衍手肘下移,硬接了他一脚,身子借势倒飞了出去。

云知还被震得身子一顿,眼见他即将飞出阵法范围,不由大急,手臂一曲一
扬,奋力掷出羲和剑。

路西衍半个身子已出了阵法范围,嘴唇微张,便要发出一声长啸,但见羲和
剑来势迅猛之极,只能闭嘴凝气,以手中断剑迎上。

剑再次断成两截,羲和剑余势不衰,仍向他胸口射到。

路西衍双掌一拍,「啪!」一下夹住剑身,汹汹剑气由两臂涌入,激得他气
血翻腾,面皮发紫。

云知还此时已距他四丈之遥,手中又无宝剑,待要再发起一次冲锋,恐怕已
来不来,正心中绝望,却听咻的一声,路西衍胸前爆出一蓬血花,虎目圆睁,脸
上满是惊讶之色,砰一下倒了下去。

发箭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棠枝。

云知还又惊又喜,跑到她身前,「萧姑娘,多亏你了!」却见她身子晃了一
晃,以手掩鼻,满脸苍白之色,忙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突然想起不久
之前自己的表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是第一次杀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