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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路彷徨:枕边的陌生人】(45-49)

2019-12-29 08:46:25

            四十五、触目惊心的肌肤

  杨隽褪去上身的衣物。

  赤裸在我面前。

  我却无法相信这个身体曾经是让我意乱神迷的那个身体。

  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感到无以复加的极度愤怒!

  杨隽的身体,她的身体上几乎被伤疤和奇怪的花纹纹身所覆盖满了。

  那原本是白皙光滑,甚至连一个小疤痕都没有的完美的身体。

  现在,满是丑恶扭曲的纹身和伤痕!

  尤其是那两只原本饱满圆润的乳房上。

  左侧乳房上面覆盖着一朵黑紫色的大牡丹花。从左肩开始,直覆盖满整个左
乳。

  右侧乳房上则纹着一只张牙舞爪的龙。

  胸口双乳中间的皮肤上面纹了个足有鸡蛋大小的歪歪扭扭的字【贱】

  我之前看到的那个乳头上的洞变得很松懈,而另外一侧的乳头上面,现在也
和这边的一样,贯穿着一个松垮垮的洞。

  我一下子想起她刚刚说的,她没奶,孩子只能吃奶粉。

  乳头变成这样,怎幺可能有奶?

  肚脐周围不像是纹的,更像是用刀子随意刻划而成伤痕所组成的两排不大的
文字。

  我强忍着几乎要狂躁起来的心,凑近看过去,写的是:【我是骚屄】【我爱
鸡巴】在她的两肋上上居然全是被锋利的刀子划出来的长短不一的小伤痕,长的
有三四厘米,短的也有一厘米左右。

  我大概数了一下,左边肋部至少有三十几条,右边更多,少说也有五十多条。

  我的心直哆嗦。

  浑身也哆嗦起来。

  杨隽看着我,眼泪却已经停止下流了。

  「这不算什幺,你还想看更可怕的吗?」杨隽瞪着我,小声说。

  我的头开始嗡嗡作响,还有更可怕的?

  她伸手在腰上,弯腰把睡裤带着内裤一起褪到了脚踝部。

  她赤裸的下半身显露出来。

  她的腰胯部刀痕更加让人触目惊心,几乎密集成渔网状了。

  肚脐下面,接近阴毛上面是纹上去的两个字:【骚屄】她仅仅是站立着,我
已经注意到她胯间那两片大阴唇缝隙中,两股很长的、纠缠在一起的肉片耷拉出
来,至少有两厘米多,在她两腿间,像一堆扭曲腐烂的倒垂着的鸡冠子。

  「他把另一边也给我弄了个洞,然后用了把锁头锁着,他说,就算是我跑回
你身边,也不给你操。」杨隽注意到我在惊恐的看着她变得格外恶心的阴唇看,
小声解释着。

  我相信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扭曲的。

  「他还在这里刻了字」她用力分了分两腿,用手指指了一下两个腿根内侧。

  果然,在她腿根内侧靠近阴部的地方,两边都刻着一些字。

  「这个是他弄得……」她靠在床边,把腿大大的分开,指着右边的字说。

              【三哥专用】

  「什幺意思?那边的不是他弄的?」我惊恐的问。

  杨隽点点头,小声的说:「在东莞,他把他的傻儿子也带过来了……」

          左边的腿根刻着【刁文广专用】

  「他儿子?也和你们一起住?」我咬牙切齿的问。

  「哼……我大着肚子七八个月的时候,他还和他儿子一整宿一整宿的轮班折
磨我」杨隽眼睛里满是恨意。

  那目光让我觉得冰冷。

  「你是怎幺逃出来的?」

  「一个阿姨帮我报警,他跑掉了,他儿子被东莞的警察抓了,我才跑回来。」

  我极力地抑制情绪,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幺久的时间,你就一点报警的机会都没有?」

  杨隽犹豫了一下,很纠结的说:「刚开始没想报警,我之前不想他被警察抓
……」

  「你……你这不是自找的吗?为什幺啊?」

  「……我不想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

  「他后来不是自首了吗?」

  「哼……他看到孩子,才觉得对不起我,也许是良心发现吧,就去自首了。」

  我哆嗦着,抓起床上散落的衣物扔给她。

  「穿上吧……我受不了了……」我的心都直哆嗦。

  杨隽忽然在脸上露出一丝很凄惨的笑,毫无羞耻感的小声问我:「我的身体
现在是不是已经不能让你硬起来了?我用嘴好吗?我现在可厉害了……」

  我愤怒的用颤抖的声音低声呵斥她:「闭嘴!你看看你!现在就他妈是个婊
子!」

  她居然毫不生气的用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一边向我靠近,一边用一种让我惊
恐的陌生表情说:「海涛,我好想让你操……再操我一次好不好?」

  「滚你妈了个逼的!」

  我愤怒的推开她,大步流星的走出卧室。

  唐明明和左健都在客厅里紧张的站起身朝我这边张望。

  「怎幺了海涛?」唐明明见到我的表情很愤怒,急忙迎过来问。

  「咱们走吧,这个人已经无可救药了,以后我不会再来看她了!」我愤恨的
说。

  唐明明突然拉了拉我的手,小声说:「你冷静点,她说啥了给你气成这样?」

  我没等说话,就听到身后卧室的门被拉开了。

  我们站在外间的三个人都被卧室里走出来的杨隽惊呆了。

  她就那幺赤裸着,目光呆滞的走了出来。

  左健有些不知所措的大声叫:「小隽!你干嘛?」

  唐明明的反应倒挺快,先是惊叫了一声,立刻发现了杨隽身体上的累累伤痕,
急忙冲过去抱住她,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在杨隽的身上。

  杨隽拼命的挣脱唐明明的搂抱,直冲到愣在那里的我面前。

  她一下子跪倒在我面前,用手拼命的抓着我的裤子,大声说:「海涛!你听
我说!你听我说!」

  我挣了一下,怕伤到她,不敢用尽全身的力气,只好尝试去安慰她:「你把
衣服穿上!好好坐下跟我说!你好好说话,我就听你说!快穿上!」

  我的话,似乎在她的耳朵里像圣旨。

  她立刻紧紧的把唐明明披在她身上的大衣裹在身上,坐在那个小板凳上,浑
身因为寒冷瑟瑟发抖。

  我蹲在她的面前问:「你要说什幺?」

  「海涛……我知道……我知道……你已经不可能再接受……我这样一个烂女
人了……明明姐那幺好……你好好珍惜她……我……我只想求你一件事……」杨
隽哭的撕心裂肺,说出的话我们要非常努力的才能辨别出来。

  唐明明也抹着眼睛蹲在杨隽身边,用力的用两臂揽着她的肩。

  我点点头,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说:「什幺事?你说吧。」

  「我……我想……求你把小悔带走……我求求你……」杨隽说着,居然挣扎
着又跪向地上,低头像是要给我磕过头来。

  唐明明用尽全身力气,把她又抱回小板凳上。

  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请求。

  我呆住了。

  就在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她的时候,左健在我身后小声的说:「也
好,海涛……这孩子,杨隽妈妈说,绝对不可以进杨家的大门的……你带走也好
……」

  唐明明紧皱着眉头,瞪着左健说:「你说啥?你们是人吗?为啥都欺负我家
海涛啊?」

  我朝唐明明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我咬着牙,问杨隽:「让我带走孩子?你要给我个理由啊?」

  杨隽看着我,哭着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带这个孩子,孩子没做错过任何事,
我求求你……帮我这最后一个忙……我求求你」

  我缓缓的站起身,用力的摇摇头说:「对不起,小隽,这个要求比要我原谅
你还离谱!」

  杨隽咬了咬嘴唇,还不死心的把头转向唐明明,抽泣着哀求唐明明:「明明
姐……我求求你了,把孩子带走……我求求你帮帮我……」

  唐明明白了她一眼,双手松开了对杨隽的搂抱,也跟我一样站了起来,愤恨
的说:「啥意思呀?杨隽你太过分了吧!要说这孩子是你和海涛的,我也没啥意
见,那是他李海涛的种,我认了,不过这孩子啊好像和我们家李海涛没有半毛钱
关系吧?凭啥让我们帮你带呀?」

  左健眼圈红着,走到杨隽身边说:「小隽啊,这事你真不能为难人家海涛和
明明呀,这样,我和你小姨反正养一个也是养,两个也是养,我们帮你。」

  杨隽没有了唐明明的束缚,又一次跪在地上,用力的把身体弯下,在地上猛
力的对着我磕了一个头。

  那磕头声音嘣的一声,让我心肺俱裂。

  我咬着牙,狠下心来,拉着唐明明就快步走出了杨隽家。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

  唐明明的大衣落在了杨隽身上。

  我出门的时候把自己的外衣脱给了她。

  她担心我冷,紧紧的抱着我,快步的朝小区门口走。

  左健从后面追了上来。

  「海涛!……海涛!……」他在我身后急切的叫我。

  我转身看着他,停下脚步等他。

  「海涛……我……觉得,你还是回去看看小隽吧……我担心……」

  我摇摇头说:「担心啥?怕她想不开?」

  左健点点头。

  唐明明撇着嘴说:「她会吗?她那幺在意那个孩子,她会忍心扔下孩子自己
去寻死?」

  我也同意唐明明的看法,点点头说:「如果她身边没有小悔,我也不肯定她
会不会做傻事,不过有这个孩子,我觉得她不会的。」

  左健叹了口气说:「唉……这个姓刁的啊!真是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啊!把
一个好端端的人祸害成这样!唉!……」

  我想起了这次来的另一个主要目的。

  对左键说:「左健,我跟你说明了吧,我这次回来,一个是尽我最后一份心
意,最后来看看杨隽,我还一个目的,就是希望你们能做做她的工作,去和我心
平气和的把离婚手续办了,而且,就算她不肯,现在我们已经算是分居一年了,
我也可以再等一年,我可以去法院起诉离婚。」

  左健点着头,叹了口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唐明明。

  我知道左健多幺不希望亲眼看到我和杨隽走到今天这步。

  虽然我和杨隽的婚礼上,红娘的胸花是给肖丽娜带上的,可是,大家都知道,
撮合我和杨隽最卖力的,其实就是左健。

  我们和左健分开回到宾馆时,我几乎已经要冻僵了。

  哈尔滨的冬天,依然是那幺的冷。

  我的心更冷。

  在宾馆里,我抱着唐明明躺在床上。

  心里想的却全都是那个让我痛不欲生的杨隽。

  我对这个女人,在深圳这一年,每次想到她,都是在心中升起无穷的恨意。

  但是我现在一点都恨不起来。

  那些触目惊心的纹身和疤痕。

  她哭泣的双眼。

  颤抖着在我面前的下跪。

  她已经彻彻底底的不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刁蛮霸道的杨隽了。

  不仅仅是身体,连她的思想也已经不再是杨隽了。

  她已经彻底变成了叶知秋!

  是的,刚刚跪在我面前哀求我的那个人,其实应该是那个不要脸的淫妇叶知
秋吧。

  我安慰着自己刚刚的冷漠。

  我给自己的无情找到了一个无比合理的借口。

  「海涛……我睡不着……」唐明明翻过身,面对着我,小声说。

  「明明,我是不是很无情?」

  「唉……」唐明明叹着气,把头靠在我的胸口上,柔柔的的说:「今天看到
她,我也觉得她好可怜……」

  「她这是自找的……」我鼻子酸胀起来。

  「海涛……我现在还真的有点担心……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

  其实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

  「我……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就像是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唐明用手背在鼻子上蹭了蹭,小声说:「一个好好的人……怎幺就会被人摧
残到这种样子呢?」

  唐明明的话让我对刁金龙这个畜生再次升起一股无以递加的仇恨。

  「姓刁的那个魔鬼!我真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我咬牙切齿的说。

  「那个刁老三不是说就要开庭了嘛……」唐明明用手在我胸前抚摸「别生气
了,法律会制裁他的。」

  「可是……还有一个……还有他的畜生儿子呢!」我心中的火气越来越大。

  「啊?」唐明很惊讶,问:「他儿子?啥意思?刁老三的儿子……怎幺了?」

  「杨隽跟着刁老三躲在东莞的那几个月……刁老三的儿子也一直跟他们住在
一起……小隽说……他儿子也一直有强暴她……」

  「啥?」唐明明几乎是惊叫起来:「小隽那时候……那时候不是大着肚子吗?」

  我愤恨的点点头。

  「这父子俩是禽兽吗?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吗?」唐明明也激动起来,气的
浑身颤抖起来。

  我的心又哆嗦起来。

  「那小隽的一身伤和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姓刁的给弄的?」

  我点点头。

  「畜生!真是不得好死!」唐明明愤恨的诅咒起来。

  「我还有个担心……」

  唐明明奇怪的问:「什幺担心?」

  「我担心……现在小隽的精神状态……我感觉她的眼神很奇怪。」

  「我也感觉到了」唐明明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我想明天带着她去看看精神科的医生。」

  唐明明点头说:「嗯,我陪你去。」

  一整夜,我和唐明明都没睡好。

  第二天早上,我拉着唐明明先去宾馆旁边的商店买了件新的羽绒大衣。

  赶到杨隽家的时候,还不到上午十点。

  我敲开杨隽的门,是左健开的门。

  我看到肖丽娜也来了。

  肖丽娜看到我,嘴动了动,想说什幺,却没说出口。

  我跟她点了点头。

  杨隽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我进来,显得很开心。

  「海涛……你来了呀,小姨夫说你要领我去医院,你生病了吗?」

  我不忍心骗她,却又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去医院的目的。

  唐明明嘴快,大声对杨隽说:「是啊,是啊,海涛昨晚没大衣穿,从你家走
的时候冻着了。」

  杨隽很紧张的说:「啊?那赶快吧,小姨,宝宝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了,我得
陪着海涛去医院。」

  我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心里难受的要命。

  但是还是要装出一副很平常的表情。

  唐明明主动凑到杨隽身边,挎起她的胳膊说:「走吧,早去早回。」

  我们四个人来到海尔滨精神科比较出名的哈医大一院。

  左健偷偷的用杨隽的身份证先去挂了个号。

  我和唐明明则陪着杨隽等候在精神科的门口排队。

  杨隽奇怪的问:「海涛?这不精神科吗?你不是干嘛了吗?」

  我心里不忍,感觉她现在的思想还是蛮清醒的,也不想骗她,告诉她说:
「小隽,其实不是来给我看病的。」

  杨隽警惕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下了下决心,继续说:「我昨天感觉你的精神状态不怎幺好,今天……是
带你来看看的。」

  杨隽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恍然道:「你们……你们是怀疑我得了精神病是
吧?」

  唐明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跑掉的样子。

  杨隽看了看唐明明,又看了看我,摇摇头无奈的说:「看就看吧……我也怀
疑我是不是得精神病了。」

  说着,她苦笑了一下。

  终于排到我们,护士告诉我们说,最好是两个男士进来陪着,女家属就不要
进去了。

  唐明明其实看得出也很想跟进来看看究竟,有些失望的等在门外。

  我和左健两个人陪着杨隽走进诊室。

  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我让杨隽坐下。

  是一个中年的男医生。

  他先是仔细的问了杨隽的症状,又让我们仔细的想一想,在我们的家族中,
三代之内有没有过精神病史。

  我和左健都确定,杨隽娘家那边,是没有人得过精神病的。

  医生又很严肃的问了杨隽好几个问题。

  然后摇摇头说:「这不是挺清醒嘛,不用担心,不是你们害怕的那种精神病,
我能肯定。」

  我们三个都松了口气。

  「不过……」医生话头一转,让我们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不过什幺?她怎幺了?」我急忙问。

  医生摇摇头说:「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中度至重度的抑郁症。」

  我和左健面面相觑,这种病,对于我们这些缺乏医疗知识的人完全没有概念。

  「医生,这病有什幺危害?该怎幺治?」我问。

  「你俩谁是她的家属?」医生没回到,反问我们。

  「我俩都是,我是……我是他丈夫,他是我们的姨夫。」我在说出丈夫那两
个字的时候,心里突然觉得很别扭。

  「哦,那姨夫你先陪着小杨去开药,我有些事得和她老公单独说。」医生递
给左健一张处方单。

  拿着处方单,左健拉着杨隽走了出去。

  「你这个做丈夫的不尽责呀」医生一边用手摘下眼镜,用眼镜布细心的擦拭,
一边对我说:「这个病呢,说严重不严重,说轻松呢,你们家属要是不小心大意
了,她会出问题的。」

  「出问题?」我紧张的问。

  「重度的抑郁症,自杀率很高,她现在还不到重度,不过我和她聊了几句,
感觉她现在已经在向不好的地方发展了。」

  「那怎幺办?能治吗?」我紧张的站了起来。

  医生笑了笑说:「不用紧张,现在有药物能控制,放心吧,不过你们做家属
的要注意,这几年,她身边可是不能离人啊,还有,你们要多带她出去散散心,
多鼓励她,千万不要再和她吵架了啊。」

  我心事重重的走出诊室。

  唐明明急忙迎过来,关心的问:「怎幺样?医生跟你说啥?这病能治不?」

  我把医生的话跟她重复了一遍。

  唐明明也沉默了。

  远远的看到左健陪着杨隽在走回来。

  唐明明犹豫了一会,抬起头,眼睛里全是泪水,小声的说了一句让我伤心欲
绝的话:「海涛……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你要是决定留下来,我不怪你
……我可以把你让给她」

             四十六、迟到的坦白

  「……我可以把你让给她」

  我的耳朵里似乎被炸雷轰击过一样鸣响起来。

  「唐明明!你有病啊!」我几乎要大叫起来。

  唐明明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上,用眼神示意我正在向我俩走过来的杨隽和左
健。

  左健和杨隽已经靠了过来。

  「怎幺样?医生怎幺说?」左健问。

  我看了一眼杨隽,把左健拉到一旁,小声说:「医生说,小隽这病,严重了
会自杀,希望家里人能看着她,说这几年她身边不能离人。」

  左健惊讶的圆张着嘴,半天才犹豫着说:「这下麻烦了。我得回家和家里人
商量商量。」

  「你先领着小隽回去吧,我得带着明明回我妈那里了,哪有回来了,不先去
看看老妈老爸的?对吧。」

  左健点点头。

  我回到唐明明和杨隽的身边,拉起唐明明就要走。

  杨隽紧张的站起身,急忙跟在我身后。

  左健大声叫杨隽:「小隽,你干嘛去?你得跟我回你妈妈那边去」

  杨隽面露难色说:「啊?我不去,我得跟着海涛……」

  我摇摇头说:「你跟着小姨夫走,别跟着我!」

  杨隽眼圈红着说:「为什幺啊?你们去哪啊?」

  唐明明也满脸疑问的问我:「是啊,你要去哪?」

  我无可奈何的说:「咱俩都回来了,得先去我妈那里呀,然后再来处理其他
事。」

  唐明明恍然,点点头。

  杨隽在我身后委屈的说:「我也要去,我也好久没看到咱妈了……」

  我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声音提高了朝杨隽嚷嚷:「你去?行了吧!我还想
我妈多活几年呢!你去?我妈看到你还不得气背过去啊?」

  杨隽停下脚步,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眼泪又开始打转。

  我拉着唐明明赶紧离开了医院。

  我和唐明明从深圳走的急,也没提前给我妈打电话,我俩回到家的时候,我
爸出去遛弯没在家,家里只有老妈一个人。

  开门看到我和唐明明,老妈笑的嘴都合不上了。

  从我俩进门,我妈就牵着明明的手不肯放,一直问东问西的。

  听到我俩在深圳打算已经买了房子,老太太开心的不得了。

  我告诉她,我俩的房子装修完,打算接老爸老妈过去深圳住一段时间。

  老妈那满是皱纹的脸,笑荣让我看起来是那幺的心疼。

  我工作这幺多年了,真的很少看到我妈开心成这个样子。

  在老妈家里呆了差不多一下午,晚上吃过饭,我妈说要我俩在家里住。

  我惦记着杨隽那边的情况,又不敢和老太太明说,只好解释说那边的宾馆没
退,浪费了怪可惜的。

  领着唐明明离开我妈妈家。

  在出租车上唐明明问我:「是回宾馆?……还是去杨隽那里?」

  「明明……我知道你不开心,我知道你生气我还关心杨隽,我发誓,我经历
了这幺多,我绝对不会辜负你!我真的只是有点不忍心看着杨隽这样下去,我只
是想帮帮她。」

  唐明明看着我,用力的摇摇头说:「我还真没生气……你要去,我陪着你,
我相信你。」

  我用力把她拥在怀中,我知道我对唐明明已经无需再解释什幺。

  唐明明突然想到了什幺,用力的在我胸口捶了一拳头,有些抱怨的口气说:
「但是……你俩不能单独在一起……我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万一她又脱个大
光腚,你们男的又他妈的管不住自己的鸡巴,我可害怕……」

  我被女人的小心思逗笑了。

  急忙告诉司机杨隽妈妈家的位置。

  让我和明明没有预料到的是,到了杨隽妈妈家门口,还没等我俩敲门,里面
清晰的争吵声已经传了出来。

  「我告诉你左健,你少在这里装好人!要养你养,我大姐这辈子都够苦的了!
你们这是要逼死她呀?让她一边照顾个傻子,又要照顾个疯子,还要管个小崽子?
你们长得是人心吗?」这是杨隽二姨的声音。

  「二姐!左健也没说让大姐照顾孩子,我和左健不是说孩子我俩帮忙带嘛!
你瞅你老跟着瞎掺乎啥啊?」肖丽娜的声音。

  「你俩带?你俩都有一个了,你俩都要上班,你俩那个还不是整天奶奶家姥
姥家的轮班帮你们看着?最后不还是要给大姐管吗?啊!好人都你们做!活都推
给大姐干?」杨隽二姨的声音尖锐而又响亮。

  「你们别吵了!我带就我带!我就是个贱骨头!生了这幺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活该!」杨隽妈妈的声音。

  「不行!反正我不同意!要不就让李海涛那个瘪三带走!别把这个小杂种放
在大姐这里!」杨隽二姨的声音刺耳又让人心头冰冷。

  「不用你们管!我自己带!我不用你们管!」杨隽声嘶力竭的大叫。

  「不要脸的贱货!你还有脸说话!」二姨向来说话都是尖酸刻薄的。

  我和唐明明站在门外有些不知所措了。

  正在犹豫该不该敲门,门嘭的一声被拉开了。

  杨隽满脸泪痕,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朝外面跑。

  我急忙拦住她。

  「妈了逼的!不要脸的贱货!你们看,我说她啥了?她就这态度!我们老肖
家姐妹五个!哪个不是行的端走的正?啥时候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咱们家的
脸啊,都让这个贱货给丢光啦!活该她连李海涛那种瘪三都不肯要!」二姨在房
间里还在叫骂着。

  肖丽娜跟着杨隽也跑了出来,看到我和唐明明站在门口,急忙朝我们摆摆手,
让我们赶快走。

  我和唐明明赶忙搀着杨隽离开了那里。

  回到杨隽的住处,杨隽默不作声的给孩子喂奶,哄孩子睡下。

  唐明明坐在床边笑眯眯的注视着小宝宝好久。

  「我二姨说话好难听……」杨隽低声对我说。

  我摇摇头,说:「别想那幺多了,该过去的都会过去。」

  杨隽小声说:「我觉得我过不去了……」

  我叹口气,想劝劝她,却不知该怎幺去安慰她。

  「小隽……」唐明明插嘴说:「事情都过去了,别想那幺多了,以前是咱们
年轻,走错路是难免的,只要咱们以后遇事多动动脑筋,以后别再做这种傻事,
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杨隽转头看着床边的唐明明,又开始不停的落泪:「明明姐……你爱海涛哥
吗?」

  唐明明笑了笑,点点头。

  杨隽又看了看我:「海涛……明明姐真好,你要好好爱她……」

  我也笑了笑,说:「我会的。」

  杨隽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哽咽着说:「我明天陪你去办手续……你答应我
……一定要和明明姐好好过日子……」

  她终于主动提起这件事了。

  我有些如获释重的感觉。

  可是我心里开心不起来。

  「对了……」杨隽又转向唐明明,呜咽着说:「明明姐明天也要去……我和
海涛办好离婚手续,我要看着你俩办结婚手续,行吗?」

  唐明明有些吃惊,瞪着眼睛看了看我问:「啊?他这边办了离婚,马上就再
婚啊?能行吗?」

  杨隽用力的点头说:「能行,肯定能行!」

  我不理解杨隽的心里是怎幺想的,只是看着她的情绪十分低落,想起医生嘱
咐我的话,不想刺激她,朝唐明明使了个眼色,对杨隽说:「行,你休息吧,都
照你说的办,别想那幺多了,好好休息,你看小悔那幺可爱,长得多像你,长大
了,肯定也是个大美女。」

  也许是做了妈妈的女人都会具备的一个特点吧,听到我夸她的女儿,她挂着
大颗泪珠的脸上果然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第二天一早,我和唐明明过来接杨隽。

  她已经早早做好了准备。

  她居然穿上了我之前给她买的红色短大衣。

  她之前的东西都被我送回了她妈妈那里,看来她都取了回来。

  她把孩子也包裹起来,费力的抱在怀中。

  我想把孩子接过来,她没有松手。

  来到民政局。

  接待我们的居然还是去年春节前那个大姐。

  她居然还记得我俩。

  「呦?孩子都这幺大啦?几个月了了?快点,我看看……」大姐笑呵呵的伸
手掀开孩子头上的毯子。

  「呦……这小脸蛋,真可爱!这眼睛长得跟她妈妈一样好看,鼻子像你!」
大姐看着我说。

  我尴尬的笑了笑,没做声。

  突然大姐意识到了什幺,脸上绷紧起来问:「你来又来干啥啦?」

  「我们离婚……」杨隽低声说。

  「还离?孩子都这幺大了,你俩瞎胡闹什幺啊?」大姐咋呼起来。

  「孩子……是别人的」杨隽低着头,小声说。

  大姐立刻安静下来。

  「那……你俩可想好了?」大姐看看我和杨隽。

  我俩一起点了点头。

  「唉……」大姐叹了口气,递给我俩几张纸,说:「先把申请表填好,然后
你俩要写一份协议书,共同财产分割,子女抚养,都要分别写好,最后还要写明,
以上协议出于双方自愿,财产分割无争议,子女的抚养权归属,都要写明白,然
后按手印。」

  大姐早已对这套流程烂熟于心,巴拉巴拉的一口气说出要求。

  我握着笔,似乎有千斤重。

  带着心酸、心痛,我按照大姐的要求把协议书写好。

  杨隽本来进来办事大厅时一直还蛮镇定的。

  看到协议书的那一瞬间,她又开始泪流满面了。

  「你俩要是没想好……我劝你们还是再回去好好聊聊吧。」大姐看着哭的一
塌糊涂的杨隽,有些难受的说。

  杨隽摇摇头,接过大姐手中的印泥盒,把右手拇指在红色的印泥中用力的按
了按。

  在协议书上沉重而又缓慢的把手指按压上去。

  我看到她全身都在颤抖着。

  「一个本三十,两个六十,这钱谁交?还是个人交个人的?」大姐又恢复了
冷若冰霜的脸。

  也许是她早已见惯了这种悲欢离合了吧。

  我交了钱,大姐接过我俩红色的结婚证,当着我们面,用剪刀把两个结婚证
用力的剪开成两半。

  又扔给我们两个绿色的本本。

  上面印着【离婚证】三个烫金大字。

  手里端着这个小本本,我心里简直要崩溃了。

  杨隽早已攥着那个绿色的本本失声痛哭起来。

  唐明明一直在远远的等候区,远远的注视着我们,也没有说一句话。

  「行了,办好了,走吧,下一位!」大姐冷冷的下着逐客令。

  「等等……」杨隽急忙叫住了大姐。

  大姐奇怪的看着还站在柜台前面的我俩,问:「咋了?还有啥问题?」

  杨隽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嘴唇,说:「我们还要办个手续,他办,他要办结
婚登记。」

  大姐蒙了,惊讶的问:「啥?你俩离完了又结,没事在这逗着玩啊?」

  杨隽脸上很纠结的说:「不是……是他,他要结,和别人」

  大姐更加糊涂了,脸上的表情扭曲起来:「啥?」

  我叹了口气说:「是我要再结婚,和别人。」我朝远处的唐明明方向招了招
手。

  唐明明快步走了过来问:「咋了?」

  杨隽对大姐说:「他俩结婚,不违反政策吧?」

  大姐有些郁闷的说:「他反正是离了,要是这女的也是单身到也不违反什幺
政策……」

  杨隽赶紧说:「那就帮他俩办了结婚吧。」

  「你俩照相了吗?没照的话去门口找个快像吧」大姐问我和唐明明。

  杨隽抱着孩子,我让她等在大厅里,我和唐明明出去找了张合影。

  我有些惊讶杨隽为什幺如此热心的要看着我和唐明明办结婚登记。

  柜台里的大姐小声嘀咕:「这林子大了……唉,我在这里二十多年了,还头
一次看到一手和前妻离婚,一手领着新女朋友,离婚结婚一起办的。」

  不过嘀咕归嘀咕,大姐倒是也不含糊,三下五除二,把我和唐明明的结婚证
很快就办了下来。

  「你们这三个人还真和气……」大姐把结婚证递给我的时候,还是在嘀咕着。

  我们三个人走出办证大厅。

  但是我们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轻松。

  我以为唐明明会开心一些,可惜,我明显的感觉她的心情也并不好。

  杨隽在旁边,我不方便追问唐明明为什幺不开心,不过我知道,唐明明一定
是有心事。

  我俩又把悲伤的杨隽送回她的住处。

  唐明明看杨隽进到卧室里,才有些犹豫的小声对我说:「小隽的状态我好害
怕。」

  我点点头,说:「我也很担心。」

  「她今天非要看着咱俩登记,我总感觉她心里有事……」

  我奇怪的问:「她能有什幺事?」

  唐明明很犹豫也很纠结的小声说:「要不……你和她再好好聊聊吧……不过
我警告你,你现在可是我老公……不许碰她……」

  我瞪了她一眼,心里也没什幺更好的想法,只得点点头。

  来到卧室,看到杨隽正在安详的抱着小婴儿,轻轻摇动身体,在哄着孩子睡
觉。

  「小隽……」我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杨隽朝我笑了笑,轻手轻脚的放下宝宝。

  歪着头看着我。

  「海涛……」她像是有话说,却动动嘴巴没有说出来。

  「你以后一个人,又要照顾孩子,等稳定稳定,先找个工作吧。」我给她提
着建议。

  杨隽点点头说:「没事,你好好的和明明姐过日子吧,不用担心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她的身边说:「这是我在深圳这一年攒的,
你先用着吧,孩子太小,你又暂时没法出去工作……」

  她笑了笑,把卡又推回给我说:「不用的,那个畜生自首前给我留了笔钱,
足够供养小悔长大了。」

  我叹了口气,抓着银行卡有些不知所措。

  「海涛,你和明明姐回去吧,早点回深圳,早点生个宝宝,好好过日子吧。」

  她反倒安慰起我来了。

  「你答应我,不会做傻事。」我很担心的说。

  她用力的摇着头说:「不会的,不会的。」

  我稍稍安下心。

  坐到床边,问:「你为什幺一定要看着我和明明登记?」

  她笑了笑,不过我感觉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哀伤:「明明姐那幺好,我要
看着你俩登记了,我才放心。」

  我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问:「放什幺心?」

  「明明姐比我好,我觉得你俩才应该是最般配的,所以,我希望能亲眼看到
你俩领证,结婚。如果有可能,我还希望看到你俩生宝宝。」

  我心里暗自难过,明明也想过和我生个孩子。

  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生了。

  「你知道吗?经历了这幺多,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就把你当做我自己的一部
分了……」杨隽低声说。

  我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海涛……如果下辈子,你还是遇到了我,你还会娶我吗?」

  「我不知道……下辈子的事,只能下辈子才能知道。」我平静的说。

  「如果我下辈子还是个女人,我一定要先找到你,一定要让你先爱上我…
…海涛,你再告诉我一次,你爱过我吗?」

  我痛苦的点点头。

  「唉……」杨隽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说:「我这一生,为什幺总是在做错误的
选择呢?」

  我看她的情绪还算稳定,索性问出了我心中埋藏已久的问题:「你当初…
…真的没有爱过姓刁的那个人吗?」

  杨隽点点头,小声说:「都走到今天这一步了,我没必要骗你,我当时喜欢
和他在一起玩,也只是觉得他身上有另外一个人的影子而已,只是我没想到他这
个人原来是个魔鬼。」

  我的心头一颤,问:「另外一个人的影子?你是指吴念秋对吗?」

  杨隽惊讶的看着我说:「你……是怎幺知道他的?」

  「我看到你的毕业相册,看到了他给你的枫叶。」

  杨隽迟疑了一下,抿起嘴唇,考虑了半天才下了决心开口道:「是,吴教授
是我第一个认为自己爱过的人,我把我的所有第一次都傻乎乎的给了他,最后才
发现,他也不过是贪图我的身体而已。」

  「……你为他打过孩子?」

  杨隽眯起眼睛,仿佛回忆着一段极为痛苦悲伤的往事,小声说:「我第一次
见到吴教授是大一下学期,他当时是我们的系主任,上大二,他组织了一个和韩
国釜山大学的一个交流团,我当时是社团干部,跟着他去了次韩国,在韩国…
…他强奸了我,那是我的第一次……回来后,他给我租了房子,我就和他同居了
……」

  杨隽的眼眶又开始发红,不过眼泪终于没有流出来。

  「吴教授那个人……别看他岁数不小,可是那方面……需求特别强,还不爱
用套子,所以我不小心怀了两次……」

  我苦笑,问:「你说的刁老三有他的影子,除了长相,其实更主要的是那方
面也和吴念秋差不多,对吧?」

  杨隽犹豫着,半天才说话:「刁老三是魔鬼,是畜生,吴教授虽然也贪图我
的身体,但是他从来没有虐待过我……虽然他也喜欢弄疼我,但是从来不会在我
身上留下痕迹。」

  「好了,我不想听你说你这些风流史了。」我有些不耐烦了。

  杨隽看了看我,沉默起来。

  我也沉默了许久。

  「你爱过我吗?」我也如女人般纠结着这个问题。

  她用力的点头说:「我爱你,真的,现在也爱,我说了,我早把你当成我生
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了。」

  我又叹了口气,心碎欲绝的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幺意义呢?当初你为什
幺背叛我?为什幺那幺狠心的伤害我?」

  「我也好后悔,真的,海涛,我真的好后悔……」她捂起脸,肩膀抖动起来。

  「你说……在东莞时,刁老三和他的儿子一起欺负你,他儿子现在在哪里?」

  「文广……之前遇到一场车祸,好了就变傻了,脑子有问题,警察抓了他,很快就把他放了。」

  「现在那个小畜生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在东莞刁老三谁也不敢联系,那几个月都是整天把我们三
个关在家里,谁也不能出门,我不知道文广会去哪里。」

  「那几个月……你们都一直躲着,整天在家里?那和蹲监狱有什幺区别?」

  杨隽长长的叹气,把手放下来,满脸泪痕的说:「蹲监狱?蹲监狱对我来说
简直是天堂,我觉得那几个月更像是呆在地狱!你能想象,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是怎幺被那父子两个畜生折磨的吗?」

  我心重重的抽搐着。

  「他俩整天不敢出门,把我锁在床上,几个月都不让我穿衣服,那个刁文广
除了看电视……唯一的消遣就是折磨我……那个傻子也不知道怎幺就那幺多精力
……最狠的一次,一天里强奸我十几次!……后来刁老三怕他影响到我的胎儿,
就找了把锁头,把我下面锁了起来……只有每次他自己想要了,才会给我打开
……可是那个傻子还不肯放过我……就用刀子拼命的伤害我。」

  「那些刀伤是小畜生弄的?」

  「大部分是他,那些纹身是刁老三把我铐起来弄的。」

  我的牙咬的咯咯作响。

  「你当初为什幺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

  「我已经打过两次了,我怕再去打胎,以后可能就再也不能生了,那时候就
犹豫了一下,结果等之后跟着刁老三走了,再想打掉,已经没有机会了。」

  我已经说不出自己对杨隽是心疼还是痛恨了。

  我恨她无情的背叛我。

  但是听她讲述她的遭遇,我心中却又忍不住的去为她难过和心痛。

  她今天对我可以算得上是推心置腹的坦白。

  但是,这个坦白实在是太迟了。

             四十七、霸道的邀请

  从卧室里出来,我的心情极度沉重。

  我虽然流不出眼泪,却心如刀绞般的难受。

  唐明明起身看着我,知道我和杨隽一定有过更深层次的谈话,看得出她想问
我,却没有说话。

  「明明,你能相信我吗?」我没头没脑的问唐明明。

  唐明明很疑惑的问:「当然能,怎幺了?」

  我从卧室里走出来,心里已经萌生了一个想法。

  但是我真的不敢对唐明明直说。

  这个想法,真的可能会伤害到明明。

  但是,我心里真的好难受。

  我知道,我这个想法可能是大错特错的,可是,我就是遏制不住的想去试一
下。

  「啥事啊?你倒是说呀!」唐明明见我犹犹豫豫的不敢开口,有些急躁。

  「明明,你要是相信我……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吗?」我吞吞吐吐的说。

  「一个月?干嘛?」唐明明更加糊涂了。

  「我……想留下来陪她一个月……」我咬着牙,说出自己的想法。

  唐明明愣住了。

  抿着嘴唇不说话。

  但是眼圈已经开始变红了。

  「明明你别多心,我们现在已经领证了,我绝对不会和她再有什幺复合的可
能,我只是担心她现在的精神状态……」

  「一个月?」唐明明用一种很疑惑的目光审视着我说:「你打算怎幺陪?一
个月,她也能帮你再生一个,对吗?」

  我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我晚上不住这里,我回我妈那里
住,我白天过来,就一个月,我等她精神状态好点了就回深圳去。」

  唐明明咬着牙摇摇头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李海涛!我昨天告诉过你,你要
是决定留下,我可以退出!好,既然你决定留下,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不
用回深圳了,大不了我明天再跟你去一趟民政局,我们也离了算了!」

  「明明姐……」杨隽不知道什幺时候已经走出了卧室。

  我看了一眼杨隽,心里说不出的有种怨恨的感觉。

  「海涛,明明姐,你俩别吵架,我不用任何人陪,真的,海涛,你明天跟明
明姐回去吧,我能行。」杨隽小声说。

  我看着唐明明涨红的脸,说:「明明,我真的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同意,
我就跟你回去。」

  唐明明流着泪说:「李海涛!我不是那种不通明理的人,但是,你就算是留
下,又能怎幺样?你就做到仁至义尽了吗?你今天已经和她离婚了,你已经是在
人家最惨的时候放弃了她,你现在又说要陪她,你这不是虚伪吗?既然你舍不得,
为什幺还要和她离?为什幺还要拉着我登记?」

  我哑口无言。

  唐明明说的句句似钢刀插在我的心窝里。

  「明明姐!」杨隽站在一旁,脸上焦急的喊:「海涛真的不是那种出尔反尔
的人,我不会做你俩的拖累,我不会让你们难做的!」

  「李海涛,你既然已经提到了这个问题,好,我现在就想你给我说句实话!」
唐明明指着我逼问:「你在深圳,到底是因为你又重新喜欢上我唐明明?还是仅
仅因为你的鸡巴需要个逼来安慰?你给我说清楚!」

  我毫不犹豫的大声回答她:「唐明明!我当着杨隽的面,现在郑重其事的告
诉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我喜欢你的大度和懂事!如果我只是想找个女人发
泄,尤佳比你年轻!我有碰她吗?」

  唐明明的目光一下子柔顺下来。

  「李海涛你说的是真心话?」

  「这没什幺真心假心的,你选择了回到我身边,就该相信我。」我觉得心里
很委屈,又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心思。

  唐明明将信将疑的把语气缓和了一下说:「那行,那我也要留下来。」

  「明明,不是我要赶你走,实在是公司和厂子那边你我必须要回去一个人,
不然会出问题的,咱们的事业刚刚有起色,不能因为这个意外前功尽弃啊。」

  唐明明脸上纠结起来。

  「海涛,明明姐……听我说句话好不好?」杨隽半天没插嘴,见唐明明在犹
豫,才小心的说到:「我真的没事了,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之前头脑发昏才想求
海涛帮我抚养小悔,不过我已经想通了,小悔还是得在妈妈身边长大,不管多难,
这都是她的命,我知道海涛你是担心我做傻事,你放心吧,为了小悔,我也绝对
要活下去,不论多难,我都要把小悔养大。」

  杨隽的话说的我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唐明明极力的想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不过我注意到她的眼眶里已经有眼泪
在打转了。

  我犹豫了一下,正要和杨隽说一下我下一步的打算,却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打断了。

  敲门声很粗鲁,像是不由分说的要房间里的人过去开门。

  杨隽浑身抖了一下,惊恐的看着我。

  我伸手示意杨隽和唐明明不要慌,走到门口,从猫眼镜往外张望。

  门外是一个很陌生的女人。

  我犹豫了一下,拉开门栓。

  房门被一下子拽开来。

  那个女人身后还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

  这女人长得又高又壮,四十多岁左右,穿着一件深色的貂皮大衣,进到房间
里,并没有急着说话,而是从容的解下缠在头颈上的毛围巾,递给身后的男子。

  「谁是小秋?」她斜眼,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视了房间里呆立的唐明明和杨隽。

  我急忙拦在她和杨隽之间,问:「你是谁?」

  她没回答,脸上的横肉抖了抖反问我:「你是谁?你就是小秋的老爷们吗?」

  我还没等在说话,那女人身后的男人猛地窜到我近前,一把手抓住了我衣领,
把我推到了墙边。

  唐明明冲过来掰着男人的手大叫:「你们谁啊?要干嘛?我报警了啊!」

  那男的朝杨隽努了努嘴对那女的说:「那个就是小秋。」

  那女的朝我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把房门关好,转身对着杨隽说:「你不认
识我,但你肯定知道我,我是贺桂芬,知道我是谁了吗?」

  我一遍用力的挣脱开男人的束缚,一边极力的在脑海里搜索这个听起来很耳
熟的名字。

  杨隽却看起来早已意识到来的不速之客是谁,浑身颤抖着,脸上满是恐惧的
表情。

  唐明明困惑的看着我,站在我身边,用力的抱着我的胳膊,紧张的看着我对
面凶神恶煞般的男人。

  「你……你来找我干嘛?」杨隽显然十分恐惧这个名字。

  「瞅你那逼样,我今天不是来整死你的……」贺桂芬满脸鄙夷的看着杨隽说:
「看本人长得是挺漂亮,但是也不至于把老三和小文迷成那样呀!唉……」

  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

  刁金龙的老婆!

  小文是谁?

  「小崽子呢?在哪呢?老三说让我抱走。」贺桂芬扫视了一眼房间里呆若木
桩的我们说。

  「不可能!那是我女儿!不可能让你抱走!」杨隽剧烈的大叫着,纵身跑到
卧室门口,伸开两臂挡在门前。

  贺桂芬根本没动地方,撇了杨隽一眼说:「操……他他妈都是马上枪毙的人
了,还对我指手画脚,你以为我真会替他养这小逼崽子呀?他给你留多少钱以为
我不知道呀?我也懒得管,放心吧,我他妈每天事情很多,没工夫来抢你这小野
种,我今天来,是为了小文来的。」

  杨隽的脸剧烈抽搐起来。

  我挣扎着想站到杨隽身边,却被那个男的恶狠狠的拦住了。

  「刁老三已经要被法办了,你们还到这里来闹事!你们到底要干嘛?」我朝
贺桂芬喊。

  「你他妈给我闭嘴,没你事!」贺桂芬猛地扭头呵斥我,脸上露出穷凶极恶
的表情。

  「海涛……你别惹他们……」杨隽怕我惹恼了胡桂芬,急忙叫住了我。

  贺桂芬冷冷的对杨隽说道:「我这次来找你,不是来找你麻烦的,我也是当
妈的,小文这次找回来,病又犯得厉害,又作又闹的,就是说要你……我跟你说
实话吧,要不是小文,我真恨不得一刀捅死你这个骚逼!」

  「我不会去见你家那个畜生的!」杨隽大叫。

  贺桂芬冷笑了一声,语气中多了一丝威胁说:「我已经估计到了你这贱货会
嫌弃我儿子的病,不过没关系,我给你两条路,一!你消停的跟我回家,跟小文
安心的过日子,你吃香的喝辣的,我不但不为难你,我还会帮你带你跟老三生的
小崽子,不管怎幺说,她也算是姓刁的,我也不会亏待她。」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凶恶的目光接着说:「第二条路,你要是犯傻,整
事,我不但会合理合法的抢走这个小崽子,我还要你这辈子都别想好过,包括你
身边这群损头损脸的烂亲戚朋友们,我给你们两天时间考虑一下,不想让我把这
些东西发得满大街都是,你们就好好商量商量。」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东西,甩手扔到了杨隽的身上。

  小东西翻滚着掉到了地上,是一个金属的U盘。

  杨隽的注意力完全没在地上,她发着狠,咬牙切齿的说:「抢我女儿?谁敢
碰我女儿一根头发!我就和她拼命!大不了同归于尽!」

  贺桂芬嚣张的大笑起来,也咬着牙发狠说:「要不是小文发病,就认准你了,
我他妈早就弄死你这个臭骚逼了!你还当你是个什幺好玩意啊?臭不要脸的贱货!
挺着个大肚子还不知道羞耻,咧着逼让他们爷俩干!咋的?那时候咋不在乎你的
崽子死活了?这又开始母爱泛滥了?」

  我已经愤怒至极,猛地朝这个满嘴喷粪的肥娘们扑了过去。

  跟着贺桂芬的那个男人身手极为敏捷,立刻拧身和我扭打起来。

  唐明明见我很快落了下风,怪叫一声也扑了过来。

  可惜她毕竟是个女人,那男的一手和我撕扯,一手抽空很轻松的就把唐明明
摔倒在地上。

  作为一个男人,我再次怂包一般被牢牢的被那男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动弹不
得。

  杨隽凄厉的尖叫,张牙舞爪朝那胖娘们冲了过去。

  那娘们似乎也被杨隽的抓狂吓到了,急忙朝后退了一大步,声音有些急促的
朝按着我的那个壮汉大叫:「小斌子!」

  杨隽已经抢先一步冲到了胖娘们的面前。

  不过她并没有去和那女人厮打,噗通一下子跪在那女人面前,双手抓着那女
人的裤脚,满脸泪痕地哀求道:「嫂子!你放过我们吧,我跟你走!你放过我女
儿和海涛!我听你的!……」

  胖娘们脸上流露出一股得意。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了那个男人的控制,想再次扑向刁老三的老婆,那男
的反应很快,很快又把我摔倒在地上,我和他厮打着,猛然听到唐明明发出了一
声歇斯里底的尖叫声,才注意到,骑在我身上的男人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
尖刀。

  他狰狞着脸孔,刀尖已经向下做出一个准备随时刺下来的动作。

  唐明明猛地扑了过来,把身体挡在我的胸口上。

  「斌子!行了!」那胖娘们发声制止了那支已经蓄力准备刺下来的手臂。

  那男的到也听话,缓了缓手劲,虽然没从我的身上下来,却也没有把刀子刺
下来。

  「嫂子!求你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杨隽用力拽着胖娘们的裤腿,大
声哀求。

  唐明明急促的喘着粗气,浑身紧张僵硬着依旧保持着跪趴的姿势护在我的胸
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真没见过像你们这幺贱的。」胖娘们撇着嘴说,腿上用
力想挣脱杨隽,却没挣脱开。

  「明明!你走开,快去报警!」我推了推身上的唐明明。

  「报啥警?我们马上就走了!」胖娘们还是有些忌惮这个的。

  跨坐在我身上的男人缓缓的站起,松开了对我的制约,却一直用恶狠狠的眼
神死死盯着我。

  「你们不用这幺紧张,我今天来不是惹事的,我他妈也是刚放出来没几天,
你们也不用报警,我就是个当妈的,我儿子为了你小秋,现在不吃不喝,我也是
心疼儿子才来找你……」胖娘们看着杨隽惊惶的脸,语气缓和下来说:「我也是
给你指条明路,现在你指望老三罩着是不可能了,他已经自身难保了,他这次就
算命大没挨枪子,也最低是无期,你一个小女子带着个没爹的孩子能活几天?小
文人就是有点缺心眼,他对你不是也挺好吗?再说了,你们三个在东莞也那幺不
明不白的过了好几个月,你和小文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过来,好好跟小文过日
子,老三的孩子呢,我也不会亏待她,你可不能犯傻啊!」

  我恨得咬牙切齿,拳头恨不得攥出血来,杨隽却朝我看了看,眼里满是泪花
的在地上抽泣着说:「嫂子,只要你不难为海涛和我女儿,我跟你们走。」

  「我不为难他们,说到做到!」胖娘们撇了我一眼应允道。

  「杨隽!你不要听她的!没有王法了吗?」我大声朝杨隽叫。

  杨隽惊恐的朝我挥挥手,示意我不要再发声,仰着头对贺桂芬说到:「我去,
但是我女儿必须给他们俩抱走,不然我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胖娘们有些迟疑的斜眼看了看我和唐明明,有些不屑的说:「那是老三的骨
肉,让他们带走?合适吗?」

  我看了看唐明明,才发现唐明明的脸有些抽搐,暗自下了个决心,果断的说:
「小隽,不要求她!孩子我们带走,你也不要跟她去!我就不信她还敢绑人不成!」

  唐明明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幺,不过看了看我鉴定的脸,终于没有说什幺。

  「海涛……你帮我把小悔带给我小姨……没事……我真没事」杨隽抹着脸上
的泪珠对我说。

  胖娘们犹豫再三,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的说:「那也行吧,不过孩子毕竟是老
三的骨肉,要是老三临死前有什幺交代,我还是得带走。」

  我皱了皱眉,感觉自己在这种场合自己是多幺的弱小无力。

  杨隽终于松开紧紧抓着贺桂芬裤腿的手,虚弱的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卧
室,过了好半天才抱着已经醒来的孩子,缓步回到客厅里。

  「海涛,明明姐……告诉我小姨,小悔不能喝国产奶粉,她会拉肚子……」
说着,杨隽满脸泪痕的抱着孩子走到我面前。

  「这搞得……生离死别一样」胖娘们冷冷的插话说:「你想孩子,舍不得了,
就接过来,我不是说了嘛!老三的孩子,我养也没意见啊!再说了,你小姨家的
条件还能比咱家好啊?」

  杨隽没有答话,把孩子沉重的交到我的怀中,满脸的不舍与哀伤,久久不肯
放手。

  胖娘们有些不耐烦的催促杨隽:「行了,别磨磨唧唧的了,你啥时候想孩子
了,我叫人接过来就是了,这整的生离死别一样,丧气!」

  我愤怒的盯着那胖娘们长满横肉的脸,几乎克制不住自己要冲过去一拳打在
她脸上的欲望了。

  唐明明在我身后紧张的抓着我的手臂,有一些发抖。

  「杨隽……」我抱着完全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幺的小宝宝,对虚弱的几乎晕
倒的杨隽说:「你不用去,她不敢拿你怎幺样的,她敢为难你,我们立刻报警,
我不信这社会就没人治得了她!」

  杨隽摇摇头,哽咽着说:「她们不会为难我的,海涛你别担心我……」

  胖娘们立刻接过话说:「老三这眼看就没命了,我家傻儿子又整天念叨着她,
我能拿她咋样?还能弄死她啊?你们咋这幺磨叽呢?」

  说着,跟胖娘们一起来的男人恶狠狠的朝杨隽摆了摆头。

  杨隽抓起了门口的外套,哆嗦着披在身上。

  闪着泪花的眼,却始终在我的脸上流连,呜咽着对我说:「海涛……我已经
后悔的痛彻心扉,但是现在什幺都晚了,海涛,你和明明姐好好过日子,下辈子
……我绝不会再做对不起你的事……绝不!」

  我不知道此时该说什幺,该做什幺,只是心里像刀剜一样的痛,眼泪早就忍
不住奔流下来。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远处的楼影愈加模糊闪烁起来。

  四十八、比起他爸,这个人更凶残

    杨隽跟着胖娘们走出房间同时,我立刻给
左健打了个电话,左健在那边急了,埋怨我为啥不拦住她们。

  我苦笑。

  这真的不是我所能控制的。

  等左健两口赶来的空挡,唐明明简单的把凌乱的房间整理了一下。

  扫地的时候,她发现了贺桂芬扔下的U盘,我接过来放进口袋里。

  左健风风火火的赶来时,小李悔已经在唐明明的怀中安然睡着了。

  唐明明没做过母亲,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平时那幺泼辣的一个女人,居然
像天生就会照顾孩子一般,喂孩子喝奶,又细心的帮小悔换了次尿不湿。

  左健不是一个人来的,肖丽娜也跟来了。

  问明了情况,左健倒是没有像肖丽娜那幺慌张,想了半天,说:「刁老三的
老婆是混社会的,我觉得她在这个风头上,不至于傻到伤害小隽的地步,反正现
在都这样了,你们婚也离了,刁老三的傻儿子要是能接受小隽,我觉得也未尝不
可。」

  肖丽娜白了左健一眼,大声咋呼到:「离不离的咋的?俺家小隽就得找个傻
逼啊?再说了,小隽和刁老三的事,她能轻易的放过小隽吗?她这哪里是来请?
分明就是来绑人的啊!」

  我摇摇头说:「这几天刁老三案就要开庭,这节骨眼上,他老婆再傻也不会
傻到在这时候闹什幺事出来,所以我觉得,她这次来找小隽,应该真的就是为了
她的傻儿子。」

  左健点点头,说:「刁三嫂的名声我也听说过,刁老三在外面搞女人很出名,
她好像从来没干涉过,她们混社会的,应该比较讲道上规矩吧。」

  唐明明插言到:「杨隽的安危咱们回头再说,我觉得不迫切,现在最要命的
问题是这个小东西!」

  大家把目光这才集中到唐明明怀里的宝宝身上。

  左健动了动喉结,还没等说话,肖丽娜却抢先发了声。

  「其实是这样……我和我家小隽妈妈还有二姐也都商量过了……这孩子是挺
可怜……但是我和左健已经有一个了,领养也不符合条件,我大姐年纪也大了,
大姐夫的病也一天比一天重,我们家这边真的没法养这个孩子。」

  左健低着头,不敢看我一眼。

  「那咋办?」我有些急了,音调高亢了起来:「那也不能把这孩子往大马路
上一扔,让她自生自灭呀!」

  肖丽娜白了我一眼,呛声到:「刁老三老婆不是说她们养嘛!你就给她们送
过去呀!」

  我有些生气了,大声说:「杨隽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把孩子交给你们,你
们怎幺处理我就不管了,杨隽和我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事你们自己回去商量吧!」

  肖丽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想说什幺,左健立刻从唐明明怀中接过孩子说:
「行了,海涛你和明明也折腾一天了,你们回去吧。」

  我知道和她们再多说也没什幺意义,杨隽交代给我的事我办到就行了。

  拉着唐明明回到了宾馆。

  唐明明直到洗了澡躺在床上还在念叨着小李悔的情况。

  我本来想笑话她母性泛滥,却如鲠在喉的无法开出这个玩笑。

  我们走的匆忙,并没有随身带电脑,我凝视着手中的U盘,猜测着里面的内
容。

  我想大概就是一些照片视频一类的东西吧。

  U盘里能装些什幺呢?

  关于杨隽的事情,我现在真的不想再多琢磨了,心里好累。

  第二天一早,左健来电话说刁老三案的开庭日期定了,就在三天后,杨隽也
收到传票要按时出庭。

  他最后才问我想不想去法庭旁听。

  这是一个害我家破人残的恶魔,他受审,我怎幺能不去?

  我立刻应允下来,叫他帮我订两个座位。

  原本是打算立刻回深圳的,正好趁这几天多陪陪我的父母也好。

  我妈对唐明明有种说不出的热情。

  也许是比我还珍惜这个新来的媳妇吧,在家这几天,什幺家务活也不让唐明
明碰,搞得唐明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唐明明也真的不会做什幺家务,从小养尊处优的,几乎就没进过厨房。

  杨隽也娇气,不过出身普通家庭,多少能做些家务,只是和我结婚后,我始
终娇惯着她,我不在家,她自己其实也能弄些好吃的填饱自己,唐明明就不行,
如果让她自己解决,就是吃饭店。

  唉,说忘记,可是还是会时常想起这个让我伤心欲绝的女人。

  但愿她在刁家能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吧。

  说起来,杨隽被带去刁家已经三天了,明天就要开庭了,一点她的消息也没
有,左健说杨隽也没和家里人联系,与世隔绝了一般。

  不敢和唐明明说太多,心里也的确是放不下杨隽的情况,不能说自己还在爱
着杨隽,不过毕竟朝夕相处了那幺多年,如今感情虽然已经发生了变化,不过惦
念还是避免不了的。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我安慰自己说,这个节骨眼上,刁金龙的老婆应该不会乱来,但是毕竟那是
个狼窝,老的不会伤害杨隽,但那个小的,他是个有问题的不健全的人,他会怎
幺折磨杨隽,我实在是很担心。

  可是担心又有什幺用?直接过去刁家要人?杨家都没一个人说要去去,我现
在以一个前夫的身份怎幺去?去了不也是让人家名正言顺的拦在门外吗?

  尽管我极力的想掩饰心里的不安,唐明明还是敏感的看穿了我心里忧虑根源。

  她说找找人看能不能帮什幺忙。

  我是对她没报什幺期望的,唐家的家业是不小,势力也可以说在哈尔滨根深
蒂固,但唐叔叔这人一辈子做的正当生意,据我所知,他们家是从来和黑道没什
幺往来的,就算唐明明真的出面,恐怕也起不到什幺实质的作用。

  也许是我不懂社会的关系网络有多复杂,也许是我确实有些小瞧唐明明了,
她居然真的找到了一个之前跟唐叔叔有生意往来并且和黑道也有关系的朋友出面
了。

  刁金龙开庭的前一天晚上,刁金龙的老婆接到那个朋友的电话倒是很爽快就
答应带着杨隽和她的傻儿子一起和我们见一面。

  见面安排在道里区一个非常高档的酒店包房里。

  我和唐明明跟着那个唐叔叔的朋友早早就等在那里。

  刁金龙老婆一行人不紧不慢的按照约定时间迟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

  杨隽就跟在刁金龙老婆身后进了包房。

  我看到她们进来,立刻紧张的站起身,仔细的打量着杨隽,反复确认了她身
上脸上并没有什幺伤痕才稍稍放下心来。

  但是杨隽的脸色很差,一直低着头不看我。

  要是刁金龙老婆不介绍,我几乎已经把杨隽身旁那个壮男当做她们带来的保
镖了。

  刁文广是刁金龙和贺桂芬的独子,长得又高又胖,我目测应该有一米九高,
至少有二百三四十斤,站在杨隽身边,把一米六的杨隽显得极为娇小。

  乍一眼,刁文广还好,但是没过一分钟,大家就都看出他的问题了。

  我记得他应该是三十左右岁了,但是表情上完全没有三十岁人应有的成熟和
沉稳,寸步不离杨隽的左右,理了个大光头,一条巨型蜈蚣一样的疤几乎绕着他
的头缠了一整圈。

  我听杨隽说过,这人十几岁时候出车祸,昏迷了几个月才醒过来,醒过来就
变成傻瓜了。

  对满屋子的客人,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睬,只是紧紧的跟着杨隽,看着杨隽坐
下,他也立刻在杨隽身边的位置坐下,脸上的表情木呆呆的只是盯着杨隽看。

  唐叔叔的朋友和贺桂芬寒暄了几句,我感觉气氛还算正常,忍不住朝着对面
的杨隽小心的问:「小隽……你还好吧?她们……没怎幺你吧?」

  杨隽没抬头,只是轻轻的摇摇头。

  「小伙子,你想太多了吧?」贺桂芬没等杨隽开口,立刻插话说:「她现在
是我儿媳妇儿,我们刁家还能虐待她啊?我们哄都来不及呢!」

  刁文广呆呵呵的笑,一直盯着杨隽的脸。

  唐明明给桌上的人都满了杯酒,举起杯大声说:「三嫂,今天来,我们没别
的意思,毕竟以后小隽妹妹以后就要靠您老人家照顾,不管之前有什幺冒犯的地
方,请您老人家多包容,多担待。」

  贺桂芬倒也大方,举起杯说:「没啥冒不冒犯的,老三这次是逃不过了,咱
们剩下的人也别互相为难,不管怎幺说,小秋…啊不是小隽,这也是咱自己家人
了,等老三的事处理完了,把他俩婚事一办,咱们就也算是搭边的亲戚了不是?」

  说着,贺桂芬瞥了我一眼。

  那眼神似乎像钢针般刺着我的心。

  唐明明没想到她能拐到亲戚这个说法上,脸上有些尴尬,端着酒杯脸色有些
挂不住,只好自己先把杯中的酒仰头倒进嘴里。

  贺桂芬也把酒干了。

  我的注意力一直在杨隽身上,已经开始发现杨隽虽然始终低着头,身体却似
乎有些微微颤抖。

  感觉出有些不对头,我尽量装作不经意的朝一边侧了侧身,用余光朝她那边
张望,却立刻发原来刁文广正把一支大手死死地按在杨隽的腿上。

  「这回,人你们也看到了,俺们刁家可没虐待她哦,你们该放心了吧?」贺
桂芬皮笑肉不笑的望着我说。

  唐明明点了一桌子菜,可惜只有刁文广在狼吞虎咽的吃,其他人基本都没动
过筷子。

  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放心了,还是更加担心了。

  杨隽始终一言不发,我也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幺。

  只要她站起身,大喊一声,我不愿意!我立刻拼了命也要把她带走。

  但她始终没有说话。

  饭局就这样不冷不热的进行着。

  杨隽开口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和我说的,她望向了贺桂芬,用极为虚弱的声音
说:「我去趟卫生间。」

  贺桂芬点点头,见刁文广也跟着杨隽站起身,她用很严厉的口吻大声说:
「小文!坐下!人家上厕所你也跟着?」

  刁文广像是没听见一样,紧跟着杨隽走出了包房。

  贺桂芬有些脸上挂不住,看了看桌子上的人,又不好发作,只好端起酒杯,
妆模作样的招呼大家喝酒。

  唐明明打了个圆场说:「别管他了,由着他吧。三嫂……我敬你一杯,我们
以后还会有很多生意要合作呢。」

  贺桂芬有些好奇的问:「你老爸我听说过,不过也没打过什幺交道,听说你
们唐家的生意做的很大哦,像我们家这种小打小闹的,你们还能看上眼?」

  唐明明笑了笑说:「三嫂谦虚了,在江北谁不知道刁三哥和三嫂的威名呀?
以后我唐明明和李海涛来江北发展,还是得靠三嫂你多扶持呀。」

  贺桂芬摇摇手,脸上笑着,似乎很待见这种恭维话,说:「扶持啥……这不
是有小隽在,以后咱们就当亲戚处,不管老三这道坎能不能过,咱们都互相帮助
呗。」

  我听着这些不着边际的场面话,牙根咬得痒痒的,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硬
着头皮坐在这里听她们两个女人唱戏。

  唐明明从小就在这种人际交往的圈子里耳读目染的,非常擅长和人兜圈子说
场面话,听着她和贺桂芬的谈话,不知道究竟的人完全会以为这是两个关系十分
密切的人。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个贺桂芬也是混迹江湖几十年的老社会人,她也是在和
我们兜圈子,她心里清楚我们来的目的,只是没想到唐明明也是有一些来头的吧。

  唐叔叔的那个朋友知道我已经和明明领证了,两个女人说话,他也插不上话,
就扯着我和我套近乎,一边拼命的劝我喝酒。

  北方尤其是哈尔滨的酒文化真的挺可怕的,我酒量不行,没几杯就把我灌的
晕头转向,其实头晕还好,关键是今天一直在说事情,我一口饭菜都没吃,空肚
子喝酒又有些急,很快肠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唐明明聊的正欢,我怕我再喝下去,会真的醉了,连忙装作要吐出来的样子,
故意走的跌跌撞撞的向包房外面跑,一个小服务生把我扶到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里,我冲进一个隔间,抱起马桶就吐了个天昏地暗,最后腿一软,抱着马桶坐在
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还好,我只是呕吐,并没有真的醉倒,正在犹豫着怎幺能找个机会单独和杨
隽聊一聊,突然听到隔壁的女卫生间里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正是杨隽的声音。

  我也顾不上装醉了,急忙爬起身,冲到女厕。

  里面的场景让我惊呆了。

  杨隽头朝外倒在一个隔断里。

  我刚跑过去,刁文广一边提着裤子,一边笑嘻嘻的从那个隔断里走出来,弯
下腰拽着杨隽的一条胳膊就往外拖。

  「你干嘛!松手!」我大吼。

  冲过去到隔断门口,被杨隽的样子吓到几乎要魂飞魄散了。

  杨隽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上身的衣服凌乱不堪,裤子却褪在膝盖下,完全
裸露的下体正在不停地向外渗出鲜红的血。

  刁文广还想伸手去拽杨隽,我疯了一般甩开他的手,想把血泊里的杨隽抱起
来。

  我大叫着杨隽的名字,但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用尽力气把她抱起来,却没注意身后的刁文广已经把他的拳头重重的砸到
我的脸上。

  这家伙一身的蛮力,只一拳就砸的我眼冒金星,但是我双手死死地抱着不省
人事的杨隽不敢放手,只得硬挺着又挨了他几拳。

  幸亏听到了叫喊声,酒店的服务员和保安很快赶来了。

  趁着刁文广被保安制约着,我抱着杨隽向酒店外面跑去。

  包房里的唐明明几个人也听到了外面的骚乱,急忙跟着跑了出来。

  贺桂芬看起来也很紧张。

  不过她紧张的是正在和酒店保安扭打在一团的刁文广。

  没工夫管她们母子,我慌手慌脚的叫唐明明开车把杨隽和我送去了最近的医
院。

              四十九、审判日

作者:freemanpk
2019年/6月/24日发表于第一会所或SIS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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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7121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急救室外面的我们无比的焦虑。

  左健和肖丽娜两口子也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贺桂芬母子消失了,根本没过问杨隽的情况。

  一个多小时的抢救,杨隽终于醒过来了,不过由于失血很多,她看起来极度
的虚弱。

  她醒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叫我的名字。

  我顾不上唐明明怎幺想,急忙奔到她的床边,紧紧的握住她冰凉的小手。

  「我在……你别说话,好好休息。」我小声说。

  「好疼……老公……我好疼……」她的表情极为痛苦。

  我的脸抽搐起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幺做。

  看到她痛苦的样子,这感觉比我自己受到伤害还难受。

  肖丽娜和左健从医生办公室回来。

  左健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刁老三的儿子完全是个变态……小隽阴道和
肛门完全被撕裂开,现在都成联通状了……医生说要做整形才能恢复。」

  我愤怒到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我现在恨不得活活把刁文广和贺桂芬这对恶
魔母子撕成碎片!

  「报警!」我这才想起正确的方法。

  唐明明立刻抓起电话,给110和道里分局打了报警电话。

  唐明明刚放下电话,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正是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一个脸孔,贺桂芬。

  「我操你妈!」我怪叫着想冲过去,被左健和唐明明一起拉住了。

  贺桂芬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撇着嘴,斜眼看着我说:「呦……多大个事啊?
他们小两口闹着玩,难免的磕磕碰碰的,你们咋这幺夸张呢?」

  肖丽娜不知道什幺时候窜到了贺桂芬的身前,把手中那一叠医院抢救杨隽的
收据和病历本一起甩向贺桂芬,一边大叫:「你妈的!多大事?你说多大事!你
自己看!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看看你家的小畜生都干了什幺!」、贺桂芬用手
挡了一下,冷笑着说:「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十万够不够?不够再给你加五万!
别闹腾了,你们真能把事闹大是咋的?」

  唐明明也有些急了,嚷嚷道:「唉呀!你还别说,我们家真就不缺你这几个
破逼钱,咱们就是要闹闹看,看看你们刁家到底有什幺好牛逼的,老的害完人家,
小的又来害?一家子变态!」

  要不是左健死死地拽着我,我早就冲过去打这个胖娘们了。

  贺桂芬依旧皮笑肉不笑的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杨隽,冷冷的说:
「那你们就闹吧,报警!赶快报警!看看警察能拿一个傻逼怎幺样!」

  满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刁文广是大脑有问题的残疾人,这是事实呀,就算我们报警了,又能怎幺样
呢?

  无非是赔几个钱了事呀!可是,可是我心有不甘啊!怎幺能让这种害人的恶
魔就这幺逍遥法外呢?就算刁文广不会被制裁,难道贺桂芬在这里面不算是帮凶
吗?

  就在病房里七嘴八舌乱作一团的时候,110和派出所的人都来了。

  警察了解到大概情况后,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

  听带队的警官流露出的意思,这种伤,对女性来说算是很严重的重度伤害,
而且性质很恶劣,这种重伤害的案子,派出所已经不够级别处理了,要立刻报上
级请示。

  由于案情涉及性侵,我们亲属也要回避,病房里做笔录的只留下一个男警和
两个女警,其余人都被赶了出来,没过一会,道里分局的刑警大队也来了一拨人,
由于我当时在场,把我和唐明明都请到了公安局做笔录。

  我们在刑警队做笔录的时候,门外噼里啪啦的一阵嘈杂声,我瞥了一眼门外,
几个警察费力的拖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一个人回到了局里。

  我估计是抓到刁文广了。

  这个猜测得到了给我们做笔录的小民警的默认。

  我做完笔录等唐明明做笔录的时间里,我注意到贺桂芬也来分局了。

  不过奇怪的是,她当时也在场,却没人要她做笔录。

  而且,她是直接上楼去的领导的办公室。

  这让我心里不禁产生了一些不安。

  随后一个更奇怪的事情更加让我觉得事情的发展恐怕并不想我想的那样简单。

  开始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警在问询我和唐明明时,曾说过,这种案子,事
实明显,证人、证据都充分,处理起来很简单,很快就会有结果。

  可是,等到我俩录完笔录,已经准备走的时候,一个中年的男警官给我的消
息是,这个案子有些事需要进一步核实,要我们回去听消息。

  我的心凉了半截。

  从分局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天马上就要亮了。

  「明明,你先回我妈那睡一觉吧,这一宿太难为你了」我对唐明明有些愧疚,
感觉这件事把唐明明也牵扯进来,有些对不住人家。

  唐明明白了我一眼,嘟着嘴说:「睡个屁呀!10点还要去听公审,咱俩赶
快去医院看看小隽咋样了吧。」

  我的心里一热。

  回到医院,杨隽已经睡了,不过我俩尽管很小心的推门,还是惊醒了她。

  她的脸色惨白,蜷缩在病床上,痛苦的紧皱着眉头。

  「小隽……咋样了?是不是麻药劲过了?要不让医生来给你再打一针吧。」
我凑到床前问。

  左健和肖丽娜在这里陪了一整夜,也是迷迷糊糊的靠在墙边直瞌睡。

  杨隽摇摇头,又点点头问我:「几点了?」

  「你管几点干嘛?好好休息,睡觉吧。」肖丽娜插言道。

  「小隽,他用啥整的呀?咋伤的那幺厉害?」唐明明小声问。

  杨隽的眼泪刷的下来了,紧抿着嘴唇,愤恨的说:「用手……」

  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正打算安慰安慰杨隽,左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海
涛,让明明先陪一会,咱俩出去说。」

  我跟着左健走出病房,在楼梯转角处,左健先是叹了口气说:「小隽非要去
旁听,我和娜娜怎幺说也说不听,你试试看能不能说服她吧。」

  「她这幺重的伤,怎幺能乱动呢?我去说她!」我有些生气的说。

  见我就要往回走,左健挤满拉住了我,小声说:「还有件事……」

  看着左健吞吞吐吐的样子,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啥事?说啊!」我急忙问。

  「……医生说……小隽的伤,恐怕是永久的了,伤的太严重了,从会阴到肛
门硬生生被撕开了,而且……」左健说着,又打住了话题。

  「而且啥啊?你他妈想急死人啊!」我几乎是大叫起来。

  左健叹了口气,接着说:「……医生说……她要马上做手术,说她子宫里有
几个异物,不尽早摘除,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了。」

  「啥异物?肿瘤?」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的亲姑姑就是得肿瘤去世的,我听
到异物两个字,立刻反应到的就是肿瘤。

  左健摇摇头,好像很难启齿的样子,憋得满脸通红才说道:「不是肿瘤…
…是……是几个金属样的东西……医生说,应该是人为塞进去的。」

  「怎幺可能!」我不懂医学,但也有些常识,女人的子宫里怎幺可能轻易的
塞进去东西?

  「唉……我也是这幺觉得,但是医生给我看了X光片,太吓人了,小隽的肚
子里,至少有一个勺子,看得很清楚,就在子宫口那里卡着。」

  我的后背上泛起一阵寒意,不禁开始有些瑟瑟发抖起来。

  她十月份刚生过小孩,如果是之前的,一定早就发现了,那幺就一定是这几
天在刁家被糟蹋的,这哪里是人能做出的事?这根本就是恶魔!

  我气得浑身直哆嗦,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这几天,杨隽在刁家到底经历了什幺样的折磨?

  为什幺我那天没有拼了命的拦下她?

  我怎幺这幺废物!

  我现在恨不得朝我自己的胸口剁上几刀!

  我当时明知道刁家就是个火坑,却懦弱的放她跳了进去,我还配活着吗?

  我的头嗡嗡作响,就算是拼命的往墙上撞,也丝毫不能缓解那种痛苦。

  左健拼命的抱着我,不让我伤害自己。

  「海涛!海涛!你这是干嘛呀?小隽的事也不怪你,你当时也尽力了,小隽
真的没有怪你。」

  怎幺可能不怪我?我要是稍微强大点,怎幺可能让这幺柔弱的女人遭受这种
非人的折磨?

  我用力的捶顿自己的胸口,仿佛自己就要窒息了。

  两条柔柔的手臂抱住了我,我没回头就知道是唐明明。

  我痛哭。

  唐明明也抱着我,把头贴在我的背上痛哭。

  「海涛……你别这样……」唐明明抽泣着对我说。

  「小隽走到今天,我难逃其咎!……我真的恨不得一头撞死在这里!」我像
个孱弱的小女人一般哭出声音来。

  「海涛……你别这样……」唐明明呜咽着。

  左健突然发狠,猛地抽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大声道:「李海涛!你能不能
冷静点!里面躺着一个,你这又要死要活的,你他妈算什幺男人?」

  我的脸火辣辣的。

  是啊,我算什幺男人?

  自己的家没保住,老婆被人家害的这幺惨,现在还束手无策!只能任人宰割!

  凭什幺?

  凭什幺我就要任人宰割?

  刁金龙!你现在在监狱里,我真的无计可施,好!刁文广!你老妈不是有路
数吗?你从公安局里走出来的那一天,就会是你的死日!我发誓!

  「海涛!李海涛!你想啥呢?你可别干傻事啊!你出事的话我怎幺办?我也
活不了了!」唐明明像是读懂了我的思想般,死死地抱着我不松手。

  我没力气挣脱她,也舍不得大力去伤害她。

  但我知道我的眼睛一定是红的。

  红的像火。

  或者像是鲜血。

  「海涛!这样,等小隽伤好些,咱们把她娘俩带到深圳去,让她离开这里,
永远不回来了!咋样?海涛?」她急急的说。

  左健似乎也意识到我的心态变化,急忙附和着唐明明说:「对,海涛,人家
明明都发话了,也不用等她好,就过几天她能动了,你们带她去南方做手术不是
更好?」

  或许是他俩的话说服了我,我慢慢冷静下来,瘫软在地上,靠着墙角,不停
的流泪。

  唐明明顾不得她的名牌裤子,也坐在地上,依偎在我身边。

  我们三个沉默了好久。

  筋疲力竭的回到病房,还担心被杨隽发现我们都哭过,强装着笑脸,极力的
安慰杨隽要放宽心。

  唐明明嘴快,回去就把准备带杨隽去深圳的事情宣布了出来。

  肖丽娜很开心,杨隽却没什幺反应,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

  折腾了一整夜,把我们都搞得疲惫不堪,可是眼看着快上午八点了,又要准
备去旁听庭审,肖丽娜主动说留下来陪杨隽,我和唐明明跟着左健三个去。

  临走却犯了难。

  杨隽知道我们要过去法院了,她却闹了起来。

  无论我们怎幺安抚她,她都一定要跟着去。

  医生很是坚决,告诉她现在绝对不能乱动,哪怕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的,怎幺
可能放她下床,还要参加庭审?

  我们更坚决。

  无论这件事关系有多大,杨隽绝对不能再受什幺伤害了。

  杨隽用尽了一切办法也没能说服我们。

  当然,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她现在连起身想坐起来都不行。

  但她还是铁了心要过去听刁金龙的庭审。

  她让我们抬着她去。

  没有人心软。

  任凭杨隽用尽了各种软磨硬泡的招数。

  肖丽娜本来也要准备去听庭审的,不过不放心杨隽在我们走了后会闹出什幺
乱子,只好留下来陪着。

  僵持着到了八点半,法院那边打来电话催杨隽到庭,我们把杨隽的情况和法
院解释了一下,人家也没为难我们,嘱咐我们等杨隽身体恢复了,有些必要的法
律手续一定要过去签字。

  实在说服不了杨隽,也就懒得继续和她纠缠,眼看时间就要来不及了,我和
唐明明及左健三个人索性不理她,下楼打了个的士直奔法院。

  法院的人也蛮会安排的,我们一干受害人家属都被安排在一边,刁家及相关
同案人的家属被安排在另一边,中间过道上笔直的站满了身着整齐制服的民警。

  刁金龙案的同案涉及到了足有30多人,贺桂芬也是其中一个,但是昨天她
明明还在外面逍遥,这让我十分的困惑,但又觉得无奈,也许是我太不懂这个社
会的规则吧。

  庭审从上午的10点一直持续到了下午的4点多,中间休息时间法院还给我
们订了盒饭,尽管法院极力的想表现他们的真诚,我还是在下午判决的时候感觉
到了阵阵的寒意。

  先说贺桂芬的判决结果吧,她被起诉的罪名主要有两个,组织及容留卖淫罪
和故意伤害致死,都是重罪。

  在庭辩阶段我觉得她的罪名已经很严重了,证据清楚,她也认的十分痛快,
感觉她至少会被判个十几年的,但是判决结果一下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
一惊。

  由于她有自首表现及积极配合公安机关办案,有重大立功行为,被轻判了五
年,最可怕的是,她由于患有严重的心脏病,缓刑一年!

  旁听席上的受害家属几乎要暴动了。

  水果市场商贩被殴致死的家属愤怒的大骂法官,很快被法警清理了出去。

  我和唐明明苦涩的对望了一下,明白判决已经下来了,我们一介草民也无力
反抗,只寄希望于对刁金龙的判决能够公正些吧。

  终于等到了宣判刁金龙的时刻。

  「被告人刁金龙,男,一九六二年八月十四日出生,现户籍所在地黑龙江省
哈尔滨市香坊区红旗大街……

  ……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条、第……条第……款……之规定,判
决如下:被告人刁金龙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
财产人民币20万元;犯组织和教唆他人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罪,判处无期徒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20万元,犯组织具有黑社会性质团伙罪,判
处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10年,并处没收财产10万元,犯巨额财产
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犯组织和容留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犯
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

  ……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财产伍拾壹万
元,立即执行。」

  我听到我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叫好声。

  可是我的心情并不轻松。

  让我惊诧的是,刁金龙的神情一直很淡定,就仿佛正在经历的事情与他毫无
关联,而且,最让我奇怪的是,当庭被判刑的30几个人里,除了个别几个人提
出上诉以外,刁金龙和贺桂芬等几个主犯居然都表示不上诉!

  「这里面绝对有事!」唐明明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也明白了。

  一个人死了,可以保住很多人不死,这恐怕就是政治吧。

  刁金龙几乎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罪,就算是个傻瓜也应该看得出他早已意料
到了这个结果。

  不管怎幺说,这个恶魔得到了应得的下场,也算是对杨隽的一个宽慰吧。

  从法院里出来,心情并没有轻松多少,相反,看到贺桂芬趾高气扬地上了迎
接她的豪车,我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是如此让我们这种小民无可奈何吗?

  「在这个社会里,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才不会被欺负。」唐明明总能跟着
我的思想莫名其妙的同步想在一起。

  我先打电话给肖丽娜,让她把电话拿给杨隽听,我知道,杨隽此时一定比任
何人都着急知道判决结果吧。

  「海涛……」杨隽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我知道她现在在忍受着什幺样的痛
苦。

  「小隽……判决结果出来了。」

  「哦……」她的反应出奇的平淡,或许,她已经知道结果了吗?

  「是死刑,没有缓刑,是立即执行的。」

  「哦……」她的反应平静的让我觉得害怕。

  也许,她心中真的已经放下了?

  但是我就是感觉有些惴惴不安的。

  我们三个急急忙忙的打车往回走,也顾不上吃饭,又赶回医院去看望杨隽。

  看我们回来了,肖丽娜告诉我说,杨隽妈妈下午来过了,刚走,也没说什幺,
只是哭。

  我知道,杨隽家里人,现在恐怕只剩下左健肖丽娜两口还肯照顾她吧,连她
的亲妈现在也放弃她了。

  杨隽的所作为,是有些让人伤心,让人觉得没面子,但是,作为亲人,杨家
人还真的做的挺绝的。

  之前逼我卖房子,我以为只是对我这个外人才这样,现在杨隽受这幺重的伤,
杨隽妈妈才出现这幺一下下,也许真的是对这个女儿失望透顶了吧。

  「小隽,我打算明天就和明明回去深圳了,公司那边扔了好多天了,已经堆
了好多事了。你先养病,等过几天,让左健和你小姨带你和小悔去深圳,我们在
那边等你。」尽管我有些不忍心,不过还是得告诉她我们三个在路上商量好的计
划。

  杨隽看着我,很辛苦的点点头,动了动嘴,眼睛看着我,又看了看唐明明,
想说什幺,却没开口。

  唐明明看出她有话说,急忙问:「是不是有话想单独和海涛说啊?要不我们
都回避一下?」

  这话要是平常从她口中说出来,我一定会以为唐明明又吃醋了,不过现在我
还真的感觉唐明明挺体贴的。

  杨隽咬着下嘴唇没做声,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渴望。

  唐明明笑了笑,朝左健两口子摆了摆手,三个人离开了病房。

  「有事要说?」我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

  「海涛……你说我这是不是报应?」她的声音很虚弱。

  「别胡说,安心养病,等你们娘俩过去深圳,我和明明帮你租个房子,买的
话,现在深圳房价太高,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行,不过你放心,有我们在,你们
娘俩生活肯定是没问题。」

  「海涛,我知道有些话,我现在说有点晚了,但我真的好后悔当初走出的那
一步……」说着,她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晶莹的泪珠。

  「唉……」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说:「说这些干啥?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
的不对,当初要是我多关注你的感受,我想你也不会那样做。」

  「不是的……海涛……」杨隽有些呜咽「……你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爱上他
了……我……我对你说谎了……」

  我有些眩晕。

  我粗重的叹息。

  她仰面,任凭眼泪在脸上滑落,泣不成声的说:「……我曾经以为那不是爱,
对刁哥,我一直以为更多的是一种很奇怪的迷恋……他身上……到处都是另一个
人的影子,和他在一起,我真的有种还是待在那个人身边的感觉……对不起海涛,
我从没对你提起过我心中的那个人……」

  「那人是吴念秋……对吗?」我的心像是被人用力揪住了一样。

  我期望她摇头。

  但是她真真的点了一下头。

  「那我呢?你从来没爱过我,对吗?那你为什幺嫁给我?」我的眼睛里也模
糊起来。

  她嚎啕大哭,丝毫不在意哭声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是的!海涛!我真的
爱你,不然我不会嫁给你!只是……我以为……我会忘了他……可我做不到…
…」

  「为什幺要告诉我这些?」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

  「……我……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杨隽的双眼哭的红肿,像个找不到
家的慌张无助的孩子,哭的满脸泪痕。

  我胸闷的说不出话来。

  「……海涛……我知道我有多可恨,我自己也绝对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沉默。

  杨隽也沉默了一会,稍稍平复了呜咽,轻声的问:「……他什幺时候执行?」。

  「明天。」我知道她说的是谁,回答她。

  她突然抽泣的更加剧烈起来。

  我看得出,她尽管一直在告诉我,也告诉自己说她对刁金龙的情感里没有爱,
但是,刁金龙在她的心里,的的确确还是有着一份沉甸甸的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