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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舞江山第五卷 吴越争战11-15

fu44.com2014-05-02 22:03:07绝品邪少

第十一章 外强中干

蛟龙之物,最怕被人拿住他的头角,那地方是它们的一个命门,被人拿住之后,爪子抓不到,空有一身的蛮力,却是无可奈何,赵五武道双修之人,如何不知道龙蛟的这一软档?

万物之中,也只有人类,才能在未成神体之前,运用道雷、天雷,然妖魔鬼怪,却是最怕雷打,若被雷打个打着,千年的道行,也会毁于一旦。这青蛟幸好到底和龙沾了个边,又修炼了八百余年,若是普通蛇狐之属的妖体,只这一记道雷,哪怕它道行千年,也得了帐。

赵五在悴不及防之中,拿住它的命门,把它制住,也怕它跑了之后,找自己算帐,一咬牙,翻身骑到它的大头之上,右手搬牢它的独角,左手再张,又是两记道雷打下,却是一次比一次弱,也将本身灵气用尽了。

青蛟兽每挨一记道雷,身形就缩小一半,三记道雷打完,身形只有七八丈长短了,它被三记道雷揍的,浑身青烟直冒,口鼻之中,就有焦血流了出来,奈何头顶的独角被人按死在地上,挣脱不得,四个蛟爪,却把地面刨出四个大坑来,弄坏了江堤,江水跟着就倒灌上了岸来,蛟尾打在江面上,激起千层的巨浪。

赵五灵气不续,骑在青蛟兽背上,也不敢下来,若不把它弄死,给它挣脱出来,也不是耍的,恐怕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当下更不犹豫,就在那蛟背之上,攥起斗大的拳头来,照着它的耳根就打,“扑扑扑--!”的连环暴响,赵五重若千钧的拳头,记记打在青蛟的耳门上,鲜血顿时就彪了出来。

那青蛟被道雷轰的七七八八,道行大减,又被狠人按住,在最不能打的耳门上重击,它也是有灵性的,心想:坏了!难不成今日我就要死在此处!可怜啊!八百余年的道行,竟然毁于一旦!

念至此,临死拼起命来,怒啸一声,带着赵五,昂起头来,蛟身一翻,挟着风雷,就着狂涌上岸的江水,直朝那江中窜去,心中道:人类是下不得水的,只要到了水里,我沉在江底不出来,还不把你淹死?

岂知赵五已经是干元真体了,入水时根本就不必用口鼻呼息,只要口鼻一滞,自身的先天胎息之法就会立即起动,如胎儿在母体中一般交换氧气。

赵五也不是傻瓜,今日之势,已不是什么骑虎了,而是骑龙,若不将这恶蛟弄死,这恶蛟定会将自己弄死,为求活命,也是舍生忘死的狠斗,一手死死揪住那独角不放,另一手没头没脑的朝着它的耳门、鼻根狠揍,双腿却死死的夹住蛟头,犹如生了根一般,就是不下来,心中后悔,若是将双刀带来,用锋利无比的逆天双斩,在这蛟头上猛捅,早把这恶蛟捅死了,又何必费这种呆事。

只这片刻之间,遮住太阳的黑影就过去了,日光大盛,樊若兰、翟蕊、唐桥只隐隐的看到那蛟带着赵五,滚入恶浪涛天的江水之中,直惊的魂飞天外,破了堤的江水,跟着奔涌而来,他们三个之中,唐桥是书生,别说是蛟了,就算是条小蛇,他也没本事拿,

翟蕊艺业虽是不俗,也会水性,但如何敢惹那蛟?料定就算下水,也是白搭,忙打马就往万松岭大营跑,想找牛展、王富,带大队会水的兄弟,前来救助。

樊若兰倒是武艺高强,也肯为赵五拚命,也不怕那蛟,奈何她产自北地,不识水性,不怕蛟反倒怕水,望着那如城墙似的江水,芳心早就寒了,如何敢往那江里跳?

等牛展、王富带众吴越水上好汉赶来时,江水早滚滚的向东退了,江面上风平浪静,哪里还有赵五的影子?牛展、王富无奈,只得令人沿江搜寻,盼望能找到赵五,赵五若是因此丧命,他们就会群龙无首,不战自溃。

再说赵五,被那蛟带着江中,一人一蛟翻翻滚滚的在这江底恶斗,谁也不肯松手,厮打着跟着潮水,逆江西上,恶斗到富春江时,那蛟吃不消了,带着赵五沉到江底不动了。

赵五也是骨软筋疲,贼去楼空,真气灵气全都不能为继,只凭着意念死撑着,那蛟到底是个蠢东西,智商远不如人类,更没有人类的意识强,遇到极艰难之处,全不知道苦苦支撑,感觉力气用尽,立即就不动了,由得赵五锤打,闭目待死,身形也缩得只有一丈长短了。

赵五此时已经能骑在它的颈上,双脚正好可以够到江底泥石,见它不动了,拼着力竭而亡,从江底站起身来,双手抱着它的独角,就要将它往岸上弄,那蛟虽是待死,但也不想死,知道若是被他弄上岸去,就非死不可了,只把两只后爪抓住江底岩石,赖着身子不上去。

赵五和它的大头靠着,意识一动,试着用道语传出意识流道:“该死的东西!竟然敢来撩我,今天老子宰了你不可!”

青蛟无力的道:“就算小兽有眼无珠,上仙你打也打过了,还待怎样?上天有好生之德,小兽修炼了八百多年,实在不容易,上仙若是因此杀了小兽,有伤天和!”

赵五恨道:“老子赶着要去和人恶战,你却无故弄死了我的马,难道要老子用两条腿,跑去和人步战不成?不行!今天老子非宰了你!”

青蛟叹气道:“既如此!上仙不要杀小兽,小兽情愿化做上仙的坐骑相抵,只求能饶小兽活命!”

这世间,是凡日子过的好的人和活了数百年的生物,都留念尘世,极其怕死,赵五闻言大喜,可又怕放了它以后,它会反悔,在水中眼珠儿一转,想起深藏在意识中的人兽契约来,用道语传意道:“那好!你浮上水面,化做马匹,和我定个契约如何?”

只要是灵兽、妖兽或是魔怪鬼物,和人类的修真之士定下契约之后,就会永为人类的奴隶,但青蛟为求活命,只得认了,总比立时死在此地强!它哪里知道,赵五此时也是外强中干,只求活命,比它更不济事哩!

当下依言浮出江面,爬到富春江岸上来,赵五手一张,用最后一点点灵力,祭出一张金色的人兽契约来,青蛟兽咬破舌点,将蛟血滴了上去,金色的契约受了蛟血之后,立时合上,化做一点金光,从它的头顶灵穴,钻入它的血脉之中,化做“缚龙索”,捆缚在了他的三魂六魄之中,今后它若敢反水,赵五只须在心中默念咒语,起动“缚龙索”,就可立时将它的三魂六魄绞碎,从此永不超生。

契约定过之后,赵五透支已极,喉头发甜,但又怕被这个蠢东西看出来,奋起反抗之下,自己恐怕连起动“缚龙索”的灵力也没有了,只要它杀死自己,就又可自由。

当下强忍住嗓中要喷出的鲜血,低声对那青蛟道:“你好生在此!我要运功还力!”

青蛟也是灵气神力尽失,也要对月修养,当下伏在他边上,头顶灵穴开合间,慢慢的吸食起天地山川的精华来。

正是子夜时分,大潮已经退了回去,四周秋虫啾啾,凉风习习,赵五所习的道术,精妙无比,对月五行向天,迅速的凝集起四肢八骸的灵力真气。

青蛟只能凭本能吸收灵力,速度自然慢的多,但它到底是龙的远房亲戚,身体血脉中贮含的修复能力,比人类要强悍的多,待到天色大亮之时,也恢复了四五成,耳鼻上的重创也好得差不多了。

赵五灵力凝就,将胸中的于血吐了出来,微笑着起身道:“既然你恢复的差不多了,还不依约变成战马,好载我去和人厮杀?”

青蛟暗暗后悔,昨夜它伤势虽重,但还没有到力尽吐血的地步,早知如此,就奋力一搏了,但既已经和这个人类签了契约,此刻他伤势已愈,再想反悔时,已经不能够了。

当下就地一滚,把将养后恢复精气的十数丈长的身子,化做一匹青马,肩至蹄高一丈,头至尾长一丈二,头顶中间,有一根二尺长的墨青独角,虎耳牛鼻,双目如电,摇晃着一根狮子尾巴,昴首怒嘶。

得了这匹龙马,赵五如虎添翼,中意之极,大笑道:“自此之后,我就唤你做大青马如?”当下口中默念,用下在青蛟血脉内、由契约变成的“缚龙索”把它定成马形,让青蛟今后再不能肆意变化逃走。

赵五跳上大青马的马背,拍拍它的马首,笑道:“我们回去,杭州万松岭!”大青马长嘶一声,绝尘向东而去。

翟诺带着三千铁骑兵疾进,赶在李孝义的前面,来到诸暨,正是黄昏时分,和汤林在北门相会,汤林早已认识了翟诺,知道他本事了得,当下迎住他,笑道:“翟兄弟倒是来的飞快,方才探马蓝旗来报,说是李孝义的前锋兵马刚刚才到郑家邬,他们全是步兵,有一万余人,闹哄哄走走停停,一路上抢夺百姓物事,今夜还要在郑家邬宿营,要到诸暨,最快也要明天傍晚时分!”

翟诺熟读兵书,闻言大喜道:“大将军就在后面数里,你可命人催他赶上来,饱餐过后,喂足马匹,我与朱浑、张系,各领一千精兵,趁月色出城,分三路包抄上去,出意不意,马踏他的连营!给他个下马威再说!”

汤林笑道:“翟兄弟若想袭他的大营,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听闻李孝用的是龙泉总兵田长做先锋,那龙泉总兵田长书生出身,没有本事,但却有一只灵兽,名唤追风兽,奔行如飞,兄弟此去,莫叫他骑上追风兽跑了!”

翟诺兴趣顿时大起,笑道:“某点钢枪到手,只缺一匹好坐骑,那追风兽是什么样子,汤四哥知道吗?”

汤林笑道:“若不是怕城池有失,老子自己就跑去抢了,哪轮到兄弟?那追风兽全身白毛,鬃、尾和四蹄却是乌黑,似牛而无角,似虎而有蹄,你可要记清了!”

翟诺大笑道:“多谢四哥割爱,兄弟感激不尽!”

第十二章 奇袭官兵

三千精兵吃罢战饭,喂足了马匹,翟诺、朱浑、张系各率一千精骑,悄悄出城,趁着月色,去袭浙江军的前锋营。

这边李孝义的前锋部队,全是步兵,黄昏时分也走的乏了,不到诸暨,料不会开兵见阵,城中的守军,只有两千,照理援兵未到之前,不会主动出城,更不会急驰六十里,跑到郑家邬来找他们搦战。

众军闹哄哄的在旷野之处,水源之旁,依兵书战策所讲,选了个易守难攻的雄地,埋锅的埋锅,扎帐蓬的扎帐蓬,又使人跑到邬中,抢劫百姓的鸡鸭猪狗,粮米美女来营中享用。

半夜里,这些浙江兵将刚刚熟睡之时,辕门前草草布置的鹿角被人挑开,翟诺只一箭,就射死了高台上的哨兵,将枪一举,大队的精骑兵涌了进来。浙江兵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哩,翟诺一马当先,手中七十二斤点钢枪见人就挑,后面的精骑兵,就用火箭乱射营帐,点起大火来。

龙泉总兵田长刚刚睡下,眼还未合哩,听到外面火光冲天,喊声大作,急跳了起来,套上衣服,跑出大帐,喝道:“什么事?”

翟诺已经冲到大帐前,和他正撞了个面对面,见他喝问,料他必然是李孝义的正印先锋,大笑道:“你家爷爷来看你了,拿命来吧!”

说话声中,点钢枪直没入他的前胸内,阴阳把一合,将人挑了起来,远远的抛了出去,坐下的大宛战马更不停留,只挑人多处乱挑,浙江的前锋营中,顿时一片大乱,正印先锋官都叫人给人挑了,余下的官兵,立即四散奔逃。

与此同时,朱浑、张系也各领了一千精骑,从左右两翼掩杀进来,浙江兵虽多,但群龙无首,没有人调配指挥,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说,他们又全是步兵,大队的战马冲进营中,如何能挡得住,且所来之人,又极狠勇。

翟诺名列天下风云榜第十六,浙江营中,并无对手,他先前身在兔子营中,做了六年的兔哥儿,日日夜夜的被浙江的官兵们鞭打玩弄,恨极了这些当兵的,今日有机会上阵,痛宰这些当兵的,心情既是舒畅之极,又是狂野之极,下手哪会容情?七十二斤丈八点钢枪狂舞之下,眼都杀红了。

翟诺狂挑之下,想起了那只追风灵兽所,当下红着一双俊眼,四处找起兽廊来,他几个冲锋下来,用枪抵住一名将军的胸口,问明了兽廊,直杀了过去,火光中,一眼就看到那匹似牛非牛,似马非马,似虎非虎的追风灵兽,已经被人备好了鞍络等着主将前来。

点钢枪一指牵兽的,喝道:“把缰绳给我!”

浙江营的役夫,虽知若是给翟诺得到这只灵兽追风,所害更大,但在寒气森森、被血染透的丈八点钢枪面前,只得依言将缰绳递了过来。

翟诺将原先骑的大宛马的缰绳,交给亲兵,接过追风兽的缰绳,也不下马,飞身跳到追风兽的宝鞍上,仰天狂笑,双腿一夹,化做狂风,直冲进敌营去了,所经之处,无论兵将,点人就挑,浙江前锋大营,被他没命似的往复冲错,早就溃散的不成样子了。

翟诺四处追杀败兵,剿杀战将,正起劲之时,乱军中冲出一匹独角战马,竟比他的追风兽,还要高半尺有余,瞪目扬蹄之间,并不怕他的异兽,马上之人,手舞双刀,见到他来,用手左手刀架住他的点钢枪,高声道:“翟诺!你疯了?他们已经败了,多杀无益!”

翟诺抬眼一看,正是赵五,后面跟着着樊若兰、翟蕊两女,忙道:“大哥!”

赵五得知翟诺夜袭敌营,沉思了片刻,令左翼的牛展,带葛英义、鲍守信,右翼的王富、带汪大虎、祁田平,各率着三千精骑兵,绕过郑家邬,马不停蹄,悄悄的直袭郑家邬南面三十里外扎营的李孝义大营。

赵五自将中军,也不守诸暨了,命汤林带了两千守军和一万步兵,和他的步兵合一处为合后,自已带着精骑,与樊若兰、翟蕊、陈解、王起,从大路杀来,接应翟诺。

赵五架住翟诺的点钢枪,用内力高声叫道:“浙江江营的官兵听着,你们主将、副将尽死,你们顽抗无益,弃械投降吧!”

李孝义的前锋营官兵,被翟诺杀的正苦之时,听到喝声,纷纷扔了兵器,用双手抱头,蹲在路边,愿意投降!

赵五留下八百骑兵,令王起率领,役使降兵,扑灭大火,收缴兵器、马匹,安抚降卒,告诉他汤林来时,命他不要停留,直接跟在后面,杀向李孝义的大营。

赵五合了翟诺的三千前锋营精骑,立即杀向李孝义的大营,他们骑兵多,步兵少,粮草准备不如李孝义,贵在奇袭,要抢在李孝义的步兵大阵没摆开之前,猛冲他的营盘,方能大胜。若是和以步兵为主的李孝义耗下去,人要吃、马要喂的,不给李孝义耗死才怪。

李教义刚刚要睡,派来前方十里的探子急急的来报:“提督大人,北方郑家邬方向,似有火起!请令定夺!”

李孝义立即穿衣升帐,问道:“探马蓝旗何在?可是叛军夜袭前锋营?”

中军官报道:“提督大人,现在情况不明,伏路的尖兵只说火起,并没有说其它事情!”

副将刘促道:“大人!我们奉命剿灭赵五,照理赵五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北方有火,不一定就是前锋营被袭!”

参将李友也道:“赵五没这么大的胆子,也没有这个能力,敢主动奔袭搦战,依两下的兵力来看,赵五只有坚守城池,拖垮我们的大军,或许才有生机!”

李孝义饱读诗书,笑道:“他若是坚守城池,就败了,迟早为我所擒,你难道不知道,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的道理,我大军来时,赵五所能做的,只有烧毁粮草,收缩兵力,带人或是逃入长江、或是遁入太湖,然后伺机远走他乡,方才会有活命!”

刘促接道:“兵法有云,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叛军的诸暨城,离郑家邬六十里,他们敢来袭我们的前锋营?我们的前锋营,有龙泉总兵田长统领的精兵一万,统制官六人,就算他敢去袭营,顶多只是放火搔挠,弄不出什么大事!这些山贼湖寇,打了就跑,这种雕虫小技,大人也不是一次两的见到,有什么好担心的?”

李孝义点头道:“刘将军说的很是,赵五再厉害,恐也不如当年百祖山的玉面郎君翟让,当年翟让何其猖獗,朝廷大兵到时,还不乖乖的俯首就擒?”

就在此时,一名小校连滚带爬、灰头土脸的跑了进来,大叫道:“大人!大事不好!贼兵到了!”

李孝义叱道:“混帐的东西!慌什么?怎么如此狼狈?说!到底是哪里的贼兵?从什么地方来的?有多少人?”

小校喘息道:“不知道!”

李孝义大怒道:“来人!把他拖下去!给我打!”

大帐外又一个小校滚进来,惊慌道:“大人不好了!左营遭贼人袭击,请令定夺!”

李孝义道:“来的是哪里的贼人?”

小校道:“不知道!领头的贼人好生厉害,只一刀,就把我们一名统制官连人带马,劈为两断!”

李孝义怒道:“放屁!你当是关公么!说话如此夸张!连人带马的将我营中的统制劈为两断!”

大营外喊声震天,火光亮如白昼,中军官报道:“大人!贼人从左右营杀进来了!不过万人,全是骑兵!”

参将李友笑道:“可知这些贼人,全不知兵法!哪有从两胁袭营的!大人!请速传将令,分兵截杀!”

李孝义道:“众将听令!孙品、郑详、何当、施平、熊闯,你们五人,各点三千精兵,去援左路!严忠、黄散、戚继、范仲、彭业、你们五人也是各点三千精兵,去援右路,史堂、傅义护住中军,以防贼人冲击中军帅帐!”

十二个统制官接过金批将令,齐声应道:“是--!”史堂、傅义留守中军不表,其他十个统制,恭手退出帐外,拿将令去军政司提兵,十个人一路上窃窃私语,暗暗合计。

大晋历来防武将,有如防贼,绝大多数的武将,能升到正四品的统制官,此生就算升到顶了,这十二名统制,全是三江有数的高手,除史堂、傅义原就隶属浙江提督道府外,其余的十名统制,全是三江节度使郭离的手下,是余杭大营被赵五袭破后,兵败逃过来的。

大晋重文轻武的国策,使武官在朝中,地位极其低下,令武将事急时,只顾逃命,不肯拚命,朝堂之上,武官不得议政,只能听命打或不打,不能说要不要打,怎么打也是文人们商讨好的,由皇帝御批的作战方案,武官受令后,按皇诏点兵提将去作战,不得擅自更改作战方案,若是擅自更改事先由文人议定好的作战方案,就算大胜而归,也要治重罪,若是战败,就要斩首示众了,妻子儿女,全部充军,男的服苦役,女的沦为营妓。

三军之中,孙品等武将,也只能听令打或不打,不能说要不要打,或是怎么打,只能听将令而不能议军政,武将擅议军政,轻则吃军棍,重则斩首,他们这些行伍出身的统制官,能从赵五的刀下逃生,艺业也自不弱,交手之后,也知道赵五、牛展等人武艺了得,不可轻敌。

而李孝义、李友、刘促等高级将领,清一色的全是书生及第,进士出身,平日里,原就和他们这些练武的说不上几句话,武将也看不起他们这些动嘴不动手的文人将兵,统领他们。

何当向孙品一挤眼睛,孙品会意,低声道:“定是赵五来袭,这些文人不知兵,所谓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赵五尽得三江所有的战马,利在速战,我们人虽多,但全是步兵,利在坚守,等他的精骑来袭之时,排开长枪阵等他,步兵哪能和精骑对攻的?”

戚继接声道:“所谓兵在精而不在多,他们兵虽少,但全是吴越之地的精锐,又上下一心,意在速战,所带粮草肯定不多,我们为今之计,只在坚守,排开枪阵,引他们来攻,耗尽他们的锐气,待他们粮草吃尽,退去之时,再从后面掩杀,贼人必将大败!”

熊闯小心翼翼的道:“若是依我之意,我们这样的草草发兵,已经错了,我们只要坚守金华城,出详兵诱赵五来攻,把他的精骑引至高大的城墙之下,令他进,进不得,退,退不得,坚城重炮,原是轻骑兵的克星,别说他们没有什么攻城的装备,就是攻城的装备十足,我们人多,他们人少,也不会怕他,他们想取金华,只得用计,退一万步来说,说算他们用计赚开金华,我们还有衢州、龙泉、东清三个总兵要地可守,赵五要取,就得大费周章了。这四野之地,极利骑兵冲锋,赵五又不是傻子,纵我们的营盘扎的如何牢固,也比不得城墙,他权衡利害,就算损失惨重,也定会拚命冲击我们的大营,大营只要有一处给他冲破,我们这些步军就守不住了!”

范仲道:“何止守不住,还跑不了呢!你几时看过步兵能跑过战马的?到时洗干净脖子给人痛宰吧!”

黄散小声道:“若是李孝义再败,我们几人就再没地方去了,白雨龙定不会收留我们,江西那边也是风雨飘摇,江北有四路反王哩!就算能挨到晋阳或是曹太监处,也不一定会收留我们,说不定还会被治罪!妻子儿女,也保不住了!”

第十三章 胜得太快

严忠叹道:“李孝义这些书生,如何将得大军,看这个样子,兵败是意料中的事,那只能投贼了!只是不知道,赵五肯不肯收留我们!”

郑详道:“若是不肯,我们走投无路,也只有奋力一击了,可怜我的妻女啊!定会沦为营妓,任贼兵作贱了!”

施平道:“还有一条路,就是我们几个不要先去点兵,而是先去牵战马,拿了兵器之后,再去点兵,这里能挡则挡,不能挡时,我们舍了大队,如上次般的杀出去,速回金华,接到妻儿后,去仙霞岭落草,也是一条出路!”

是凡大晋的军营中,为防武将谋反,无事之时,都不准带长枪大戟等重兵器,弓箭劲矢,战马也是有将令时,才能发放,每名统制官,也没有本部兵马,有事时,也要凭将令临时去调,调兵时,也不知道军政司调给他的是那路人马,平日里根本就是将不知兵,兵不识将。

孙品笑道:“那还不是要去做贼!不过这也是一条路,依你,我们先去拿兵器、牵战马,作好跑路准备!事急时,骑了战马,也能跑远点不是!”

尽管四周杀声震天,他们手无趁手兵器,只能干瞪眼,也就在此时,赵五的左翼牛展,已经杀败了李孝义的右营,丈八蛇矛之下,挑了右营的守将衢州总兵,夺了他的灵兽黑风吼,这些文人任了总兵等高级将官之后,原无本事厮杀,所以都不惜重金,准备灵兽,以便事急时好逃性命,牛展得了灵兽,更是迅猛,一路杀向帅帐而来。

王富杀入李孝义的左营,一刀将巡营的一名统制官,连人带马,劈为两断,左营将兵的东清总兵,也是进士及第,哪能上阵厮杀,军校见王富凶狠,尽皆大乱,四散乱跑起来,有名精骑兵道:“王三哥!你看那人,骑的是什么?”

王富定睛一看,火光下,有名文士,被两个亲兵扶上一只全身通红,似鹿非鹿,似豹非豹的异兽,王富立即知道,那定是只灵兽,顿生起抢夺的心来,当下一手拿刀,一手从背后抽出标枪来,想也不想,脱手掷出,正中那人后心,那人大叫一声,滚下了兽背,敌军中有人高叫道:“不好了!总兵大人被反贼杀死了!我们快跑!”

正喧闹处,一只白毛黑鬃的异兽,一阵风似的从远处跑来,四蹄响处,带起一阵烟尘,速度奇快无比,眨眼间冲至辕门前,守辕门的校尉还没来得及问话,异兽上的战将就用手中的丈八点钢枪,将那辕门挑得飞出去,来将正是翟诺,跨下的追风兽更不停留,向中军帅帐猛冲。

孙品等十个统制官,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领战马领兵器,相互苦笑了一下,急拨出手中的佩剑,就想杀出营去逃命。

这次踹营的贼人,与上次又是不同,不唯全是战马,武器装备也好多了,全是他们三江营中的铁杆兵器,铁背弓、雕翎箭,除主将外,精骑兵们全是铁杆长刀,一支木质兵器也没有,他们十个人,不敢去惹领头的叛将,只在人缝中,技巧性的且战且走,左右两翼,全是精骑,反倒只有中门,只有一人杀入。

十个统制俱是行伍出身,临战经验丰富已极,齐齐想到,中间的大队叛军,肯定随后而来,只是这名骁将的坐骑太快,所以先一个人来了,看看他手中鸭蛋粗细的铁枪杆,心中俱想,就算领到铁杆重兵器,料也不能敌,所谓“当兵吃粮”,犯不着为那些书生买命,不趁此时杀出中门,等叛军的大队人到了,就出不去了。

堪堪杀到辕门时,后面赵五,手舞双刀,带着三千精骑也到了,正接着潮水般涌出的官兵,逆天双斩过处,人头如冬瓜般的四周直滚,左有樊若兰、右有翟蕊,三条枪神出鬼灭,并没有一个敌手。

九千匹战马直冲入敌营,大营里火光冲天,官兵们全无准备,又没有将军指挥,不用打,已经乱的如一锅粥一般,纷纷丢掉兵器,四散逃命,按大晋的惯例,是凡丢掉兵器的士卒,等同于投降,敌军不会再砍杀他们。

乱军中,官兵败势已成,而败局未定,十名统制久经沙场,知道此时赵五只会拚命杀人,不会听人讲话,心一横,拼吧!十把佩剑,如何能挡得住四面而的铁杆大刀,不几时,佩剑纷纷断落,十个人空着一双手,顿时险象环生,更不敢分开。

赵五将马冲到他们面前,见他们空着手站成一团,不由奇道:“既已投降,还不散开站到一边去,不要挡了某家的路!”

赵五后面有战将高声道:“那空着手的,可是孙品、郑详?”

孙品道:“正是!你是何人?”

那人急纵马上前,正是陈解,对赵五高声道:“大将军!我认识他们,俱是以前三江营中的统制,都是好本事,既肯归降我们,那真是太好了!”

赵五大喜,笑道:“既是如此,就由你去招呼他们过来认识如何?只是他们既为统制将军,为何如此奇怪,也不上马,如小兵般的也将兵器扔了,空着手站在一团,还拦着某家的路?”

樊若兰世代将门,又心细如发,叹气道:“定是我们来的太快,他们根本就来不及去领兵器战马!大晋朝向来防武将,尤胜防贼,多少能征善战的将军,就因此而死!他们这样站着一团,却是个战阵,虽没有兵器,却尤在和我们打斗,不是扔了兵器,想归伏我们的!”

赵五定睛一看,也是如此,十个人紧握双拳,似在做困兽之斗,当下一夹大青马,逆天斩当头就劈。

樊若兰急架住道:“五哥且慢!这几位将军,听我一言,所谓兵行诡道,你们败局已定,顽抗无益!自己死了也就算了,待我们击败李孝义,你们的妻小家人,必会沦为奴婢营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妻儿想想啊!”

陈解原和孙品等人相熟,也劝道:“李孝义败定了,你们若是肯降,也可保全自家性命!”

郑详道:“赵五!这样不公平!若是我们十个有了战马兵器,你须冲不过来!”

孙品抱拳道:“郑详失言,冒犯大将军,望大将军宽恕,我们愿降!大将军英雄盖世,就算我们十个战马兵器齐全,也只不过顽抗一时,最终定不是大将军的对手,我们不才,愿效犬马,望大将军收容!”

赵五大笑道:“谈不上冒犯,这位将军说的也是有理,你们几个赤手空拳的能在这乱军之中保全性命,本事也恁的了得,若是兵器战马齐全,十个一齐上来,倒还真是麻烦。但这两军交锋,比不得江湖角力,我不会傻的拿三军性命开玩笑,让你们拿了兵器,骑了战马再来重新打过,你们败了就是败了。既是你们愿降,我求之不得,不如先找趁手的兵器,跟在我后面一同杀敌,等杀败李孝义,你们十个只管骑了战马,拿了兵器,我们好好较量一番,有何不可?”

十名统制原就走投无路,闻言尽皆大喜,齐道:“不敢!”当即让开道路,放赵五过去,自寻了马匹兵器赶上,跟着赵五,一齐杀向帅帐。

帅帐外,李孝义的亲兵统制将军史堂、傅义,被牛展杀的盔歪甲斜,严忠高声道:“史堂、傅义,你们两个此时不降,更待何时?难道真心甘情愿的替那几个无用的书呆子买命吗?赵大将军与我们一般,俱是习武之人,和我们意气想投,若再顽抗,兄弟们就要动手了!”

牛展原本可以早些挑了史堂、傅义两人,只是坐下新抢的这只黑风吼不听他的驾御,和他扭头扭脑,几次几乎将他给摔了下来,因此才会打了这许久。

史堂、傅义差点就给牛展宰了,两人全身是冷汗,鬼门关来回走了两三遍,又见大势已去,齐声道:“既是如此!我们也愿归降,望大将军收容!”

赵五大笑道:“好兄弟!既是如此,你们反身杀进帅帐,替我活捉了李孝义如何?”

史堂笑道:“正愁没有进身的功劳,大将军稍等,我和傅义去去就来!”

郑详、孙品等人也道:“大将军!我们也去!”

十二名统制一齐涌进帅帐,杀散亲兵,不多时就捉了手脚乱抖的十几个书生来,是凡大晋的高级将领,全是书生,没有实际的用处,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赵五仰天大笑道:“将这几个书虫斩了,杀散兵丁,我们趁机南下,和张杆会合!”

身后的翟蕊急叫:“爷!刀下留人!”

赵五不解道:“留他们做什么?”

翟蕊含泪道:“当年贱妾的爷爷,不堪官府欺压,落草百祖山,听我父亲说,就是这个浙江提督李孝义,带重兵剿杀的,求爷将他赏与贱妾,以血家恨!”

赵五笑道:“那好!留下姓李的,将他捆好,其余的人,一起宰了,家属子女,一齐为奴,咦--!翟诺哩!杀到哪里去了!”

翟诺也是头疼,跨下的灵兽,厮杀时,也不怎么听他的控制,叫它向东,它偏向西,扭来扭来,人兽斗了半天,追风兽已知扭不过他,渐渐的方才有些听话。

王富的赤霞兽,脾气更是暴燥,王富气极,待用大刀将它斩毙,想想又舍不得,一人一兽,边杀官兵,边相互扭打,反而最后一个冲到帅帐前。

郑详高声叫道:“官兵已败,降者免死!”

官兵们早就放弃抵抗了,四处乱跑,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知道叛军不会再疯狂的屠戮他们了,齐齐吁了一口气道:“我们愿降!”

汤林带着大队也上来了,纵马跑到赵五身边,笑道:“胜得也太快了吧!我还没宰几个人哩!下次将兵,大哥带着大队,换我带精骑兵先冲!”

众人大笑,赵五令人收缴残兵,清点物资,把不肯降的兵将全宰了,遣散投降的老弱残兵,留下三万精壮听用,他们的优势就是轻骑快马,若是带着俘虏,岂不累赘?

第十四章 鬼斧神工

史堂、傅义搜出李孝义的金毛兽、刘促的白厉兽,献与赵五,赵五将金毛兽送与汤林,留着白厉兽给张杆。

次日,翟蕊、翟诺兄妹两个,摆上乃祖翟让的灵位,将李孝义剐了,挖出心肝来祭奉,赵五看的激动不已,想着哪日带兵杀进晋阳,也把大晋的皇帝活剐了,挖出心肝来祭典亡父,此生方才能心满意足!

李孝义等浙江高级将领,经此一役,尽数被歼,赵五兵分三路,迅速南下,尽占浙江全境,闽粤节度使白雨龙果然不主动出兵,只将重兵,守住要塞,防赵五南来。赵五怎么会傻的用精骑去攻要塞坚城?白雨龙既不出来,也只得作罢!大军就在龙泉会合,停了下来,进行修整。

汤林笑道:“大哥!我们虽有好坐骑,却没有好兵器,若是碰上强敌,须打不过人家!”

王富也笑道:“老四说的很是,我这大刀虽重,却是生铁,全无韍性,若是碰上使锤棍的厉害狠人,一锤下去,我这刀杆就断了!”

赵五笑道:“奈何这三江府库之中,我们都仔细寻过,几乎全是二十斤以下的兵器,二十斤以上的都很少,锋口也不行,逢上大战阵,人家若是穿了重铠,我们只要捅死一两个大将,余下再有人来挑战,我们几个手中的兵器,只得当棍使了,现在我们的兵器,虽全是三江兵械库中最好的,但都不趁手,晋阳城中,倒有好兵器,只可惜全是禁物,哪里能弄的来?”

张杆笑道:“晋阳城中的好兵器,很多却是出自龙泉,西北的九龙山上,就是大晋有名的兵器场,里面有匠人上千,有数十位匠师,全是御封的,其中最有名的大匠师,名叫鬼斧神工钟不成的,所造兵器铠甲,为大晋之冠,我们可去找他,打造趁手的兵器!”

赵五大喜道:“我这对逆天斩虽是难得的宝刀,但只合步战,在马上和人动手,总觉太短,够不着人家,既如此,我们立即去找他,有了趁手的兵器,在马上也好厮杀!”

翟诺笑道:“我家这支点钢枪,正是出自九龙山烈焰谷,本为浙江兵器库的镇库之物,可巧被先祖半路抢来,临阵之时,普通的铠甲,根本就是一扎就穿!还不会生锈,几位哥哥若要去找钟不成,我自留下守营!”

当下五个兄弟并樊若兰、翟蕊,各上坐骑,点了三千精骑,就往九龙山去了。

再说龙泉九龙山烈焰谷中,原是朝廷御办的官方兵甲场,有匠人一千二百人,家属子女上万,所炼兵器铠甲,全是高品质的东西,只供三品以上的将军官用,每造一件兵器铠甲,都要编号,以防流落民间。

手艺最高的大匠师,名叫鬼斧神工钟不成,乃是百年难得的巧匠,被大晋皇帝特封为五品的散官,所造兵器铠甲,为大晋之冠,尽其平生精力所造的一百零八斤披风斩月飞龙刀,是大晋的镇国之宝,那刀削铁如泥,迎风断草,现在晋阳城中,无人能舞得起来,只得终日放在刀架上,给人观赏。

除钟不成外,烈焰谷中,还有四名匠师,名叫黎不灭、巫不火、全不都、厉不计,也是手段高强,均是食朝廷奉禄的巧匠,赵五来时,数十名匠人,正把兵器往大炼场上搬,看那样子,似要丢进大炼场中间的大炉里进去给熔了。

赵五见状,急遣精骑兵,拦住匠人,没收兵器,汤林、牛展不用赵五发话,早带了人,将其他的匠人,全部从屋里赶了出来,集中到大炼场中,三千精骑兵,迅速合围,分守住烈炼谷的两处出口。

赵五下了大青马,大声道:“谁是钟不成,出来答话!”

匠人们一齐看向一名老者,赵五俊目一瞟,也看了过去,只见这名老者,须发皆白,但二目有神,精神矍烁,见大家的目光一齐看向他,叹了一口气,走出人群,道:“老朽就是!”

赵五急忙上前,深施一礼,温言道:“原来您就是鬼斧神工钟老前辈,在下赵五有礼了!”

钟不成双目向天,看也不看他,冷声道:“反贼!你来此地何事?”

赵五嘻嘻笑道:“老前辈此言差矣!所谓天不行道我行道,当今天子无德,荼毒百姓,我等无以为生,才不得已行此大逆之事,望老前辈明鉴!小子有一事不明,请老前辈指点!”

钟不成翻眼道:“天子有无德行,岂是你这种贱民能评论的,你有什么事,说!”

赵五笑道:“这些兵器,全是上好的东西,老前辈为何要人毁去?”

钟不成冷声道:“若是不毁去,留给你等反贼作乱不成?”

赵五俊脸上笑意渐收,直起身体来道:“钟老前辈,小子愚钝,想请教一下,这大晋朝是开天辟地时就有的吗?前面就没有朝代?”

钟不成怒声道:“老夫知道你的意思,然烈焰谷世受皇恩,决不会为你等反贼,打造任何兵器铠甲!”

赵五笑道:“老前辈!你替大晋朝的将军打造兵甲,大晋皇帝自然要给你好处银钱,说起来,这只是做买卖而已!这样,你也替本大将军的兄弟,打造趁手的兵器,合身的铠甲,我们加倍付你银钱,这烈焰谷中的男女老幼,我们也自不会亏待,所有生活用渡。本大将军都加倍供给如何?”

钟不成冷哼道:“大将军?哪个大将军?”

赵五微笑道:“正是在下!”

钟不成冷笑道:“你是大将军,老夫问你,你这个大将军,是哪个封的?”

赵五微笑道:“老前辈!本大将军问你,这大晋的皇帝,又是哪个封的?”

钟不成怒目而视,亮声道:“大晋皇帝陛下,是受命于天,何须他人来封!”

赵五笑道:“本大将军也是受命于天,也不用他人来封!”

牛展、汤林、王富、张杆一齐叫好,樊若兰、翟蕊两旁微笑,知道赵五泼皮出身,这老头儿和他讲嘴,是说不过他的。

钟不成怒道:“你个反贼,怎么能受命于天?”

赵五大笑道:“本大将军就知道你不信,不如您老上天问问,看看本大将军是否有虚言!”

樊若兰没来由的姻体一寒,是凡赵五这样大笑,就想杀人了,急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声道:“五哥!不要!”

赵五侧头,在她耳边低声道:“这烈焰谷中,全是能工巧匠,既不肯效命于我,必会为他人所用,若是他们替他人打造成千上万的好兵甲,与我们兄弟作战,那我手下的兄弟,兵器铠甲不济,岂非都要惨死!大利大害之前,慈悲不得!”

樊若兰低声道:“我们来时,也曾问过龙泉的降将,这烈焰谷中,除了钟不离之外,还有黎不灭、巫不火、全不都、厉不计四个大匠师,手艺也是了得,我的这对梨花枪,就是我父亲央人,用破西夏兵后,御赐的三百两黄金,请巫不火打造的,还要自供铁石,这对玄冰锋钢梨花枪,你也是知道的,连你的逆天双斩,也无奈它何!

也因为此事,被东厂揪住我父一个私造管制兵器的罪名拿问,死在狱中,钟不成既然不肯,五哥你可请其他四位匠师,替我们打造兵器,我们攻州掠府,斩杀贪官大户无数,所获金银之物颇丰,可以重金许以他们,这四名匠师打造的兵器铠甲,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赵五闻言,高声道:“哪几位是黎不灭、巫不火、全不都、厉不计前辈,请出来说话好吗?”

四个匠师走出人群,手一摆道:“赵五!你不要问了,我们也不会替你打造的,这全谷上下,更无一个匠人,会为叛军打造兵器!”

赵五恭手团团做起揖来,客气的道:“各位师傅之中,有肯为赵五打造兵甲的吗?若是有愿意的,请出来说话,某愿出十倍的工钱相请!将来若能呼风唤雨,定不失其公候之位!”

赵五连问了几遍,并无一个匠人肯出来,他们久居这谷中,向来不问世事,因手艺精巧,向来为大晋朝廷所看重,有江湖大豪、朝廷武将,请他们私造兵器的,无不笑脸相迎,赵五客气,他们倒是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

匠人中有人道:“别听这个反贼的!赵五!你们快滚,这烈焰谷,不欢迎你们!朝廷大军到日,你们这些贼,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不要再赖在这里烦人了,快滚快滚!”

赵五大笑道:“大晋天子,贤愚不分,重用宦竖,荼毒百姓,致使天下黎民,十室九空,妻离子散,刀兵横行,某起兵吴江,也是无奈,所谓官逼民反,民不反只有死路一条。你们这些人,全不以天下百姓为念,若是放着你们再为昏君打造锋兵坚甲,我的这些兄弟,他日定然会吃大亏,惨死在你们打造的兵器之下,为众兄弟计,你们别怪某手狠了!”

忽然就直起身来,脸色一变,大喝道:“众兄弟听令,将这烈焰谷中的男女,不分老幼,尽数斩首,以免今后反死在他们打造的长刀利刃之下!”

三千精骑,明白赵五的心思,与其今后死在他们的锋利兵器之下,不如将他们斩尽杀绝,这些人既不肯替自己打造兵甲,也不会留着他们为别人打造兵器,闻令更不手软,举刀就砍,顿时就有数十名妇孺老幼死在刀下,烈焰谷中之人,方才开始害怕起来,哭声一片。

樊若兰大叫道:“五哥不要!你这样屠戮妇孺,于心何忍?”

赵五道:“我也不想啊!与其被其他人拿着锋利兵器,打到姑苏,屠戮我们的家小,不如先我们先斩了他们,他们死后,天下各路人马,都没有特别好的兵器可用,若有人想破我姑苏,杀我妻小,说是谈何容易了!与其我们哭,不如他们哭!众兄弟!慈悲不得!杀--!”

说着话,背后抽出刀来,就把钟不成挥为两断,全不都大叫道:“我们可以死,请不要屠戮我们的幼女稚子!”

第十五章 斩草除根

赵五仰天笑道:“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将你们斩尽杀绝,留得这些孩童,他日长大,自然会打造锋利兵器,偶或再弄出什么干将莫邪之类的神兵来,再习得好武艺,若干年后,必会找我们寻仇,那时岂不要废大事?所谓送佛送到西,你个老不死的,这不能怪我,我也实在不想!兄弟们!为自生计,不要手软,杀--!”

黎不灭急道:“刀下留人,我们愿意为你们打造兵甲,请不要再屠戮我们的家人!”

赵五咬牙道:“不要理他!杀--!”

牛展擎住他的手腕道:“大哥!他们既是愿意替我们打造兵甲,还杀他们做什么?”

樊若兰咬牙道:“牛二哥!你有所不知,这兵器铠甲的打造,大有学问,今日他为势所逼,心不甘情不愿的替我们打造兵甲,只须在我们的兵甲内弄点鬼,添减铁石辅料的配给,他日沙场之上,我们以为自己手中的是好兵器,有恃无恐的和人硬碰,但撞到有真正好兵器战将,手上的兵器就会被人击破,到时死的岂不是冤枉?若是自知手中兵器不济时,也就不会傻的和人硬对硬碰了。五哥如此,也是迫不得已,就如同沙场之上,我已无粮,却纵火烧尽敌军的粮草一般,谁不知道粮食是好东西,但既然我没粮吃,也叫敌军也没粮吃一般的道理!”

赵五道:“若兰深知兵法,说的极是!老二,莫怪我手狠,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我们已经斩了他们的亲人,这些人恨我们入骨,今日这里只要走透了一个,日后也有大麻烦!这天大的深仇已经结了,不是我们死,就是他们亡,等你我年老体衰之时,说不定就让他们中的哪一个给宰了!”

众精兵一齐点头,都咬着牙,下手更不容情,哪分他男女老幼,稚子孺童,顷刻之间,皆成刀下之鬼。

樊若兰实在不忍,咬牙道:“五哥!我有一法,可以不必杀光他们!”

赵五道:“说说看!”

樊若兰道:“你先让兄弟们停手!”

赵五手一挥,大喝道:“且停手!”

樊若兰道:“可以将这烈焰谷,建成牢城,将这些工匠家人,贬为奴隶,令他们日日夜夜,打造兵甲,再派重兵看守,不就行了!”

赵五道:“这倒是个办法,只不过如你所言,这兵甲的打造,大有学问,若想兵器结实,要细调金石的比例,除结实外,兵器的韧性还要好,要想韧性好,就要千锤万打,既结实且韧性好还远远不够,好的兵器,还要渗入铬、防不锈,渗入铅,可以令敌人伤口不能愈合,渗入碳,好令锋口犀利无比,劈开敌人重甲时,才能锋口不卷,这中间只要他们弄一点点鬼,都会构成我们日后的大败。”

樊若兰道:“找几个监工来看着他们,不就行了!”

赵五道:“他们这些人,全是此道中行家中的行家,岂是一般的监工能看得住的,就算当面弄鬼,旁人又岂能看得出来?”

王富笑道:“这也好办,把他们四个分为两拨,一拨打造进攻的刀枪剑戟,一拨打造防守的铠甲盾牌,造好后令他们对攻,若是刀枪破了铠甲盔盾,定是造铠甲的那拨人弄鬼,就在造铠甲的那拨人中,令他们的家属抽签,谁抽到就斩其首,以示警告,反之亦然!”

赵五笑道:“若是有人将我们几个这样分配,我们会怎么办?”

汤林笑道:“我们几个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的心意,若是有人将我们如此分配,我们正好将计就计,两方都搞鬼,让枪盾、刀铠正好势均力敌,但又上不得大场子,只是样子好看,充其量只比普通官府的制造坊里好一些罢了!”

赵五笑道:“其实说起来,这些人也是古怪,我们几个又不是当初在姑苏厮混之时,没有银钱给他们,我方才已经说了,加倍给他们银钱,他们偏偏不肯,留着这些祸患,实在令人寝食难安,都不要说了,一了百了,全宰了吧!”

人群中有人大悔起来,说起来,也是这几个老东西头脑僵化,才有此祸,现在浙江全境,尽在赵五手中,他肯加倍出银钱,又肯加倍出物资供养他们,这种生意,为何不做?赵五说的很是,他们和朝廷,也只不过是在做生意,他们出力打造兵器,朝廷出钱购买,谁也不欠谁,这天下哪有只做张家的生意,而不做李家生意的买卖人?

有人哭道:“我们情愿帮大将军打造兵甲,只求免死!”

赵五冷哼道:“现在大错已成,你们和我,已结下了血海深仇,这种委蛇之计,你们说我会信吗?休得哆嗦,今日放过你们,他日就是我巨大的麻烦!”

樊若兰小声道:“还是将他们贬为奴隶,就地起牢,严加看管起来,先依王三哥之计,令他们打造铠甲兵器,待日后找到好的监工,再令他们大批的打造兵器!”

赵五沉思片刻,道:“也好!”抬头高声道:“愿意活命的在左边站好,从此以后,贬为杂户,世世代代,永为奴隶;不想活的站在右边,牛展、王富,准备好了,给我杀--!”

剩下的人,虽满眼含怨,却也有八成以上的上站在了左边,赵五看着他们的眼神,心知他们心中,定将自己恨入骨髓,也不明言,传令道:“林峰何在?”

精骑中有人答道:“末将在!”

赵五道:“速去龙泉,找翟诺抽调三千普通的步兵来,调来之后,就由你将领,役使这些谷中之人,修建牢寨,须要看好了,莫给他们弄鬼!这期间有不听令的、逃跑的立即斩杀,不必姑息!”

林峰应声:“是--!”带了两名精骑,打马走了。

赵五又道:“张雷何在!”

张雷急道:“大哥!小弟在此!”

赵五道:“你去安先生处,要他将我们地盘内各地弓箭兵器作坊里的工匠,选手手艺好的,调来此处,统领这些杂户,同他们一起打制刀枪!”

张雷道:“是--!”

林峰、张雷等百余人,俱是赵五在姑苏时的手下小混混,全是官府强逼破产的良民,对赵五极是忠心,知道没有大哥,他们的日子也会回到从前,连温饱都成问题。

赵五将手中刀一指右边,沉声道:“杀--!”

众兄弟也知不杀他们,今后对自已极为不利,只得上前,乱刀齐挥,顿时将那不肯归顺的二千余人,屠戮贻尽,谷中立时哭声盈野,樊若兰、翟蕊一齐背过头去。

五名顶绝的匠师之中,只留了个全不都未死,赵五既失了这些巧匠,心中也呼“可惜!”叹气道:“若是你们肯归顺,本大将军自会好好供养,五名匠师,更会奉若上宾,又何苦这样玉石俱焚,真是趁兴而来,败兴而归!”

吩咐头领花竟,将谷中之人,全押往一处蹲伏,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再令孟刚、许德、段彪、柏坚,各副一百人,往四面山坡林中,搜索漏网之鱼,找到之后,勿必杀绝;谢立、邹览守住两个出口,又令潘栎、韩涛,四处搜索兵器、铠甲,书典等等,这些人,全是赵五当日在姑苏城中厮混时的小弟,对赵五忠心耿耿。

又役使谷中青壮,挖个大坑,将尸体全部丢下去,一把火烧了,找了一个胆小的管事来问话,方知自钟不成知道赵五打来后,立即就想令人将所造兵器、铠甲,全部回炉,一件也不想留给赵五,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潘栎、韩涛共找出长重兵器六十四件,全是二十四到三十六斤之间的,上好的龙泉剑三百二十一口,锋利匕首几百把,箭簇倒是无数,倒有七八万个。赵五、牛展等人想要的五十斤以上的趁手兵器,却是一件没有;适合精骑兵用的十四、五斤的七尺长杆斩马刀、长杆枪、大斧等等也是一样没有。

赵五不由失望,问那个管事:“你们既是御封的作坊,为何没有五六十斤的马上兵器?精骑兵所用的十四五斤的、能双手握住的七尺斩马刀也没有,只弄这些不轻不重的长兵器,和这许多的佩剑、大堆箭簇来做什么?”

管事的答道:“回大将军,我们只提供三品以上武将的兵器,大晋的武将,三品以上的,几乎全是进士及第的文人,别说五六十斤的兵器,就是五六斤,他们拿着也困难啊!

武将之中,能升到三兵总兵或是兵马都监的很少,三十斤左右的兵器,能拿着舞动如飞的,在高级将领中已经罕有其人了,若有高级将领想要,就得通过兵部军政司订制,我们完工后,他就立即取走了,不会留在我们这儿的。

大晋的习武之人,最高往往只能升到统制,在统制之中,虽不泛勇将,但他们没资格有自己的专用长重兵器,他们的马上重兵器,都由军政司分在各地的兵器作坊统一打造,分发到军中,统制官们要用时,是凭将令去器械库中领的,办完差后,就要交回,这些二十四到三十六斤的兵器,是我们谷中的样品,放在谷中,有人定购时,给人看试的,全是精打细造的好兵器!

但龙泉佩剑却是天下闻名,只得二斤四两左右,佩在身上样子也好看,砍劈剌挑也趁手,主要作用不在于打斗,而是在于作为指挥剑,指挥三军用,正合那些文人武官的胃口,三品以上的书生武将,向兵部军政司递公文订制的倒是不少,另一方面,龙泉剑因为属于佩剑类,高级武官只要领了,就不必再交还军政司,因为每年要的多,所以我们不管有没有订单,无事时,就多打龙泉剑。

匕首短刀,是用打造各种兵器时的剩铁打的,历年来也集了不少,官府也没人要,我们也不敢私卖到江湖中去。

箭簇却是朝廷要和犬戎夹击大烈国,突然征调的,说是要十万个,我们连赶是赶,目前也只赶得七万八千多个,品质一般,但我们龙泉打造的箭簇,就算也差,也比一般的弓箭做的,要好上许多,用我们的箭簇做的狼牙箭,可轻易射穿重铠!

大将军要造长重兵器,须用整块的上好海外铁矿石熔化了方成,我们大晋的铁矿石,品质不高,杂质多,伴生异物也多,谷后矿石库中,有几块小山似的海外高品质矿石,大将军若使人熔了,可得趁手的兵器!”

赵五道:“很好!你叫什么?”

管事的磕头道:“小人名叫皮有德!”

赵五苦笑道:“我的本意,只是想好言求你们打造兵器,若是你们愿意合做,我又怎么会亏待你们?杀伤你的家人,实在是情非得已!”

皮有德道:“小人在谷中负责采买之事,常常出谷办事,知道如今天子昏暗,朝纲不振,大将军起吴越之士,也情非得已,奈何谷主钟不成,一意要对抗大将军,方才在众人面前,大将军寻问时,小人本要答话,只是小人手艺不精,打出的兵甲,恐不合大将军意,故此不敢回答,小人的家小,躲在人群中,并没有反抗,因此一个也没死伤!”

赵五大笑道:“如此说来,你我的仇恨。似还不深,不如这样,我令人放了你的家小,在谷中先个地方住了,一应饮食用度,我付你家以前所得的十倍,你帮我张罗些事务,令那些巧匠,真心替我打造兵甲,是凡能劝过来的巧匠,除本身立即脱离奴籍之外,家属子女,也定会立即施放,所有家用,我付他们以前所得的双倍,家人子女被杀伤的,只要不记恨于我,我愿重金谢罪,你看如何?”

(第五卷完)